倭國海。


    一艘龐然巨大的艦隊,在狂風大作,陰雲密布,海浪翻飛的海麵上艱難行進。


    因為是逆風航行。


    風帆已經降下收縮。


    一艘艘大船的動力,隻能來源於動力艙的畜力動力。


    行進的十分緩慢。


    洶湧海浪起伏中,戰船起起伏伏搖晃。


    朱允炆、朱允熞雙手緊緊握著護欄,好奇看著這一切,他們還從未有過,如此惡劣天氣的海上航行經驗。


    兩人餘光,全都羨慕看著兩隻腳,如同釘了釘子,穩穩紮在甲板上,都不用雙手借助圍欄,穩穩站立的朱雄英。


    朱允熞滿臉佩服,崇拜大喊道:“大哥,你是怎麽做到的?其中有什麽訣竅嗎?”


    馬屁精!


    朱允炆瞥了眼朱允熞,腹黑一句。


    卻也好奇看向雄英。


    外公他們說了。


    父親將來肯定要剿滅燕藩這個巨大威脅的。


    到時候,他想立功,無論是指揮水師作戰,還是指揮步軍作戰。


    都要渡海前往燕藩。


    所以,在任何天氣狀況下,乘船的本領一定要學會。


    他可以肯定。


    隻要大明和燕藩發生戰爭,需要一位未來第三代皇子坐鎮的話。


    他的機會很大。


    因為大哥絕不會把刀槍對準四叔。


    甚至,外公和胡惟庸還預測過,一旦大明和燕藩交惡,甚至刀兵相見時。


    父親和大哥之間的父子親情,極有可能出現裂痕!


    至於父親會不會派二叔他們?


    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瞧瞧二叔他們現在,幾乎都和四叔好的穿一條褲子了。


    朝廷怎麽可能派他們坐鎮。


    甚至,外公和胡相說,等父親登基後,他們首先就要推動父親削藩。


    也是,現在二叔他們,兵力最多的擁有兩個鎮又一個混成協。


    兵力少的,也有一個鎮精銳!


    使用的還都是燕藩製作更為精良的火銃、火炮。


    並且,訓練也是燕藩練兵顧問團,手把手教出來的。


    這些叔伯藩王的總兵力,幾乎達到朝廷兵馬的三分之一!


    三十萬之巨!


    雖然這些兵馬,並不在一個叔伯手中,無法擰成一股繩。


    但如此龐大的兵力,對於中樞朝廷,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皇祖父信任自己的兒子。


    父親就當真能坐視這些兄弟,坐擁數量如此龐大的兵權?


    反正,換做他,他是會睡不著覺,一定要削藩才行。


    退一萬步講。


    就算父親自信,這些叔伯不敢、不會反他。


    難道父親就不為自己的繼承者著想。


    ……


    朱雄英可不知道,朱允炆心中想些什麽,狂風唿嘯中,扭頭,大聲笑道:“我當初經常和雍鳴、祈嫿、東旭師兄他們,被俞靖蠱惑到戰船上,出海操練,這種惡劣天氣下航行早已經習慣了,你們也一樣,多乘坐戰船出海,慢慢就會掌握平衡感,記住,不要把身子崩的太緊,身體要放鬆,不要和戰船的顛簸做對抗,要跟著顛簸,適當順勢而為……”


    朱允炆認真聽完,悄悄試了試,發現還真的有些作用。


    大聲詢問:“大哥,你預判,四叔這次征討倭國,需要多久才能結束戰爭?”


    對這個問題,他實在好奇。


    外公和胡惟庸他們都希望這場戰爭持續的久一點,讓燕藩陷入泥潭中,多流血。


    就連四叔本人,似乎對此戰都顧慮重重。


    要不然,也不會主動替倭國諸侯聯軍設身處地思考,發明了正麵阻擊戰,後方遊擊襲擾這種古怪戰術。


    “半個月!最多半個月!”雄英看了眼朱允炆,笑著大聲說道。


    半個月?!


    朱允炆、朱允熞全都驚訝愣怔。


    這可能嗎?


    ‘不可能!絕不可能!外公說,胡惟庸已經派人把四叔那種古怪戰術,告訴倭國諸侯聯軍領袖,幕府將軍足利義滿了。’


    朱允炆不動聲色看了眼朱雄英,暗笑,‘大哥從小跟著四叔,對四叔太盲目自信了!’


    ……


    船艙作戰室內。


    朱樉、朱棡、藍玉等人,三三五五,要麽透過玻璃窗戶,看著外麵洶湧起伏,飛濺的海浪。


    要麽湊在掛在左側的倭國地圖前,低聲議論著。


    藍玉從玻璃窗邊轉身,看著俞靖等一群海軍參謀人員,正在匯總整理,行進過程中,得到的倭國海水紋信息。


    並且將這些信息,經過低聲討論,標注在一張航海圖上。


    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他也不慎清楚。


    這種詳細的地圖,不光海軍,燕藩陸軍也是如此。


    相較於大明的行軍圖,燕藩製作的軍事地圖,更加精準。


    這也是大明這邊應該學習的。


    比如燕藩軍事地圖上,等高線、海拔啊什麽的術語,他們根本聽都聽不懂,到底是什麽。


    就好比現在。


    俞靖等人,標注過程中使用的便捷計算尺這些工具,他們這些打仗幾十年的人,隻能看到俞靖等人熟練使用。


    可其中的規律到底如何,大家看的一頭霧水。


    如果朝廷軍隊,想要全麵學會這一套東西。


    就得派人去燕藩讀書,全麵學習,燕藩越來越複雜的數學這些知識。


    而俞靖等人使用的這些便捷計算尺,據說,其實是工廠最先弄出來,為燕藩工業服務的。


    沐英一直盯著俞靖等人忙碌,注意到藍玉也被吸引,起身,低語:“工業的發展,改變了很多,不光是裝備上的改變,這種細節,若是沒有工業發展的技術,也不可能出現。”


    藍玉點點頭。


    此刻,他越來越希望,朝廷這邊早點革新。


    現在朝廷很多人,對工商業的態度完全發生變化了。


    可卻僵持在。


    到底發展私營工廠,還是雇工身股製工廠。


    支持前者的有一大批人。


    這些人這些年,在背後做了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手伸的很長。


    那些私人水泥工廠,真正拿大頭的,全都是這群人。


    這分明就是一種官商勾結。


    他沒有對太子提及這些事。


    以太子的耳目,這些情況,恐怕早知道了。


    俞靖放下製圖用的鉛筆起身,含笑看著藍玉、沐英。


    藍玉順勢拿起俞靖放下的鉛筆。


    好奇問:“這種小玩意兒,伱們是怎麽製作出來的?”


    俞靖笑道:“藍叔,這個小玩意兒是無意間製作出來的,隨著我們燕京工業區發展,對於煤炭、焦炭的需求量猛增,單靠從占城、南朝購買,已經無法滿足我們的需求,在尋找煤礦過程中,發現了這種類似煤炭黑乎乎,卻無法點燃的東西。”


    “靳宓這個小家夥對這種新奇礦產十分好奇,在研究中,首先發現這種礦石具有十分強的耐火性,現在我們的高爐耐火、耐高溫坩堝磚中,就添加了這種礦石。”


    石墨在工業區大量運用的過程中。


    有些工人,家裏有孩子讀書,發現了石墨塊具有很好的著墨性,就帶迴家裏麵,搗碎做墨汁。


    ……


    “起先做墨汁的效果很不好,就有人開動腦筋,在石墨粉中,摻雜樹脂、魚漂膠之類的粘性物,製作成炭筆,孩子們蹲在永備的水泥馬路邊,就能寫字了,後來,又有人發現了商機,為了解決用炭筆過程中滿手黑的問題,製作出了我們現在使用的鉛筆,現在,這個發現商機的人,已經開設了一個擁有三百工人的工廠。”


    藍玉、沐英等人,聽的麵麵相覷。


    這鉛筆一物的發明,看似不經意間發生。


    但隻要有點見識的人都明白。


    這種發明創造的過程,在大明發生的可能性很小。


    藍玉思考的更深。


    別的不說。


    若是在大明,這技術發明出來,一旦成為能下金蛋的母雞。


    就不知會招來多少各路神仙。


    輕則,要把絕大部分的紅利分給各路神仙。


    重則,家破人亡,技術被人巧取豪奪。


    這種環境下,誰還敢搞發明?


    藍玉滿嘴苦澀搖頭,看了眼,坐在作戰室帥位書桌後,看書的朱棣,“現在的中原,學不來你們這些。”


    話罷,轉移話題,好奇詢問:“數年前,你出海數年,發生了什麽,怎麽走了這麽長時間?”


    朝廷一邊的將領紛紛轉身,看向俞靖。


    俞靖出海遠航數年之事,他們都知道。


    但出海後,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大家對這個問題,早十分好奇了。


    隻是一直不好意思詢問。


    俞靖看向朱棣。


    一道道目光落在朱棣身上,身為一個領兵之人,如此密集的視線投射到身上,朱棣第一時間察覺到。


    抬頭,看著眾人眼巴巴的目光,好笑道:“怎麽了?”


    剛才這作戰室內,低聲交流的聲音可十分密集,怎麽一下子鴉雀無聲。


    藍玉主動解釋:“我剛才詢問俞靖,他出海遠航數年,發生了什麽,若是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朱棣笑笑,衝俞靖示意一下。


    俞靖點頭後,轉身來到作戰室旁側,與船體鍥合在一起的櫃子旁,開鎖後,從裏麵拿出卷著的布製地圖,在幾名參謀人員的配合下,掛在船艙側麵。


    嘩啦!


    鬆手刹那,地圖自動打開。


    藍玉等人就看到,一副十分遼闊的地圖。


    不但標注了大明、草原、占城、南朝、阿瓦王朝、陳朝、燕藩疆域……


    而且還留有很多空白區域。


    沐英一眼就注意到,與大明疆域差不多大小,南端的一片陸地,驚訝上前,指著詢問:“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會有一塊,不輸咱們大明疆域的陸地?是不是搞錯了?”


    俞靖扭頭看了眼朱棣。


    見朱棣繼續低頭看書。


    就明白,這是讓他來解釋。


    俞靖介紹道:“這就是我們數年前那次遠航最大的發現,這塊大陸的麵積,恐怕要比現在大明的疆域版圖還要大一點……”


    ……


    “這麽大一塊陸地,隻有二十萬人口!?”某刻,瞿能驚唿一聲。


    俞靖笑著點頭,“以前人口的確不少,不過我們航行至此時,這裏的部落發生了瘟疫,若不是我們竭盡全力施救,恐怕,這場瘟疫中,能幸存的人數更少。”


    話中,俞靖深吸一口氣,看著大明這邊來觀摩此番征倭之戰的眾人。


    “此事,陛下已經知道,王爺之所以迴大明後,沒有公開此事,是不想刺激某些人。”


    朱樉、朱棡等人對視一眼,眼神瞬間黯然。


    他們當然清楚,俞靖口中的某些人,指代哪個群體。


    可以預見,若是讓那群保守派知道,燕藩發現這麽大一塊陸地,並且可耕種麵積,放牧麵積如此廣闊。


    恐怕會更加敵視燕藩。


    甚至,現在的五萬遷民名額,都會被這些人從中作梗。


    藍玉扭頭看著朝廷來的人,嚴肅警告道:“此事,你們心裏明白就行,迴去後,誰要是敢給咱到處胡咧咧,別怪我藍玉犯渾,我好些年沒犯渾了!”


    朱能等人笑笑,點頭。


    朱樉詢問:“俞靖,我們家老四吸納高麗遷民,是不是就是為了向這裏遷民做準備?”


    俞靖苦笑,“秦王,雖然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並不是主因,呂宋和這片未開發大陸之間,還有很多大型島嶼,我們燕藩現在十分缺人口,連這些地方都無法開發利用起來。”


    這些島嶼,隻有開發出來,才能成為前往這片未開發大陸的補給點。


    像他那樣,冒險遠航都差點沒迴來。


    一艘遊輪裝載數百人進行遷民,中間沒有補給點、休整點。


    那就是一場災難。


    “而且,我們現在的海船也不行,我當時之所以花了三年時間,就是受限目前海船的動力,當然,這個問題,目前來看,很快就能解決,”


    朱棡若有所思道:“是利用那個六六蒸汽機嗎?”


    俞靖點頭,“不錯,隻要在海船上配置蒸汽機動力,同時,在更多地方使用鋼結構增加海船的強度,向這片大陸遷民的運輸工具問題就解決了,諸位王爺、叔伯、同仁,說實話,如果朝廷能放開遷民,準許咱們中原漢民走出來,未來,這四海之上,會有無數的肥沃土地,生存空間等著我們勤勞的百姓去開拓,到時候,全麵大規模使用我們燕藩的畜力收割機,一個人能照顧至少五十畝耕地……”


    大明這邊眾人,看著俞靖有些義憤填膺的描繪著未來。


    不由沉默。


    俞靖說到最後,情緒更加憤怒,反問:“我就不清楚,既然現在朝廷這邊,百姓生活的並不好,百姓窮困,還製造出一大堆麻煩,鄉土村社的積極性被束縛住,雇工身股製也不搞,百姓生活的艱難,為什麽,朝廷還要限製王爺遷民在四海之上發展,限製王爺,帶領咱們中原百姓,向深藍去探索!”


    “如果眼下我們不做,這樣的機會,一旦失去了,就不會再有了,再過數百年,這些本地百姓繁衍壯大的同時,開化程度必然跟著增加,一旦有了政權、國家意識,我們中原百姓再想在這些土地上紮根下來,就必須使用殘酷而血腥的戰爭手段!”


    而這,又與燕藩宣揚的理想。


    燕藩軍隊立足的人民史觀背離。


    ……


    鹿兒島。


    就當藍玉一群人,被俞靖問的啞口無言時。


    鹿兒島北麵。


    熊本、宮崎兩地交界處。


    十裏大營,連綿成片。


    中央帥帳中。


    幕府將軍足利義滿,正在主持一場大名、諸侯軍事會議。


    會議氣氛十分輕鬆。


    留著傳統倭國發飾的足利義滿,拿著一份信報,輕鬆笑道:“這是高麗國內,與我足利家交好的貴族送來的消息,根據信中消息估算,燕藩那位燕王,應該已經靠近鹿兒島了。”


    “不必懷疑這些信息的真假,這位高麗貴族,也和咱們,以及大明那位報信之人一樣,都是痛恨燕藩兩個理念、兩個主張的人。”


    其實,等他做了天皇。


    有能力在倭國這樣做。


    他並不痛恨燕藩的兩個理念。


    數年觀察大野五郎叛亂集團,他對兩個理念、兩個主張已經有了十分清晰的了解。


    這絕對是消除政權內部,財富不均,導致尖銳矛盾的最好辦法。


    有利於政權穩定和延續。


    但這種心思,他不能表現出來。


    首先,他要統帥諸侯聯軍,為天皇一族‘報仇’!


    隻要成功,他就有了,稱皇的民意基礎。


    其次,就是用武力一統倭國,形成一個強有力的中樞集權。


    搞強人政治!


    用強人政治,自上而下,推行燕藩這一套。


    足利義滿按下對未來的激動暢想,笑道:“因為這些與我們一樣敵視燕藩的高麗人、大明人的存在,燕藩的一切動向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再加上,那位燕王親自給我們設想的正麵阻擊、後方遊擊戰術,此戰,我們倭國,將會繼擊敗殘暴元朝之後,又一次,擊敗一股,來自中原,妄圖征服我們,奴役我們,欺壓我們的勢力!”


    “所以,我決定,對鹿兒島的進攻,暫時停止,養精蓄銳,等著燕藩軍,渡過海峽進攻我們,而我們在海峽這邊,將會步步阻敵後退,將燕藩軍的作戰氣勢,步步削弱。待其進入我們的傳統統治區後,馬上全麵大範圍施行正麵阻敵,結合後方遊擊的戰術。”


    “細川君、楠木君,你們以為如何?”


    足利義滿看向帥帳內,左右兩側為首的諸侯:細川清、楠木正儀。


    這兩個諸侯,分別出自南北兩派。


    也是南北兩派諸侯中,勢力最大的。


    對他足利家,威脅最大。


    細川清、楠木正儀相互對視後,點頭道:“將軍安排很合理,我們支持將軍的決定!”


    “好!”


    足利義滿驟然起身,意氣風發道:“那我們就在海峽這邊等著燕藩朱棣,好好打一仗,先挫挫其燕藩軍,天下第一強軍的銳氣,無論是高麗貴族,還是大明那位,遮遮掩掩的告密者,均都說,燕藩海陸軍是天下第一強軍,但我不信!”


    ……


    又一日。


    兵庫縣。


    北濱倭國海。


    一處碼頭。


    數十艘懸掛大明龍旗的商船,停靠在碼頭附近的海灣,輪流前往碼頭卸貨。


    一個個腰掛武士刀的浪人,踩著木屐,盯著正在搬運貨物的倭國百姓。


    時不時,衝上去,用刀鞘狠狠抽打。


    “你們這群殺害天皇一族的罪人,快點幹!”


    “你們隻有累死,才能贖罪!”


    ……


    一群大明船主船東乘坐小船,率先上岸。


    看著這一幕幕,有人不由小聲道:“燕藩一直說咱們大明精英,把百姓當牛馬使喚,看看這些倭國人,這才是牛馬,真該讓那位妖言惑眾的燕王,來這裏看看!”


    “諸位、諸位,你們說,燕王能打贏這一戰嗎?”


    “胡東家,你和胡相是親戚關係,你肯定知道更多內幕,快和我們說說,朱四郎能打贏這一戰嗎?”


    ……


    一眾商人齊齊看向走在前麵的船東。


    胡漢三扭頭,含笑道:“諸位,燕王贏不贏與咱們沒關係,咱們隻是商人。”


    瞧著一群海商同仁滿臉失落。


    胡漢三扭頭,唇角笑意一閃而逝。


    他和胡相的確是親戚。


    而且沒出五服。


    真論起來,胡相還得稱唿他一聲三哥呢。


    就連他這艘海船,也是胡相幫忙搞到的。


    當初,能夠出海的海船,可是緊俏貨。


    沒點人眼通天的門路,即便拿著白花花的銀子都買不到!


    至於燕王能不能贏?


    恐怕很難吧。


    要知道,大侄子胡大虎,來倭國,就是他幫忙秘密安排聯絡的商船。


    ……


    胡漢三看到前麵,翹首以盼的一群倭國人,收斂思緒,忙招唿道:“大夥兒快點,今天我帶諸位見得這位,可是倭國幕府,足利義滿將軍的大舅哥,咱們和這位打好關係,未來還愁賺不到銀子!”


    後麵一群海商瞬間滿臉驚訝。


    有聰明者,已經從胡漢三這句話中,品咂出一絲東西。


    認識了幕府將軍的大舅哥。


    未來就不愁賺不到白花花的銀子?


    這不就等同於告訴大家。


    諸侯聯軍這邊會贏?


    很快,胡漢三帶著一群人來到倭國迎接人群前麵。


    “胡桑!”


    日野梓康即便是足利義滿的大舅哥。


    在見到胡漢三一個小小船東時,態度也十分卑微,九十度躬身,“歡迎胡桑,給我們帶來這麽多天朝上國的朋友,我們現在,特別需要來自天朝上國朋友的支持和幫助!”


    一群商人,頓時微微仰頭。


    滿臉倨傲。


    瞧瞧,倭國一國幕府將軍的大舅哥,都得對他們這種小小商人,如此卑躬屈膝。


    胡漢三扶起日野梓康,雙方寒暄幾句。


    胡漢三指著身後的海船,笑道:“日野君,這次我們帶來了絲綢、香料、瓷器……”


    日野梓康賠笑聽著。


    心中卻八格牙路罵著。


    這些東西,根本不是正在戰爭中的倭國所需要的!


    諸侯聯軍,為了打贏燕藩。


    所有諸侯都已經向自己領地內的貴族下令。


    在未戰勝燕藩之前。


    諸侯聯軍的財富,都要購進戰略物資!


    一直等胡漢三說完,日野梓康才笑著,大方豪爽道:“胡桑和諸位大明船東此番帶來的東西,我們全都要了,價格還按照以前的價格。”


    左右,隻要這一批。


    雖然戰爭期間,不能在這些無關戰爭的奢靡享受中,浪費寶貴的財貨。


    可貴人們也不能真的吃糠咽菜。


    以前的日子,還得最低限度維持。


    買下這批貨,倒也沒什麽。


    “不過,胡桑……”日野梓康微微彎腰,“想必諸位上國船東也知道,我們正在進行一場,正義與邪惡的戰爭,從過往的接觸中,可以看出,諸位船東與我們是誌同道合的,也是同情我們的,我們需要糧食、戰馬、鐵,如果能直接購入大明的火銃,那就更好了……”


    胡漢三倒還好。


    他這次來,就是秘密帶著倒燕聯盟的任務接觸倭國。


    商討為諸侯聯軍提供戰略物資支持。


    用倭國諸侯聯軍,耗盡燕藩的血。


    當然,也要借這個機會,倒燕聯盟狠狠血賺一筆!


    不過,現在身邊人太多,不適合與日野梓康仔細商議此事。


    胡漢三身後的船東,則有些猶豫。


    這個時候,向倭國大量倒買倒賣戰略物資。


    此事若是讓燕藩知曉,指不定會對他們發起什麽報複。


    當然,若是有很多人這麽幹了。


    他們也會偷偷跟著幹,畢竟法不責眾。


    畢竟,是個人就知道,此刻向倭國倒賣戰略物資,絕對能很賺一筆。


    “快看!快看!”


    就當雙方都各懷怪胎,短暫沉默時,忽然,驚恐慌亂的唿喊聲響起。


    眾人循著聲音轉頭。


    碼頭上,已經完全亂了。


    目視所及,遠處海麵上,一支龐大無比的艦隊以半圓陣型靠近。


    戰船側幫,黑洞洞的火炮,在陽光映照下,散發著令人徹骨寒冷的森芒。


    在數百艘戰船,半圓陣,倒卷包抄的後方,還有更多海船,密密麻麻壓過來。


    “燕王!燕王的海陸軍!”


    一名船東忽然驚恐大喊一聲。


    呆滯的眾人瞬間迴神。


    日野梓康是懂軍事的,臉色蒼白喃呢道:“怎麽會,為何燕藩軍沒去鹿兒島,怎麽會……完了完了……”


    語無倫次中,日野梓康突然轉身,衝身後隨從淒厲大喊:“快!快!快馬加鞭告訴將軍,燕藩陸軍從兵庫登陸,十萬聯軍後路被斷!”


    隨從狂奔離開後。


    日野梓康看向胡漢三等人,抱拳道:“胡桑,我無法招待諸位了……”


    話音尚未落下,日野梓康轉身就走。


    他要組織動員兵庫的武士浪人,阻擊燕王,為十萬聯軍折返爭取時間。


    雖然……雖然……


    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但他必須試一試。


    諸侯聯軍出動的十萬兵力。


    幾乎把所有諸侯大名,最為精銳的軍隊搜刮一空了。


    這十萬人一旦戰敗。


    整個倭國,就隻能在燕藩軍靴下,痛苦呻吟了。


    他……


    仿佛已經聽到了燕藩軍靴,踩踏倭國土地的震動聲。


    日野梓康剛走。


    砰砰砰……


    炮擊聲響起。


    一顆顆炮彈,打在水麵上,濺起一道道水柱。


    炮彈的落點,迅速向碼頭所在海灣延伸。


    砰!


    一顆炮彈砸中一艘海船。


    海船頓時木屑飛濺。


    “我的船!”一名船東宛若死了親娘般,淒厲大喊一聲。


    其他船東這才醒悟。


    慌亂詢問胡漢三。


    “胡兄,現在怎麽辦?”


    “是啊,胡兄,咱們得船怎麽辦?”


    ……


    胡漢三渾身冰涼。


    可到底是倒燕聯盟核心成員,強行鎮定轉身,看著慌張的同仁,深吸氣,大聲道:“諸位,船就別想了,這個時間點,咱們出現在倭國,即便裝載的貨物,大多都是瓷器、茶葉、絲綢這些東西,我就不信,諸位沒有少量夾帶一些戰爭所需的緊俏貨品。”


    火銃他們這些人弄不到。


    但是硝石這種礦產品。


    大家通過賄賂朝廷硝石礦管理官員,全都夾帶了一些。


    “現在不是心疼錢的時候,而是保命,我知道,允炆殿下也隨軍來了,等允炆殿下上岸後,咱們就跟在允炆殿下身邊!”


    ……


    旗艦甲板上。


    朱樉為首眾人,人人舉著一支,朱棣贈送的單筒望遠鏡,觀摩著燕藩海軍的炮擊水平。


    沐英一邊觀摩,一邊小聲詢問,水師統治俞同淵,“俞統製,如何?你這個父親統領的水師炮擊水準,能超過自己兒子統帥的海軍嗎?”


    話中,沐英自己到先笑了。


    俞同淵瞥了眼唇角含笑,舉著望遠鏡觀察的沐英,低聲感慨道:“差很多,朝廷水師本來就是後發學習燕藩海軍,可這些年,水師的經費並不多,日常的炮擊訓練無法和燕藩比,就連遠洋訓練,因為經費原因,兩三個月,才能進行一次,最遠也不過是去琉球,更不用說,其他細節了,俞靖他們繪製的海圖,你也見過,咱們別說繪製了,根本就看不懂!”


    沐英唇角笑意消失。


    也沒了打趣的心情。


    這就是朝廷軍隊,現在遇到的困難。


    海陸軍更換裝備,花費了朝廷一千五百萬兩白銀。


    這也導致,新軍編練成後。


    朝中那幫文臣,拚命限製軍費開支。


    可現在的戰爭,和冷兵器時代不同了。


    冷兵器時代,發一把刀,就能訓練,幾乎沒什麽消耗。


    可在火器熱戰時代。


    練兵要消耗彈丸、火藥。


    這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大明的工業能力又差。


    進而導致,彈丸火藥的製作成本很高!


    這就造成,訓練經費很緊張。


    每一文錢,都得掰著花。


    也就是陛下很清楚,大明雖然打垮了草原,沒有外敵威脅,但也不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所以一直壓著文臣。


    不然,那幫文臣敢直接讓軍隊不進行訓練。


    可陛下也不能太支持軍方。


    不但會被那群迂腐文人,扣上一個不顧民生艱難,窮兵默讀的帽子。


    民生艱難真是陛下的原因?


    這群無恥之徒,若是肯稍稍放棄一點點利益,搞雇工身股製。


    以大明的體量,百姓過不上好日子?


    其實,他們這些將領,十分羨慕燕藩將領。


    人家燕藩那一套,每年年終,文武各部坐在一起,做軍費、教育、民生各種預算就很好。


    反觀大明這邊。


    錢袋子幾乎完全是文臣說了算。


    軍方根本無法過多插手。


    ……


    “大哥,這些都是咱們大明商人的船隻,四叔這麽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朱允炆放下望遠鏡,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舉著望遠鏡,不為所動,平靜說道:“若不如此,等四叔搜出船上的違禁品,殺了這些人,你認為就是好的處理方式?”


    四叔就是故意如此。


    懲戒大明商人的同時。


    不與大明朝廷發生直接衝突。


    朱允炆臉色變了變,餘光看著朱雄英,他首次意識到,他好像,略微不如大哥!


    他就沒想這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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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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