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閑聊


    “此茶產於南越,以茶樹新牙葉為原料,經萎凋、炒製、揉撚、發酵、幹燥等一係列工藝過程精製而成,茶湯深紅,香氣宜人,先生嚐嚐看。”


    店鋪後堂待客廳內,曹氏為張良倒上一杯紅茶湯,張良道了聲謝,雙手接過這個小巧的陶土杯子,先置於鼻下聞了聞,又小飲一口,“口感細致柔和,氣味芬芳高雅,極好!”


    曹氏笑道,“先生喜歡就好,我這店中正有售賣此茶餅,一會兒我給您打包帶上些,還有墨條,前年那兩根想必都用完了,再帶上幾根。”


    張良有些不好意思,“我身無長物,豈可次次來拿姑子東西,你一婦道人家營生不易,良受之有愧。”


    曹氏道,“能兩次遇到先生,便是緣分。先生看我這鋪子,由開始一個小攤,到如今六十步見方大院子,便知我這生意沒虧錢。區區身外之物,先生若推辭,便是不把小婦人當朋友。”


    “姑子性情豪邁爽朗,氣度胸懷勝過多數男子。”張良發自內心的感歎,“那良便厚顏收下了。”


    “這才對嘛!”


    曹氏笑了笑,引出自己想談的話題,“先生此番可又是來淮陰打聽人?若是如此,您找我便對了,我這兒地處淮南淮北交通要道,客商來來往往,有從關中、齊地來購買墨條;有巴蜀、南郡等地來購風油精;還有許多過路客商,去會稽購鹽、購酒的,因會稽那邊新興各類酒品行業,連帶著我這兒生意也比從前好了不少,每日往來絡繹不絕,整個大秦,就沒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曹氏最後這句雖有點誇大其詞,不過論天南地北各處的消息,她確實應該比自己還靈通,張良道,“我並非來打聽他人,隻是無處可去,走著走著,便來了這裏,姑子消息靈通,可否告知我近期天下大事?”


    無處可去啊!


    曹氏眉梢微微一動,韓信此前來信,曾特地詢問過此人,可見對他是上了心的,既無處可去,不如就去上郡!


    曹氏問道,“不知先生想知新帝登基之前,或是之後?”


    張良道,“便從二世元年說起吧!”


    “元年最大之事便是始皇帝下葬了!那驪山陵修了這麽多年,墓室規格必然極其宏大華麗,陪葬品自是不必說,我等布衣黔首隻怕無法想象,隻可惜驪山不是什麽人都能靠近,無人能見到下葬場景,我隻聽說,陛下讓匠人鑄了許多兵馬陶俑陪葬,連昔日輝煌一時的蒙家人都被鑄成陶俑埋入陵墓。”


    曹氏先八卦了一下驪山陵,又把話題扯到二世殘殺兄弟之事上,某某某公子被絞死,某某某被腰斬等等,連某個已經出嫁公主也被殺害,總之是慘無人道。


    然後又說起楚軍,幾月份打到哪裏,幾月份占領了哪個縣、哪個郡,又有哪路豪傑去投奔項梁叔侄,還有景駒自立楚王,與項氏立的楚王決裂等等。


    地圖一轉,又說到齊國,田儋攻取平定齊國故地,自立為齊王;投奔項羽的魏國人周巿攻取方與,泗水郡沛縣豪族雍齒也領了一支兵馬來到方與,不過兩邊並沒有掐架,雍齒退而去了豐邑。


    曹氏天南地北地說了一通,最後說到上郡、九原這一帶。


    “那上郡郡守正是我淮陰人士,便是先生從前打聽過的韓信,他不但是上郡郡守,還兼管九原和雲中。”


    說到家鄉人,曹氏滿臉的自豪感,“我聽從那邊過來的客商說,二世皇帝不知何故,斷了九原、雲中供應,致使二地民夫怨聲載道,不少人想趁亂逃走,不過都被抓了迴去。


    郡守非但不治罪,還許諾將來肯定會把他們的家人都接過去團聚。”


    張良道,“既斷了供應,二郡前年才剛開發,並無多少土地糧食,民夫吃什麽?總不能是一個虛無承諾便讓人心甘情願留下吧?”


    “那肯定不是。”


    曹氏把韓信如何鼓勵民夫墾荒,如何教他們種地,甚至賣了自家家當給民夫購糧,如何愛民如子等事一一道來。


    張良聽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姑子這些消息真是從過往客商聽得?”


    “那不然呢?”


    曹氏愣了一下,解釋道,“這是淮陰一位商人從那邊迴來說的,因為都是淮陰人士,他不免多打聽了一些,我這才知曉得如此詳細。”


    張良看著她,笑而不語。


    這婦人能支撐起如此大的生意,若說背後無人撐腰,定然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撐腰之人可以是任何有權勢之人,甚至當地豪紳,不一定就是韓信。


    之所以懷疑,隻因她在說其他大事時,表情同鄉裏那些愛扒拉他人隱私的大娘無甚區別,而說到韓信,卻不自覺中帶著崇敬之意。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韓信是同鄉,她對韓信的感情同其他人不一樣,故而反應也不一樣。


    不過自己隻是問這些消息真是從過往客商所得,並未問她為何知道得如此詳細,她卻解釋起了原因,顯然是心虛了。


    因為她就是韓信的人,對己方內部事情,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曹氏被張良看得頭皮發麻,心道,‘這家夥不會是懷疑了吧?方才是太心急了,說得有點太多了。’


    她端起茶壺又給張良倒了杯茶,以緩解些許的緊張情緒。


    張良看著杯中茶湯,再迴想方才曹氏說此茶來自南越,越發斷定,她就是韓信的人。


    越人愚鈍落後,做飯餐具隻有陶罐,用何物來炒茶?


    再有,烹飪技巧隻以煮、烤為主,平常多吃生食,怎可能製出工序如此複雜之茶?


    此物分明就是韓信去南越之後,教給當地人的一項營生技藝。


    “姑子日後莫向人介紹此茶製作工藝,免得叫人學去。”


    張良端起茶飲了一口,“再說說韓郡守的其他事吧!”


    張良沒有明著揭穿她,這句話的意思卻是在告訴她,自己已經猜到了。


    曹氏也聽出來了,說道,“先生既無處可去,不如去上郡走走,或許那裏是您的歸處呢?我當贈以盤纏,讓先生一路上衣食無憂。”


    如果是從前,有人勸自己去投奔韓信,張良定會迴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二世斷九原、雲中供應,針對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韓信依舊老老實實,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張良此前一直以為他如王、蒙兩家一樣,對秦忠心耿耿。


    然而今日聽曹氏說的這些,張良明白了,他是在蓄力的同時,冷眼旁觀二世自己把大秦玩完,旁觀秦楚相鬥,最後再以清君側名義出兵,或幹脆等楚軍打進關中,他再出手力挽狂瀾。


    此人所圖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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