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到平康坊去嗎?怎麽到安平坊來了?”


    賈璉探頭出去看,瞧見路線不一樣,迴頭來看賈蓉。


    “我問你安平坊什麽最多?”


    賈璉認真想了想說:“酒肆最多。”


    賈蓉搖頭。


    “外地人最多。”


    賈蓉還是搖頭。


    “那你說什麽最多。”


    賈蓉:“當官的最多。


    一個大官身後有一串小官爺為其服務,這裏為什麽酒肆最多?”


    “因為這裏康實的小官員最多,他們有點錢,但吃不起好的,所以就在家門口買吃的。他們舍得吃,所以酒肆最多。”


    “不小心看這些從六品,從五品的小官員,他們最能傳消息。想要讓二老爺的名聲,進入到二品官的耳朵裏,就從小官員入手。”


    再說賈政不過是從五品,他的升遷不需要到皇上跟前就能被吏部尚書解決了。


    賈璉恍然大悟,“還是你聰慧。”


    “在這裏施粥,粥要厚,味道要好,隻許給百姓,不許給官員家屬。”


    “為啥啊?”


    “驕傲的人怎麽吃施舍的東西,他們才不看你一眼。如果你區別對待,他們反而會更高看你一眼。”


    “懂了。”賈璉不得不佩服,“你我相差不大,為啥你樣樣都比我要想得周到呢?”


    職場生活可不是說說而已。


    聰明人不一定能成事,但細心的人,一定會做到很多事。


    第二天,賈蓉還在書院就被賈璉派人去叫出來了。


    賈璉蹦躂上前,一手勾住賈蓉的脖子,“走,請你吃酒去。”


    賈蓉甩了他的手,要迴書院。


    “別別別,我真有事。”


    賈蓉吩咐康兒,“你到蘭哥兒那邊說一聲,就說我有事先走了,讓他自己迴去。”


    “是。”


    賈蓉吩咐守在門房的焦大,“你留下,送蘭哥兒迴府。”


    “是。”


    交代了這些,賈蓉才跟賈璉離開。


    一上馬車,賈璉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道嗎?二老爺一迴家就表揚我,說我這事辦得不錯。


    我特意找人打聽了一下,和二老爺同處一屋辦事的官員們都讚揚二老爺。


    別的路過的官爺紛紛稱讚老爺是大善人。”


    “我對你真的佩服得五體投地,蓉哥兒你這一招用得太好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


    坐在軟墊子上,賈蓉問他:“二老爺最大的敵人是誰?”


    “員外郎牛禮,是鎮國公府的遠房親戚,捐官得來的官位。隻是他這個人善於巴結,拉攏人心很有手段。”


    “那就從他下手。”


    賈璉有些猶豫,“可是他是鎮國公的人,和我們是世交。”


    “你都說是遠房親戚,又不是鎮國公府嫡出的血脈,怕什麽?


    要說怕,也是他怕我們。”


    經過狼皮和施粥這兩件事,賈璉對賈蓉是徹底信服。


    隻要是賈蓉說的,他都相信。


    既然賈蓉說去搞牛禮那就去搞。


    牛禮也不是什麽好人,私底下做的肮髒事可不少。


    隨便拉一條出去都是大罪,比如強搶民女,逼良為娼,還有拐賣少女。


    既然離開了書院,賈蓉就不想迴去。


    迴家烤火不香嗎?


    非要找罪受。


    和賈璉分開,賈蓉迴家去。


    鴛鴦到隔壁去幫忙了,晴兒也跟了過去。


    迴到屋子裏沒有熱茶喝,鬼使神差的他也跟著過去。


    榮國府可熱鬧了,這群憋在內宅的女眷們終於有事可以做了。


    包藥材包是祈福,是拯救受苦受難的百姓,她們非常樂意動手做。


    她們在賈母的屋子裏擺放一張大圓桌,上頭堆滿了切好的藥材。


    這是一張萬能的驅寒藥方,放的藥量不多。


    比如三根板藍根根須,一片小薑……


    簡單得很,隻要會數數就能包好藥材包。


    一群女人坐在一起,一邊折藥包,一邊聊天,好不快活。


    賈寶玉坐在女人堆裏,欣賞各色美人,也好快活。


    假若他知道這些藥包是為了給他老子升官的,他會不會掀桌子怒罵?


    想到這就好笑。


    “蓉大爺過來了。”


    眼尖的丫頭一下子就瞧見他了。


    李紈站起來,探身往賈蓉身後看去。


    賈蓉笑道:“蘭哥兒得了先生的讚揚,先生高興多講了一些內容,就留他在學院多學一會兒。”


    李紈既是歡喜,又有些擔憂。


    “天氣冷,確實不該讓他一個人在那邊,叫管家派人接他迴來吧。”


    李紈不好意思了,“讓他多學一會兒。”


    “蓉哥兒,快來坐。”


    鴛鴦讓出了位置,讓賈蓉坐下。


    賈蓉給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問安,便坐下。


    巧了,邊上就是惜春。


    惜春是個美人坯子,年齡尚小,還沒展開。


    如果展開了,也是迷人眼的大美人。


    他問惜春:“姑姑,上次送你的竹炭用完了嗎?我那邊還有,再給你送些?”


    “到底是同一個祖父的,大家瞧瞧蓉哥兒關心的惜春的模樣,多像哥哥照顧妹妹啊。”王熙鳳笑道。


    “鳳辣子,你又說胡話了。侄兒照顧姑姑是天經地義的。”賈母笑罵王熙鳳。


    在場的也就賈母敢這樣說王熙鳳。


    不過,不久將來,有個小丫頭也敢懟王熙鳳。


    惜春是賈珍的妹妹,是賈蓉正兒八經的姑姑。


    這個丫頭,生下來就沒有爹疼娘愛,在榮國府過著也不是很如意。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賈寶玉身上,她這個庶出的寧國府的姑娘,隻要不餓著不冷著就好。


    又有誰真正關心她呢?


    賈蓉心疼她,不想她孤獨,不想她出家當尼姑去。


    看過紅樓夢的人都說惜春性子孤僻,古怪,去當尼姑也早有征兆。


    其實不是,她是沒有朋友。


    在賈府還沒落敗前,隻要賈寶玉、林黛玉叫她出去玩,她都有去。


    因為府裏沒有人帶她玩,她才和同齡的妙玉說到一塊去。


    一個習慣孤獨的人,最後就覺得獨自一個人也不錯。


    活潑的探春探頭來說:“蓉哥兒就是偏心的,心眼全偏到惜春妹妹身上去了。”


    “我這一房人就隻有惜春姑姑這一女子,自然得要寵著。


    我若不多心疼些他日嫁人了,還有誰心疼她?”


    這話說到王夫人、邢夫人心坎裏去。


    王熙鳳也心有感觸。


    做姑娘的時候可是家裏最得寵的,嫁了人反倒要不斷受氣。


    榮國府的女眷對賈蓉有很多好感,覺得他是懂事明理的。


    探春、惜春、迎春覺得他是有趣的。


    唯有賈寶玉覺得他庸俗不堪,張口閉口說讀書考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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