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綠心裏悶悶的,手裏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就往河邊去。


    林文舒正扛著鋤頭從稻田裏迴來。


    “才迴來?”江綠上前問道。


    “可不是嘛,明天就要割稻子了,田裏的水要先放幹。”


    “明天就要割稻子了?”江綠以為還有些時日的。


    林文舒笑笑,“你看看田裏,稻子都熟了。”


    江綠一看,這才注意到,“還真是。”多少有些尷尬了。


    她這個不稱職的農民啊。


    “不過,你是命好的,你家春禾疼你,不讓你下地也不讓你幹地裏的活,所以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林文舒又說道。


    “你別給我找台階,我是懷孕懷傻了。”江綠自我嘲笑。


    “你跟我迴家走一道,給你拿點東西。”


    “啥?”江綠就跟著林文舒往前走去。


    “棗幹。”


    “你還有工夫曬這玩意?”


    “這東西又不是很費勁,等再過幾個月,我還要曬柿子幹,那也是好吃的。”林文舒笑道。


    “你這農民當的可真是稱職。”江綠佩服道。


    “擱幾年前,我也不相信我能這樣能幹,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林文舒邊說邊笑。


    “我就不行,我倒是喜歡吃這些,但是一做就廢。”


    江綠說這句話的時候,猛然想到周春禾學種菜那事,敢情他倆是一樣的。


    說話間,就到了林文舒家裏,江綠沒進去,天黑了,裏麵沒點燈,“王會計還沒迴來呢?”


    “他還在地裏,這不我先迴來做飯嘛。”


    “你倆倒是啥也不耽誤。”


    “你等著,我進去拿。”林文舒就進去了。


    這時候,屋裏跑出來三個孩子,江綠認得其中兩個是林文舒的孩子,王芳和王瑞,但是另外一個她就不認識了。


    穿得尤其樸素,補丁摞補丁,縫縫補補好幾層,主要那孩子嘴角一直在流口水。


    看著江綠直笑,口水直流。


    像是看到一盤好菜。


    好菜?江綠有些瘮得慌。


    “王芳,他是誰?”江綠拉過蹲地上撿石子的姑娘,問道。


    “劉二毛啊。”王芳迴道,小小的年紀看不出來江綠的窘迫。


    江綠想起來了,周春禾和她說過這娃,在投票會上,這孩子還扮演了關鍵角色。


    可是這會他這樣看著她,讓她有些後背發涼。


    “劉二毛,天黑了,你咋還不迴家?”江綠問道。


    劉二毛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阿姨,竟然還跟他說話了,一時興奮得哇哇大叫。


    “二毛,二毛。”林文舒從屋裏出來,見到這一幕,趕緊叫道。


    二毛一聽見林文舒叫他,又躲到她身後去了。


    “沒嚇著你吧,這孩子反應有點遲鈍,但不是壞孩子。”林文舒就說道。


    “沒有。”江綠迴過神來。


    林文舒把棗子幹拿報紙包著,遞了過來,“天要黑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迴去慢點。”


    江綠把棗子揣進兜裏,正要轉身,摸到幾顆奶糖,還是周春禾給她放口袋的。


    “二毛,吃糖嘛?”江綠突然問道。


    “吃。”二毛重新探出腦袋。


    “來,給你。”江綠掏出口袋裏的糖。


    一共五顆,全給了二毛,“你給王芳王瑞分分。”


    三個小家夥湊在一起開始分糖。


    江綠沒著急走,她想看看二毛怎麽分糖。


    隻見他把一顆糖放進王瑞手裏,“你,一個。”


    又放一顆到王芳手裏,“你一個。”


    最後放一個到自己手裏,“我一個。”


    二毛手裏還剩下兩顆糖,江綠看了眼林文舒,以為二毛不會再分了,沒想到他拿起一顆糖就放進王瑞手裏,並且說道,“你一個。”


    最後一顆糖了,他還會分出去嗎?


    果然,“你一個。”他給了王芳。


    再看看自己手裏,沒了。


    二毛好像這才意識到沒有糖給自己了,眼裏流露出了沮喪,但是他隻是看了看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手裏的糖果,就開心地把自己唯一的那顆糖放進了嘴裏。


    “二毛,還沒剝皮呢。”林文舒柔聲道。


    “這孩子,挺好的。”江綠笑道,“他不迴家?”


    “迴,吃了飯再送他迴去。”林文舒說道,“他爹八成也還在地裏,要是迴來了,會叫他的。”


    迴去的路上,江綠剛剛出門的那點悶氣已經煙消雲散,二毛清澈的眼神和嘴角的口水反複出現在江綠的腦海裏。


    他實在不是一個容易讓人喜歡的孩子,卻是一個容易讓人心疼的娃娃。


    命運給了他一個比別人低很多的起點,什麽絕地反擊的話,那是那些人都沒親身經曆過這樣的事實,江綠隻希望二毛的人生不要過早走向終點,縱使走得慢一點,也要盡可能多看一點這人間的好風景,嚐一嚐這人間的許多甜。


    到家,天剛好黑下來。


    江綠看到周春禾趴在桌子上,抄筆記。


    因為身材高大,他弓著身子,顯得有些費勁。


    江綠湊近了看,有些驚嚇,這廝學習不咋樣,字也不怎麽樣,不像他的外表那麽出眾。


    周春禾打媳婦進來就注意到了,一直憋著沒吭聲。


    江綠四下看了看,沒看到那束花。


    “花呢?”就問道。


    周春禾不吭聲。


    江綠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花呢?”


    “扔了。”


    “扔了?”江綠叫道,“扔哪裏了?”就要出去撿。


    “騙你的,沒扔。”周春禾眼看媳婦就要出去了,說了實話。


    “哪兒呢?”


    “喏。”周春禾往牆角一指。


    江綠就看到那一大束的花被分成了兩小束,插在了餅幹盒子裏。


    這個時候的餅幹盒子,長長的,方方的,裏麵容積很大,外麵還畫著美人的畫像,就是有一點不好,容易生鏽。


    但是用來插花,正好。


    江綠給抱起來,放在了桌上,房間裏瞬間就明豔了幾分。


    “不是不稀罕野花嗎?”周春禾就問道。


    “誰說的?”江綠不承認。


    周春禾沒再問,繼續抄寫他的筆記。


    “采花又不是啥丟人的事,有什麽不好承認的。”江綠說這話,看著周春禾。


    周春禾動了動嘴唇。


    “還有多少?”江綠問到正事上。


    “不管多少,今晚一定抄完。”周春禾給自己下了死令。


    “不要命了,明天還要送菜割稻子。”


    周春禾這才抬頭看了江綠,“現在知道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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