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騎馬上朝,穩穩當當來到宮門口,臉上一片祥和。


    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就能到賈府去搬錢了。


    明天就能狠狠地羞辱賈蓉了。


    鎮國公心中有些許興奮,恨不得一天的時間馬上過去。


    “大人不好了。”府中的大管家快馬加鞭趕來。


    要進宮上朝的官員紛紛看向他,鎮國公有些惱怒,老貝太不會做事了。


    “老爺您這一份報紙。”


    天亮得早,不用點蠟燭也能看清報紙。


    老貝將報紙放到國公爺跟前,讓他看第一版麵。


    “您看這。”


    國公爺看過去,這報紙上刊印的是一頁紙張上的字,它像是將一頁紙上的畫麵全都弄上去了。


    這張紙上列出了很多數字,比如某年某月送給兵部五品官員一千兩。


    某年某月因為戶部官員生辰送去白銀一萬兩。


    上頭還有一條:申卯年送入鎮國公府兩萬兩,宋朝汝窯瓷器兩件,蜀錦貢品若幹匹。


    鎮國公看了身體一震,“汙蔑,這完全是汙蔑。”


    “國公爺,鎮定。”


    鎮國公拿著報紙叫他,“你現在立刻帶人去將報社包圍起來,不許報紙對外售賣。”


    “來不及了,這份報紙宮裏頭那位也會看,現在已經送進宮裏去了。”


    鎮國公嚇得一身冷汗,“我現在就進宮去向皇上陳述,你立刻派人去捉拿報社眾人。”


    “是。”


    這下不是包圍了,而是捉拿。


    還沒進宮的官員都從家裏追來的人身上得知了報紙的信息。


    榜單上有名的官員震驚,榜單上沒有名字的官員等著看好戲。


    有人歡喜有人愁。


    禦史台大人:一定要徹查此案,絕不姑息。


    有野心的:抓住這個機會往上竄一竄。


    當天上朝,皇上喜怒不變,像往常一樣問政於愛卿。


    才解決了一件事,禦史台的韓堯站出來狀告鎮國公貪墨,收受賄賂。


    鎮國公死不承認,“捕風捉影,絕不可能的事被你說了幾分真誠。”


    韓堯:“國公爺忘記五年前你是如何下江南去查抄天下第一鹽商劉桂的事了?”


    皇上臉色不變,當即叫來禦林軍,“去將出版這份報紙的報社店的人抓來。”


    “是。”


    禦林軍奔跑出內城,一路追到光明報社。


    光明報社的夫子們一陣惶恐,“你們怎麽又來了。”


    禦林軍隊長說明來意,正要將他們抓走。


    竹山居士喊道:“冤枉啊,這份報紙不是我們的。”


    “我們是陽光日報,他們這是日報,不是我們出版的報紙,紙張質地都不一樣。”


    “大人,我知道這家報社在哪。”一個報童說道。


    禦林軍立刻分辨真假,發現真的找錯地方了,於是跟著報童去抓人。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終於抓到了隱藏在地窖裏的報社。


    被抓的是劉桂的後人,他已經有些瘋癲,一見到皇上就哈哈大笑。


    “這些人都拿過我家的錢,當年為了得到更多錢財,一個個覥著臉搶著給我家當保護傘。”


    “皇上,鎮國公拿的錢最多,本該給軍營的鹽巴,他用精鹽的錢買下我的粗鹽。


    中間的那部分差價他全都吞進自己的口袋了,他還夥同兵部的各位大人一起私賣官鹽。


    所有水軍、水寨的將士都要給他們送孝敬錢,否則不許升官。”


    兵部各人:“你胡說。”


    “一派胡言。”


    鎮國公手指指著劉家後人,突然感覺胸口痛,一口鮮血噴出去,直接暈厥。


    “大人。”


    “國公爺!”


    隻有兩三人過去攙扶國公爺,其他官員如同避瘟神一般避開他。


    皇上冷漠地看著鎮國公,不叫太醫,也不叫人送鎮國公迴去。


    首輔大人看不下去,拱手說道:“皇上,鎮國公年紀大了,不如讓他迴家看病吧。”


    皇上這才開口:“送鎮國公迴去看病。”


    宮中明明有太醫,皇上卻說送迴去看病,也就是不許太醫給鎮國公看病。


    鎮國公年邁,本就經不起折騰,如果救治得當也許會沒多大事。


    如今這般折騰一番,也許身體就垮了。


    蘇瓊看著眼前這一幕,臉色灰白。


    雷霆雨露,莫非皇恩。


    以往皇上對鎮國公讚不絕口,處處帶著。


    如今因為一份賬冊就什麽都不信了。


    再想到自己自詡是國公府的人,如今國公府倒了,自己的位置也坐不長久。


    蘇瓊一臉頹敗,皇上後麵說了什麽他都沒心思聽了。


    跟著退朝的官員渾渾噩噩走出皇宮,沒心思辦公,早早告假迴去歇著。


    “賣報,戶部查賬寧國府從三十萬變成十三萬。”


    “賣報,不為人知的私下交易,官場黑暗啊。”


    “新鮮出爐的報紙,寧國府虧空十三萬兩。”


    早起的人們聽到這個消息非常感興趣,紛紛出錢買下一份報紙。


    聽到這賣報的聲音,蘇瓊心中一驚,這會不會是賈蓉做的?


    蘇瓊的轎子被攔了下來。


    有人在轎子外喊道:“大人,我家大爺叫你下轎子。”


    帶著求真相的態度,蘇瓊走下轎子。


    他果真看到了賈蓉。


    賈蓉正坐在不遠處的小攤前,吃著水煮花生調戲攤主家的姑娘。


    是他。


    果真是他。


    這一切都是賈蓉做的。


    蘇瓊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賈蓉走去。


    賈蓉得到冬子暗示,迴頭看向蘇瓊,“喲,蘇大人好,來吃點剛拔出來的花生。”


    豔陽天底下蘇瓊後背出冷汗,他張口想要說話,才知道自己牙齒打哆嗦。


    “是你?”


    “不是我,是你。”賈蓉笑道,“是你運氣好,沒有跟他們同流合汙。”


    賈蓉笑眯眯地吃上一顆花生,“幸好你顧及名聲,沒有在舉人考試上用藏紙條來害我,不然你就做到今天。”


    “你是怎麽做到的?”蘇瓊僵硬地問。


    “這個世間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賈蓉站起來居高臨下審視這位大人,不屑一笑。


    “我要到首輔大人家去,你要不要跟著一起來啊?”


    賈蓉率先往前走。


    蘇瓊猶豫了三個數,立刻撐著桌子站起來跟著賈蓉走,先是艱難邁步,再是重重踏步往前,最後他拋下一切負擔跟上賈蓉。


    為了自己的前途,必須要拋棄國公府這座大山。


    識時務者為俊傑。


    ……


    首輔大人的家的宅子可不是誰想進去就能進去的,可他拜見的不是首輔大人,而是首輔家的大爺閆高山。


    閆高山有個外號——死要錢。


    就算是死人,他都要從中榨出一文錢來。


    賈蓉送上一萬兩銀子當做見麵禮,對方立刻派人來接。


    閆高山今天告假不去府衙,即便是去府衙他也沒啥事做,本就是一個富貴閑人。


    閆高山不高,麵目一般,他不愛美色隻愛金銀財寶。


    “學生賈蓉拜見大人。”


    “在下蘇瓊,拜見大人。”


    閆高山審視賈蓉,話中有話說道:“你今天可威風了,外頭因為你掀起了一場颶風。”


    “大人,學生也是迫不得已。學生有難,請大人救命。”賈蓉將盒子放上去,打開盒子讓閆高山看到銀票。


    “這裏有些小孝敬,還需要您幫個忙。”


    閆高山也不客氣當即拿起銀票點了起來,發現有五萬兩他很滿意。“你想要什麽?”


    “我要會試榜首的位置。”


    “你膽子不小,居然要這個位置,你就不怕被查到?”


    “大人做事,學生放心。”賈蓉說道,“勳貴出頭難,我看了近年來會試的名額,勳貴出身的弟子不管文章寫得有多好都不會上甲榜。名次最高也是一百開外。”


    “小子我什麽都不高,就是心氣有點高,我想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文臣們掉眼珠子。我就是要坐一坐這會試會元的位置。”


    閆高山蹺起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道:“即便給你會試會元的位置,你也拿不到三元及第。”


    “我自有辦法。”


    “如今天下眾多書生趕來京都,會試第一名的位置可不好拿,你想清楚了。”


    “隻要考官沒有偏見,我有把握拿下第一。”


    “好。姑且幫你一次。”閆高山將錢塞入懷,“以為你來求我將鎮國公府壓死呢。”


    賈蓉從懷裏拿出一份賬冊,“送大人一份禮物,祝大人前程似錦。”


    閆高山拿過去一翻,翻到了賈蓉折疊那一頁,上頭記錄有工部侍郎貪汙的證據,“果真是聰明人。哈哈哈。”


    “來人,上茶。”


    “不敢,學生還要到鎮國公府去看熱鬧,就不喝茶了。”


    “好。管家,送客。”


    賈蓉走了,留下蘇瓊。


    蘇瓊能不能得到重用,就看他拍馬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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