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青台峪。


    “知院,遼陽王屯紮連山關的大軍已經啟程,正在徐徐北上……”


    營帳內,張玉聽著斥候帶來的最新消息,帳內人多,無法把喜悅表露出來,隻能默默激動握拳。


    幾路大軍合擊共剿,撲了空。


    暫時屯紮在連山關。


    如今盡數北返。


    很明顯,遼陽出事了。


    什麽事?


    肯定是鬼老四奔襲成功了!


    待斥候匯報完後,張玉擺手遣退斥候,看向在座的幾個千夫長,嚴肅道:“遼陽王大軍北返,想來明四皇子已經去了北方,你們馬上去收拾,我們也該徐徐北上,協助遼陽王了!”


    “遵命!”


    幾個千夫長領命起身。


    鄭世龍離開時,明晃晃的大光頭微微扭頭,瞥了眼張玉,‘娘的,演的像!太像了!我要是不知道一點內幕,就真信了,你哪裏是去幫那個出手傻闊綽的遼陽王,你是帶著我們去撿便宜!’


    等眾人走的隻剩張渠後。


    張玉不在隱藏,爽朗笑道:“這個鬼老四,幹的太漂亮了!”


    考什麽秀才!


    有這等領兵打仗的本事,還是朱皇帝鄉黨,在軍中發展,將來定能大放光彩!


    由於張玉不敢去納哈出大營。


    此刻,還隻知他四弟是朱皇帝鄉黨。


    以為納哈出費這麽大周章。


    就是為了奪迴傳國玉璽。


    不過,隨著北上,有些事情,必定要慢慢揭開麵紗……


    ……


    於此同時。


    李成桂率領麾下,最寶貝的五千騎兵,也已乘船徒步抵達,鴨綠江西岸鎮江堡。


    鎮江堡駐守著納哈出的一支嫡係精銳。


    就是用來防備,高麗突然背主背刺。


    李成桂騎著雪白戰馬,從列隊而立的士卒前經過。


    唇角情不自禁微揚,滿意點頭……


    他們高麗地域狹窄,環境惡劣,多山而少平原。


    為數不多平原地帶,都要利用起來種植農作物。


    沒辦法飼養戰馬。


    他這支五千精銳,還是借著曾經給元朝當仆從這層關係,想盡辦法,花高價從遼東購買戰馬武裝的。


    糧餉、夥食、訓練都是嚴格按他所熟知的元朝精銳打造。


    不但是他的心頭肉。


    更是公認的,高麗第一強軍!


    ‘我給元朝當過仆從軍千戶,也和中原的紅巾軍交過手,這支精銳,耗費了我無數心血,戰鬥力絕對比現在,精氣神被抽空的元朝精銳強,若是……’


    明四皇子統帥的,一定是大明真正的精銳。


    否則,不可能把遼東元控區攪得天翻地覆。


    就連納哈出的老巢都被這群精銳奔襲。


    和明軍真正的精銳較量,若是能占得便宜,乃至壓著對方打。


    他就有信心,在元朝全麵敗退撤出遼東時,出兵從遼東撕下一塊肉。


    他要的不多,丹東、鳳凰城也就是元朝人口中的定遼,本溪三地,除此之外,他便不往西邊伸手,剩下的都留給明朝。


    他會慢慢積蓄實力,向東北方向的建州蠶食。


    那邊的女真部落實力更弱。


    ‘隻要讓明朝看到我的拳頭,我這點小小要求,充其量就是分一根骨頭,明朝應該會同意吧?’


    不同意也無妨,隻要拳頭夠硬,能擋得住明朝報複,這根骨頭他分定了。


    給元朝當仆從軍時。


    他就早明白。


    人和動物一樣,強者為尊!


    誰的牙齒鋒利、拳頭夠硬,誰就能得到最好的、最多的!


    “府院君,讓伱的人選馬吧,去晚了,王爺會不高興!”


    傳令千夫長不耐的聲音,打斷李成桂思緒。


    李成桂含笑轉頭,謙卑點頭,然後看向旁邊馬場內的戰馬。


    這都是,過河後,半天時間,傳令千夫長從鎮江堡以及附近蒙古人部落湊的!


    雖然良莠不齊。


    可總體還是超過他所部,原本的五千匹戰馬。


    擁有這等資源,元朝竟然還能日薄西山,這些蒙古人,可真是把祖輩的臉都丟光了。


    據說,蒙古人的祖輩,一路向西,打到了極西之地。


    李成桂一揮手。


    一隊隊高麗騎兵士卒,有序進入馬場,領取戰馬。


    從馬場出來的騎兵,隨著李成桂舉手握拳,迅速有序列陣。


    傳令千夫長麵露驚詫。


    李成桂餘光瞥視,唇角微揚,給元庭做仆從軍千戶,參加中原那種,動輒十幾萬、幾十萬的戰爭,直接身處中原文化和蒙古文化中。


    他學到很多,高麗彈丸之地,永遠無法學到的東西!


    昔日的蒙古人是他的主子、老師。


    今天,他卻讓這些主子,為之側目驚訝!


    此番,他也定要讓年輕的明四皇子側目,讓明軍側目,讓明朝側目,準許他將來,拿著刀,從元朝倒下的身軀上,分塊肉!


    “出發!”


    ……


    遼陽城。


    短短不足兩天功夫,付之一炬的遼陽王府,就被清理出很大一塊空地。


    空地上,一頂頂穹廬聳立。


    正中王帳內……


    “王爺,本溪傳來消息,昨天晌午,明四皇子突然奔襲本溪,因為沒有防備,明四皇子直接領兵衝入城中,到處縱火,搶了大約三千匹戰馬,向西北方揚長而去。”


    “沈陽奉集堡傳來消息……”


    “虎皮驛……”


    “長勇堡……”


    ……


    王帳內,坐於兩側的遼東權貴、官員、將領滿臉錯愕,寂無聲息……


    砰!


    某刻,納哈出怒而拍案,“本王不想聽這些,你就直接告訴本王,明四皇子去哪兒了!”


    一天一夜。


    明四皇子奔襲本溪搶了一把後,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從遼沈中間穿了過去。


    大的堡壘不打,可卻把附近的部落推平了十幾個!


    遼沈附近這些部落,已經被他整頓收拾的服服帖帖。


    雖然沒有搞中原那套嚴格集權體係。


    但一聲令下,這些部落都會不打折扣執行。


    明四皇子一如之前那般可惡,平推部落,就把部落百夫長全家砍頭。


    他就是想一想也知道,被平推的部落亂套了。


    幸虧攪屎棍還在青台峪,若在附近,定是蒼蠅聞到屎,迫不及待撲上去,據為己有!


    匯總消息的官員,戰戰兢兢,卻無法迴答納哈出的問題。


    “王爺。”


    某刻,突然有聲音響起。


    所有人循聲看去……


    乃兒不花坐在左側首位,緩緩起身。


    納哈出微微皺眉。


    對王庭派來的這個家夥,他很反感,昨天返迴,就借口忙,一直晾著沒搭理。


    這幾年,可汗防著他,不停給他塞人。


    都是以前大都中政院、宣政院、樞密院、大都督府,以及從陝西、甘肅、河南、山東行省跟隨撤到草原的高官老爺。


    他不但要給俸祿養著這群大老爺。


    這群大老爺失去權力,不是滋味兒,手癢癢,總想搞點權力。


    整個遼陽,被這群大老爺,搞得烏煙瘴氣。


    現在又派一個降明,反叛迴來的乃兒不花。


    咋了!


    他這裏都成王庭的孤老院了?


    當然,這群大老爺比起攪屎棍張玉,可愛多了。


    納哈出按捺住抵觸厭惡情緒,皺眉道:“你說!”


    乃兒不花看了眼納哈出,知道納哈出反感他,也不介意,鄭重道:“昨天,下官已和王庭取得聯係……”


    ……


    “益王已經同意下官提議,派遣重兵,封鎖遼東明控區和草原接壤的邊界……”


    納哈出詫異。


    乃兒不花在益王麵前說話這麽管用?


    可汗必力克圖汗已經病得不能理政了,現在王庭大權,基本都移交給可汗幼子和弟弟,也就是益王脫古思帖木兒兩人手中。


    大汗還在猶豫,到底是傳子還是傳弟。


    大汗之子年紀太小了。


    而且王庭很多人都屬意益王。


    未來益王嗣位的可能性很大。


    他就喜歡和有權力的人交朋友。


    而不是王帳內,這群吃他還不夠,還想分權的大老爺。


    乃兒不花很符合他交朋友的原則。


    納哈出漸漸露出笑容,認真傾聽,時不時還會點頭。


    封鎖遼東明控區和草原接壤沿線,明四皇子就別想迴去!


    王庭和他聯手,獵殺明四皇子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等乃兒不花話落,納哈出立即追問:“依你判斷,明四皇子如今已經突入草原了?”


    乃兒不花鄭重點頭,“草原遼闊的地域,更有利於明四皇子遊動作戰,此子連奔襲遼陽都能辦成,以其領兵才能,肯定明白,去草原,對他更有利。”


    ……


    “且,下官已經知曉,他是如何跳出王爺的包圍,奔襲遼陽……”


    “快說!”納哈出身子微微前傾。


    此事,都快把他折磨出魔怔了。


    就怕某刻,朱棣再給他來一下。


    其他人也紛紛側目看著乃兒不花。


    “昨天王爺返迴,忙於安撫遼陽……”


    納哈出訕訕,臉皮有些掛不住,‘這也不是個好東西!’


    什麽叫忙於安撫遼陽百姓,不就是埋怨他,晾了對方一天嘛。


    “根據走訪南門的牧民,已經確定,當時明四皇子等人發起偷襲時,是沒有戰馬的,他們還搶奪了一戶牧民百匹戰馬……”


    “綜合這些消息,可以判斷,明四皇子在通遠堡舍棄戰馬,騎兵作步兵,晝伏夜出……”


    ……


    嘶!


    陣陣吸氣聲此起彼伏響起。


    納哈出瞪大眼,首先是不信,隨著乃兒不花分析,漸漸認同。


    ……


    “在奔襲遼陽後,這位皇子竟還敢折返安平山埋伏……”乃兒不花歎了口氣,現在想想,依然心驚。


    抬頭,“下官可以預見,明四皇子若是不出意外,將來定會成為,大明軍執牛耳者!”


    “若此番不能殺此人,我們就準備迎接,他率領的鐵蹄,馬踏草原吧。而眼下,他縱橫草原,也不過是將來更大規模的預演和序曲……”


    “若是能殺此人,或許可以借此事,喚醒長生天子民遺失的血勇!”


    ……


    納哈出認真打量乃兒不花。


    這根攪屎棍,肚子裏有點東西。


    對獵殺明四皇子的高度和意義,做出了不同的解釋和看法。


    別說,還真有道理!


    當然,若是朱棣奔襲遼陽、安平山埋伏前,乃兒不花把朱棣拔高到如此高度。


    他多半會嗤之以鼻。


    可這兩件事發生。


    誰還敢輕視明四皇子!


    乃兒不花對明四皇子的評價,誰敢不認同?


    瞧瞧那些就知道吃他喝他的大老爺們,不也紛紛點頭嗎?


    以往這種時候,這群大老爺總是各執一詞。


    這麽認同一個人,還是這些年第一次!


    啪!


    納哈出猛地拍案,收迴視線,鄭重道:“本王認同你的看法,決定給你一萬兵馬,我們一起配合王庭,合擊共剿,務必將明四皇子永遠留在草原!”


    許多權貴羨慕看著乃兒不花。


    乃兒不花鄭重一拜,“隻要我們內部齊心協力,下官相信,此番合擊共剿,定能成功!”


    ……


    張玉北上。


    李成桂北上。


    馮勝集結兵馬。


    徐達快馬加鞭而來。


    王庭實權派,益王脫古思帖木兒,通過乃兒不花和遼陽王納哈出達成默契,約定齊心協力,合擊共剿的方針。


    整個遼東及草原,頓時變得更加風起雲湧……


    朱棣等人攪動了遼東和草原的風雲。


    卻不知,外界局勢,在短短一兩天之內,正在急劇變化。


    一天一夜奔襲後,朱棣帶著兄弟們,衝入遼河套,正式進入草原……


    遼東之行最高潮的部分,就是接下來這部分了,這部分寫完,軍事劇情就完了,就是迴歸中原後的一些高潮了,謝謝各位書友大大的支持。


    再求一下月票、推薦票、追訂、全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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