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穀,一個地勢舒緩生機盎然的山穀,奇鬆怪石遍布穀內,鳥語花香洋溢空中,翠木蔥籠,芳草青青,溪流蜿蜒,泉水淙淙。

    踏著軟軟的芳草,迎著暖暖的和風,聞著沁人的花香,聽著悅耳的鳥鳴,葉昊天和蘭兒緩緩地走在穀中,仿佛迴到暮春的江南,又像迴到兒時的光景,一切是那麽的舒心,那樣的安詳,那樣的適宜。

    他們依著地勢緩緩下行,向著山穀中心的方向走去。

    正當長生穀的中心,有一片方圓數十裏的玫瑰園,千朵萬朵的玫瑰正在綻放,星星點點,五彩繽紛,國色天香,嬌豔欲滴。

    玫瑰園的正中,卻有座金光閃閃的宮殿。

    葉昊天心中奇怪:“真是怪事?難道說長生穀中還有人定居?”

    蘭兒向著玫瑰園中的宮殿望了一眼,難掩心中的興奮,雙目放出神光,說道:“或許是女媧娘娘留下的遺跡,我們速去瞻仰一番!”說著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葉昊天覺得她說得有理,於是緊跟其後快速前行。

    正行之間,兩人忽然聽見一陣輕柔縹緲的洞簫之聲,簫音清雅婉約,若柳若煙,深沉含蓄,情意綿綿,如同炊煙嫋嫋,從宮殿所在的方向不絕傳過來。

    葉昊天心頭一震,連忙拉住蘭兒駐足傾聽。

    洞簫之音響了片刻,旋即有琴音、輕鼓和了上來,然後是黃鍾大呂之聲,看情形,奏樂之人非止一個,儼然出自數十人組成的樂隊!所奏樂曲偏又極為好聽,聽起來竟是世間少見。

    隻聽了一小會兒,蘭兒就知道演奏之人無不十分高明,不由得惺惺相惜,連聲催促:“快些去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盛會,怎可當麵錯過?”

    一向聽話的葉昊天這次卻沒有動,而是在耐心地側耳傾聽。

    他越聽越覺得吃驚:“吹簫之人功力極高,兼又精通樂理,顯然不是等閑之輩,卻不知是什麽人?為何到了此處?”

    蘭兒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公子神功大成,還怕什麽呢?”

    話音未落,洞簫之聲忽然變得極細極微,與此同時,卻有一陣深沉婉轉的歌聲傳了過來,音色優雅,一往情深,聽起來飽經風霜,偏又有枯木逢春之感,似乎包容了無盡的辛酸和無奈,同時也充滿萬般快樂和幸福。

    葉昊天閉上眼睛用心傾聽,仔細分辨其中的旋律,隻聽歌聲娓娓道來:“早春消息報梅枝,今宵情懷勝昔時。寧換紅顏頃刻老,相看白首從此癡。君如明月分雲照,妾是清溪抱影隨。同心永結莫言棄,萬丈囂塵堪一擲……”

    聽到這裏,蘭兒心中一顫,又驚又喜地道:“這是雲華夫人,是雲華夫人!她怎麽逃出來了?還建了那麽大的宮殿……”說到這裏,她忽然覺得不對,旋即心中一寒:“吹簫的莫非便是真神?不錯,簫聲之婉轉猶在歌聲之上,單以功力論之,此人遠勝於我……”

    葉昊天明白,蘭兒現在的功力已可列入神仙榜百名之內,如此說來,宮殿之內吹簫的定然是真神了。聽起來,真神和雲華夫人已經和好如初,也不知是真是假。

    “真神……真神!怎麽又是你!你真是陰魂不散啊!”葉昊天在心中默念了兩遍,轉頭望向蘭兒,毅然說道:“你且在此稍待,我一個人前去看看。”

    蘭兒溫柔而又堅決地搖搖頭,輕聲道:“不,我跟公子同去。”

    葉昊天知道她在擔心自己,於是寬慰道:“放心吧,我已修至浩氣長存的境界,縱然打不過他,自保卻是無妨。”

    蘭兒還是搖頭,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如此一來,葉昊天隻好作罷,不得不牽著她的纖手並肩往前走。

    兩人穿過大片的玫瑰園,小心翼翼來到位於長生穀中心的宮殿前。

    放眼望去,眼前聳立著一個富有異國風味的宮殿,金碧輝煌,一塵不染。宮殿門前矗立著十餘根高大的石柱,整整齊齊,氣派非凡。

    石柱邊站著兩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皓齒,儀態萬方,遠遠地招唿道:“貴客臨門,但請入內。我家主人正在廳內相侯。”

    葉昊天心中一沉,問道:“貴主人知道我們要來?”

    左邊一女臉上有對迷人的酒窩,聞言酒窩一展,笑道:“主人吩咐我們在此候著,說是兩位也該來了,再過十日不來,他和夫人就要離開了。”

    葉昊天睜大了眼睛:“貴主人悟出了出鼎之法?”

    少女笑道:“什麽出鼎之法?這我可不知道。不過,主人神功大進,再非昔日可比呢。”

    葉昊天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真神的功力本就極高,如今占據長生穀,肯定又有了驚人的奇遇,功力不知高到何種地步。”

    蘭兒聽少女說話很客氣,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敵意,柔聲問道:“剛才唱曲的是不是雲華夫人,她還好嗎?”

    右側少女細腰纖纖,明豔不可方物,聞言躬身答道:“夫人容光煥發,如今每日歡歌,夜裏都在笑呢。”

    葉昊天與蘭兒相視一眼,心中俱感疑惑:“莫不是雲華夫人被逼無奈?不得不強顏歡笑?”

    左側少女將手一招請兩人進去,自己則腳步輕快地頭前帶路。

    葉昊天和蘭兒心事重重地跟著少女往前走。

    剛進大門,卻見雲華夫人親自迎至廳前,張開雙臂歡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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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兒一見,當即縱身躍了過去,抱住雲華夫人叫道:“好姐姐,你沒事吧?可把我們擔心死了。”

    雲華夫人麵現紅暈之色,神色略顯扭捏,說道:“還好,還好……來,廳內用茶,好兄弟,你也來。”說著向葉昊天招手。

    葉昊天無疑有他,跟著雲華夫人和蘭兒進入廳內。

    剛一入廳,卻見真神垂手倚坐於太師椅中,麵上似笑非笑,似喜似憂,肅穆裏顯出威嚴,靜謐中透著詭異。

    蘭兒心寒如水,站在門邊不知所措。

    她的雙手正被雲華夫人緊緊地握著,想要動手也施不出力氣。

    要說會碰到真神,她的心裏早有準備。可是雲華夫人竟然投向真神,這卻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葉昊天略一遲疑,旋即邁開大步走了過去,徑直來到真神麵前,雙手抱拳,沉聲說道:“神君別來無恙?”

    真神望了他一眼,神情淡淡地點點頭:“坐!”

    此時此刻,葉昊天的心裏忽然變得極為平靜,神情自若地在真神對麵坐了下去。

    蘭兒也被雲華夫人連拉帶勸地坐在椅子上。

    真神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葉昊天幾眼,很快發現他再非昔日阿蒙,禁不住瞳孔驟然縮窄了幾分,點頭讚道:“不錯,果然不凡……想與兄弟做筆交易,未知意下如何?”

    葉昊天眉毛一揚,奇道:“神君要跟我做交易?真是匪夷所思。卻不知所為何事?”

    真神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雙掌輕擊,迴頭吩咐身後侍立的少女:“將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取來!”

    幾位身材婀娜的少女齊齊答應了一聲,隨即魚貫而出。

    葉昊天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於是心靜如水,靜觀其變。

    不一會兒,少女們手捧托盤腳步輕盈地走進來,每人將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輕輕放在桌上,然後退開幾步站迴真神身後。

    真神微笑頷首:“幾件小禮物,看看是否喜歡。”

    蘭兒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連忙將一道神識傳給葉昊天:“公子小心啊!”

    葉昊天功運雙臂,緩緩揭開距離最近的托盤上的紅布,一眼看到非是別的,竟然是自己魂牽夢繞的開天神器——不久前才被真神搶去的瀚海神舟!

    他微微呆了片刻,旋即伸手掀開另一塊,這次看到的卻是乾坤錦囊!

    又掀開一塊,托盤中盛著的卻是鎮妖寶塔!

    再一塊,赫然是監天禦印!

    失去的開天神器全都擺在葉昊天麵前,看得他幾乎呆住了。

    幸而還明白自己正身處險地,他心念電轉,迅速清醒過來,暗道:“這是對方在麻痹我呢!否則怎會有這種好事?萬萬不可上當!”

    他強忍著收起神器的欲望,抬頭望向真神,說道:“神君有何指教?小子愚鈍,還請明示。”

    真神看著他強自鎮定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在我說出交易之前,想請兄弟說句實話,是否已有出鼎之策?”

    葉昊天心中一鬆:“原來是為了這個啊,出不了鼎,過來求我了!”

    他故意皺緊了眉頭,歎口氣道:“難啊,原以為很容易,可是做起來卻很難……”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要說有所突破便能出鼎,自己悟通了浩然正氣和濟世仁心,同時將功力提高到浩氣長存的境界,也算有所突破了,為何寶鼎還沒有打開?若說修至大成,登峰造極才能出鼎,何時才算大成?所謂學無止境,功力進境也沒有盡頭,那不是要困在鼎中一輩子?”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真的犯起愁來:“要說修煉,呆在鼎內確實比外麵快。可是長此以往也不行啊,總得想辦法出去吧?想想迴到中土,月圓之夜撐起一葉扁舟,雲帆高掛,清風徐來,多麽愜意!”

    真神見他沉默無語,微笑道:“或許兄弟有些良策,能夠提前出鼎也未可知。我自己卻不太樂觀。據我推算,要想出去,沒有個數千年的時間恐怕是不可能的。”

    葉昊天不以為然:“以神君冠絕天下的才智,再加上無以倫比的功力,哪裏會用得了那麽久?”

    真神搖搖頭,麵色變得暗淡起來,緩緩說道:“盤古大帝在鼎中孕育了數億年,好不容易等到至尊寶鼎的第一次開啟;家師和女媧辛苦修煉千萬年,終於等到了寶鼎的第二次開啟;即使按照逐級遞減的方式推算,寶鼎每開啟一次所需時間縮短十倍,那麽第三次開啟也需要數十萬年、甚至上百萬年的時間。兄弟想想看,困於鼎中百萬年,你有那分耐心嗎?”

    葉昊天用力搖頭:“不會的……果如此,女媧娘娘不會令我進來。娘娘待人仁厚,還會害我不成?”

    真神避而不談女媧,而是接著自己的話說道:“前些日子,我曾見過家師分身,論及鼎中修煉的事。他說若有龍鳳盤旋於外,寶鼎開啟加速萬倍;若有數百高手護持,還可再提速百倍。那樣一來,多則十年,少則兩三年便可出鼎了。”

    葉昊天聞言“嘿嘿”笑道:“龍鳳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嘛,神君不必擔心……”

    真神“哼”了一聲:“若是你獨自入鼎,自然毫無問題!如今多了我,一切都不一樣了!”

    葉昊天倒吸一口涼氣:“我怎麽沒想到這個?正道中人恨真神入骨,女媧娘娘正愁找不到對付真神的良策,見他困於鼎中,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動用龍鳳?想來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他出來!這至尊寶鼎怕是一時半會打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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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及此,他禁不住迴頭望向蘭兒。

    蘭兒麵色慘白,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一般。

    莫說幾百萬年,哪怕是一千年,她也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父母了!

    在座之人隻有雲華夫人最為放鬆,笑靨生春,揮灑自如,儼然對鼎中的日子很滿意,絲毫沒有想出去的意思。

    真神見葉昊天和蘭兒都被自己的話鎮住,這才迴到先前的話題,望著葉昊天微微一笑,說道:“這正是我要跟你做交易的原因。你我共陷鼎中,合當同舟共濟,齊心協力,力爭早日出鼎,兄弟以為然否?”

    蘭兒雙目無神地望向葉昊天,心中既盼他答應,又怕他答應。

    “若不答應,難不成真的困在鼎中百萬年?”

    “若是答應,真神出鼎誰能製之?”

    葉昊天抬頭望著屋頂,考慮了很久很久,最後收迴目光望向真神,心平氣和地問道:“敢問神君,為何如此看得起在下?小子末學後進,隻怕幫不了什麽忙。”

    真神笑道:“初入穀時還想收你做我的弟子。如今看來,是我不自量力了。兄弟才智在我之上,功力進境一日千裏,即便此刻,與我也在伯仲之間。假以時日,定然遠非我所能及。我願與你八拜結交,認作兄弟,隻恐你不肯呢!”

    葉昊天避開八拜結交的事,雙目盯著對方的眼睛,斬釘截鐵地道:“合作可以,但要約法三章,否則,我寧願困於鼎中,一輩子不出去!”

    真神似乎早已料定他會有此說,朗聲笑道:“好!你先說,請問是哪三章?說完之後,我也要約法兩章!”

    葉昊天正色道:“魔祖久不現身,神君便是當世魔尊,理應約束魔門,少做無邊殺孽。這是約法三章的總則。”

    真神搖了搖頭:“魔門弟子眾多,個個桀驁不馴,哪個肯受約束?我即使想管也管不了,除非……除非……我能得到那件寶物……”

    葉昊天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寶物,見其吞吞吐吐不肯答應,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隻要神君自己能夠做到,同時盡力約束門下弟子,那就可以了。魔門高手大都是您的弟子,剩下的零星魔頭並不足懼。”

    這樣說的時候,他心裏下定了決心,如果對方再不答應,便沒有合作的可能了。即使為了合作,基本原則還是要保持的。

    卻聽真神“嗬嗬”笑道:“那我就試試看,你說吧,具體都是哪三章?”

    葉昊天道:“第一,神君若得出鼎,必須設法消除眼前的魔劫。”

    真神沉吟道:“萬事皆有因果,魔劫之起也是有原因的。隻要玉帝能答應我幾個要求,想法解除魔劫的起因,我看在小雲的麵上,就饒他這一遭,不跟他計較個人恩怨了。”說著他不忘迴頭看了雲華夫人一眼,然後道:“魔劫因我而起,也可以因我而滅。我現在聲勢正盛,消除魔劫隻是一句話的事!”

    雲華夫人眉頭微蹙,顯然知道真神說的幾個要求並不簡單。

    真神卻顯得很是輕鬆,微微一笑又道:“我的要求等會兒再說,先讓小兄弟把話說完。”

    葉昊天一麵捉摸對方的心理,一麵朗聲說道:“第二章,神君必須保證,從今而後,您和門下弟子不再做種族滅絕、種族清洗、大屠殺和類似的罪孽。已經犯下無邊殺孽的人,該當接受天庭的懲罰。”

    真神皺起了眉頭:“怎麽聽起來這麽拗口?你是從哪裏引用來的?簡單點說,就是不殺人,對吧?魔門不能殺人?你莫要說笑啊!”

    葉昊天神情嚴肅地望著他,口氣堅定地道:“這一條十分關鍵,神君若不答應,你我便無合作的可能。”

    真神的目光變得敏銳起來,跟葉昊天四目相對,空氣驟然變冷了下來。

    葉昊天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雙目如電,功運全身,沉聲道:“我寧願一輩子不出鼎,也不想讓您出去殺人!否則,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不成了幫兇?”

    蘭兒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一旦動起手來葉昊天勝算幾何。

    雲華夫人卻似乎沒那麽擔心,麵帶笑意招唿眾人飲茶,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

    過了好大一會兒,真神的目光忽又黯淡下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嗬嗬”笑道:“若是一個月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現在嘛,我忽然改了性子,對殺人沒什麽興趣了。幹脆這樣,我就大方一點,答應你從今以後不再殺人!至於以前所犯的罪孽,還是一筆勾銷了吧。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得饒人處切饒人……”

    葉昊天不由得想起蘇門慘案來,心中說不出的難過,用力搖著頭道:“神君說得輕巧!您這麽一折騰,多少人家破人亡!單是在下一家就死了百餘口,罪魁禍首便是您的徒子徒孫!縱然我能堪破生死之道,答應您不再尋仇,隻怕死難者魂靈難安!再說,有些人始終咽不下這口氣啊。”

    真神歎了口氣:“本門是有些急於求成了,所用的手段的確是辣了些。不過,道統之爭難免不動刀兵,刀兵一起,總會死人的。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為了達成目的,有時須不擇手段。古往今來,建邦立國之初哪個不要流血?哪個不是屍橫遍野,民不聊生?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看看那些開國元勳,哪個雙手不是沾滿了鮮血?也沒見有人奈他們何!”

    聽到這裏,雲華夫人也從旁幫著真神說話:“我雖然藏身於古玉之中,也經受了中土數千年的風雲變幻,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全都是馬上皇帝,哪個沒殺過人?也沒見他們有過悔意。長平之戰,秦將白起坑殺趙國降卒四十萬;項羽滅秦,坑殺降卒二十萬!若論罪行,還有比這更大的罪行嗎?也沒見他們接受懲罰!”

    葉昊天心中憤然,當即為之氣結,明知道真神說得不對,可是卻難以反駁。

    這時真神卻現出難得的歉意,將幾件開天神器推向葉昊天,同時柔聲道:“收起神器說話。兄弟想開點吧。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你是強者,強者才有說話的份兒!看我哪個徒孫不順眼,你盡管拿去修理!對了,你查明誰是兇手了嗎?若知道是誰,盡管一掌擊斃。至於別的受害人,誰有能力就來尋仇好了。”

    葉昊天心中暗歎,魔門行事果然與眾不同,真神的眼裏看重的隻有實力。作為一個沒有實力的普通人,就像一隻弱小的螞蟻,隻能任人宰割,任人欺淩!然後還沒有報仇的機會!

    真神說得不錯,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想想那些處於社會底層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做牛做馬,苦難深重,滿腹酸楚無處訴說。

    這世界不乏光明,然而卻也充斥著黑暗。這是一個黑暗與光明相互交織的世界,若想完全杜絕罪惡,幾乎是不可能的。

    怪不得佛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因為,即使是大德高僧、菩薩羅漢,也難保心中沒有缺憾,難保早先沒有犯下過錯,難保沒有殺人害人的曆史!隻有昨日的罪惡能被原諒,才有今天獲得新生的可能。

    這樣說來,真神犯下的罪惡也變成可以原諒的了。隻要他從今而後不再殺人,就算是由魔返正獲得了新生。

    想到這裏,葉昊天決定不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下去,而是接著完成約法三章:“這第三章嘛,可能有些難度。希望神君和門下弟子不要隨意欺壓、侮辱他人,不要用殘忍的、不人道的方式害人。”

    他一麵說著,一麵神情肅穆地望著真神,以為這下可能要討價還價了。因為他心中明白,對於魔門來說,這些條件實在是強人所難。魔總是跟惡字聯係在一起的,惡魔常常是魔的統稱。若是不得害人,那還能叫魔嗎?所以,他也沒想真神能一口答應,隻希望給對方多一點約束,使其盡量減輕害人的程度。

    果然,真神聞言搖了搖頭:“這一條不好辦,雖然我個人可以答應,卻無法要求整個魔門都這麽做。要想讓更多的魔門弟子不害人,不是全憑功力就能解決的,必須借助適當的法器。如果能找到統一魔門的萬魔之晶,就可以讓更多的人聽話了。”

    葉昊天心裏“咯噔”一聲,暗道:“怪不得這麽好說話,原來是因為有求於我!他為的竟然是魔晶!這才是交易的核心!哼,約法三章,他能真個做到?莫不是隨口敷衍?”

    想到這裏,他故作驚訝地道:“哎呀,神君連這樣為難的條件也答應了!幾個月不見,您好像變了很多!變得比以前好說話了,多了幾分生氣,少了幾分煞氣。”誇了幾句之後,他才微微一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神君答應的話,莫要反悔啊!”

    真神“哼”了一聲,說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是君子,說話卻不會不算!你可以四處打聽打聽,問問我真神的信譽如何!有哪些承諾沒有兌現!我最看不起不講信譽的人,有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行事卻兩麵三刀,說起來是一套,做起來卻是另外一套……”

    葉昊天靜靜地看著真神說話,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始終有些異樣的感覺,覺得真神所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表白,對於約法三章也好像是認真的。

    等真神將話說完,葉昊天禁不住轉頭望向雲華夫人,笑道:“姐姐好手段……將神君改造成好人了……”

    雲華夫人麵現紅暈,用力搖頭,意思是“這事與我無關”。

    蘭兒見局勢大見緩和,心中的驚懼減緩了很多。

    真神“嘿嘿”一笑,和顏悅色地對雲華夫人道:“小雲,你去殿後看看,那幾枚果子也該熟了,取來大家享用。”

    雲華夫人答應一聲去了,臨走十分興奮地看了葉昊天一眼,似乎是為他感到高興。

    真神見雲華夫人去遠,轉頭望著葉昊天道:“兄弟所說的條件我都答應了。現在該輪到我來說了。”

    葉昊天點點頭:“好,神君請講。”

    真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說道:“兄弟有所不知,魔門也有魔門的苦處。魔門弟子千千萬,並非全是為非作歹的壞人。很多人本來不差,隻是出身卑賤,命運多桀,或者因緣不巧,遭人誤解。仔細說來,每個人都有一把心酸淚。因此,我希望你能幫我的忙,將這些情況轉告玉帝、佛祖以及正派中人,幫我爭取魔門本該享有的正當權益。”

    葉昊天似懂非懂地點著頭:“隻要神君說得合理,在下當盡力而為。”

    真神接著道:“首先,請大家尊重個人自由。魔門弟子最渴求的是自由,最怕的是受到無端的幹預。人人生而自由,隻要個人行為沒有危害到別人的利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任何人不得幹涉,不能說因為看不順眼就出手壓製對方的言行。在一個自由的國度裏,多樣不是失序,辯論不是傾軋,異議不是罪孽。天官應該信任他屬下的修真者,讓他們追求自身和門派的發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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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昊天聽得心馳神搖,感到對方這番話講得很別致。

    真神繼續說道:“其次,請用寬容的心看待異常的事物。魔門弟子跟普通人一樣,都有雙手雙足,就連心地本來也差不多,隻是因為行為稍有異常,便被極度妖魔化了,最後不得不鋌而走險,釀成害人害己的苦果。這種悲劇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葉昊天用力點頭:“神君說得有理,宇宙很複雜,稀奇古怪的東西多著呢。我們應該用寬容的眼光看問題,不該幹涉別人的私事。”

    真神覺得總算找到個知音,麵色越發和善起來,語氣也變得有些激動,接著往下說道:“第三,希望天庭盡快實行變法,改變玉帝一人獨斷專行的格局。玉帝從三天尊手中接過監理天下的權柄,獨自掌握生殺予奪的大權,坐在淩霄寶殿動也不動,都過了數十萬年了,也該換換了!”

    葉昊天聽得吃驚:“怎麽?你還要推翻玉帝的統治啊?念念不忘入主淩霄寶殿?”

    真神“嘿嘿”笑道:“個人恩怨可以不計,心中的理念卻要堅持。玉帝總攬天下那麽多年,宇宙發展卻像蝸牛一樣慢……他那套清靜無為的仙家理論算什麽啊?清淨無為還怎麽進步?假若將天下一分為四,他和佛祖各負責一塊,剩下兩塊交給你和我,我們四人分別采用不同的方法治理自己的轄區,相互競爭,你說誰治理得更好些?”

    葉昊天禁不住神往起來,最後又不得不搖搖頭,“哈哈”笑道:“你這不是天庭割據嗎?將一個完整的宇宙分成幾個無法溝通的小塊,彼此猜忌,征戰不休,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真神也笑了,旋即又道:“除此之外,也可以皇帝輪流做,各管五百年,誰做得好再加五百年。如果這招也不行,那就讓整個宇宙的所有人參加推舉,誰得的票多誰來管理天下,時間久些也沒關係。魔門弟子比例很高,我不見得吃虧!”

    葉昊天連連擺手,語氣誠懇地道:“您說的法子是不錯,不過跟現有製度差別太大,很難被玉帝、佛祖和正道中人接受。若是談判不成,必然又是一場爭鬥,如果非得拚個你死我活,那就沒什麽意思了。我這裏倒有個法子,比神君的提議緩和得多,或許可能先被采納。”

    真神饒有興趣地追問:“什麽法子?說來聽聽。”

    葉昊天望了他一眼,道:“神仙榜是所有高手綜合實力的排名,排在頭裏的五萬人被稱為三清天神,除了佛道中人外,也有不少魔門弟子混在裏麵。請問神君,假如由五萬名三清天神進行投票,你勝算幾何?”

    真神眼睛一亮,笑道:“如果現在進行投票,我的勝算並不大。但是如果將這樣的製度確定下來,魔門再發展壯大一些,前途還是很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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