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緩兵之計


    “秦軍軍心多不可用,靠蒼梧這點人,難以快速平定南越各處。末將的想法是,征用越人來打越人,從點到線再到麵。”


    韓信說的點是蒼梧地區,線就是剛才提的湟水、北江,麵自然是整個南越,乃至西甌。


    趙佗跟著道,“蒼梧的桂國已經完全臣服,部眾多遷迴平壩地區耕作,今年春播都種下了,我軍亦在附近一些平地種了稻,南邊水熱充足,再有十天左右即可收割,韓副將數月前建議在各處修建茅廁,囤積了不少肥料,肥了田即可再種第二季,加上長沙運來之糧,支撐一些時日完全沒問題。”


    “哦?你等竟自己種地?”


    任囂聽完大感吃驚,皇帝定兩年平越,不管是民夫還是士兵,不是在打仗就是在修路建城,根本沒有多餘的人力來種地。


    趙佗道,“蒼梧這裏的城池早已經不建了,在梅雨季來臨之初,韓副將就建議種糧,這裏從前是越人生活的地方,平壩較多,又燒了幾片林子,可耕之地頗多,民夫在各處撒下種子,也不用引水灌溉,靠天下的雨就完全夠了,平時鋤個草,有空閑時去修路,自給自足。”


    任囂這會兒終於明白蒼梧這裏的軍心為何能穩了,雖然同樣歸不了家,但吃飯上有了保障,這一季收獲後,他帶來的那些番禺軍也暫時有了口糧。


    這一遭卻又為他解決了糧草問題,順帶連番禺的軍心也能稍稍穩固了。


    穿插了屯田種糧這事後,韓信繼續道,“今秦軍勢弱,以越人打越人,就要以消滅敵方有生力量為主,盡量多殲敵,如此既可降低降而複叛給秦軍帶來的威脅,亦可告訴其他越人,秦軍依舊勢大。


    當然,若有如桂國這般識相者,招降後便可驅使他等去消滅下一個部落,所滅部落土地分一半給該部落,皇帝陛下亦可賜予其封號,以表彰榮。


    至於日後,待南方徹底平定,靈渠開通,道路修好,秦軍完全無後勤之憂後,要如何對待這些部落,話語權就完全在大秦這邊了。”


    任囂懂得韓信的意思了,先給好處,利用越人打越人,等利用價值耗盡,這麽多複雜的部落也都順清楚了,那時秦軍在南方已經占據主動權,到時候是卸磨殺驢,還是如何,都是陛下說了算。


    再有,越人世代生活在南方,不容易生病,也擅長叢林作戰,用起來可比秦軍趁手多了。


    這一番話說得任囂是五體投地,這一刻他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此子之能,遠在自己之上,難怪趙佗對他會如此推崇。


    夷弱秦強,或夷強秦弱,他都能有相應的策略來靈活運用這個‘以夷製夷’。


    收集情報、屯田種糧、穩固軍心,還有方才提到的築三關、通糧道、以夷製夷,無一不說明,此子思慮之長遠周全,大局把控之嫻熟老練,這真的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做得出來的。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是他還能是誰?


    照今日看來,當初他帶九十三人肅清離水一線部落,隻是小試牛刀而已。


    此子之能,可為伐越大軍主帥!


    “最後,便是如何穩住全軍軍心問題!”


    聽韓信又開口了,任囂急忙收迴思緒,端正姿勢,其他三都尉也肅容聆聽。


    “士氣枯竭,軍心動搖,根本原因在於迴家二字。”


    任囂忍不住插嘴,“陛下下了死命,百越一日不平,南征將士便一日不能迴,我雖為主將,亦不能放其等歸家。”


    番禺那邊的逃兵更多,任囂自然知道這些士兵為什麽冒著死刑的風險也要逃跑,皆因政府言而無信啊。


    按照律令規定,戍役隻有一年,結果他們戍守了兩年依舊不能迴家,加上後勤供應不足,民夫待遇極差,官吏把他們當牲口一樣對待,每日無休無止的重活,遇到越人偷襲時,還需拿起鋤頭和越人拚命。


    看著身邊同伴病死,屍體或直接一把火燒了,或扔下懸崖喂野獸,客死異鄉已經很慘了,連入土為安都不能,不造反才怪。


    尤其那些對待戍卒嚴苛的駐軍地,逃跑、造反現象更為嚴重。


    任囂現在就算下令讓軍官善待戍卒,但是北江、湟水糧道已斷,靠離水一線和蒼梧的產糧,目前也隻能勉強餓不死,任囂已經停止了番禺的建設,隻留兩千士兵駐守番禺,其他人都往北撤了。


    還有西甌那邊,軍心更加不穩。


    原先任囂的打算是讓這些人先撤迴長沙,不過目前看來,可以暫時停留在蒼梧,隻要打通糧道,便可讓他們繼續迴到原先駐軍地。


    “馬上歸家自是不能,但可以讓他們看到迴家的希望,末將的意思是行輪換之法。”


    韓信仔細解釋道,“陛下又下了征發徭役之令,這些新兵預計兩個月之後會抵達長沙、廬江集結點,將軍可將第一年過來服役之人調去修築三關,告訴他們,隻要三關成,他等便不必再南下,可留在長沙、廬江運送糧草,待南征結束,便可就近返鄉。


    再將第二年服役之人調往蒼梧,讓他等離家更近一分,心中也就有了期盼,至於最新征調過來的徭役,士氣尚可用,便派往番禺和西甌。


    當然,前提是要重塑官府信用!”


    說到信用,任囂更加頭疼,朝廷不講信用已經不是第一迴了,早在當初滅楚國時,皇帝便違背過信用,讓數千南陽郡、南郡兵留在廬江、長沙南邊墾荒,還有一些戍卒,去了長城便再也不能迴來。


    這一次南方若能順利平定,這些人多半也會留在這裏戍守。


    “這輪換之法,隻是緩兵之計,最後他等還是歸不了家。”任囂說道。


    韓信道,“不給希望,難在短期內控製住南邊局勢。”


    無法解決士兵們的訴求,別說他隻是兵仙,就是神仙也沒法在八個月內平定南越。


    等打完仗,就算還是不能歸家,至少不用再拚命了,至於這些人到時會不會繼續造反,就看趙佗的了。


    任囂也知道,這是目前穩定軍心的唯一辦法了,他又問,“那該如何重新樹立官府信用?學商君徙木立信?”


    一百多年前,商鞅為取信於民,在國都南門徙木立信,使變法得以順利推廣,不過這個辦法對現在的南方軍民來說,已經不適用了。


    任囂就是當眾給每人賞一級爵,也激發不起他們的鬥誌,因為在這些高層眼裏,這群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兵卒小民從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第一世的韓信對此深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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