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守忠麵顯憂慮,話鋒一轉,輕歎道:


    “這樣太上皇才能,重迴神京掌權,要不然,恐怕是得終老在金陵城了。”


    夏傑雖早已料到,他受命此行去神京,太上皇肯定不安好心,可也沒想到,他竟然利用自己做探路棋子,拿自己的性命來賭博!


    按夏守忠話裏的意思,神京城、大周朝堂皆被弘治皇帝掌控,夏傑現在跑去神京探路,恐怕會落得和王子騰一個下場——不明不白地死在路上。


    夏傑聽了,心裏憤怒之極,恨不得現在提著斬馬刀,一刀砍死這個狗雜種,


    夏傑深覺,太上皇和賈母一是一類人,皆是自私自利之徒,一個不顧國家安危,要重新掌權,一個不顧榮國府死活,自顧自己好了享受。


    這兩個人都是禍害,一個是大周的禍害,一個是賈家的禍害。


    退位了還不老實,在朝野搞風搞雨,簡直就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不過,夏傑養氣功夫甚佳,依然是不為夏守忠言語所動,語氣平靜地道:


    “族爺,我的命,是太上皇給的。”


    “那日我受傷昏睡之中,就被張德平和劉國棟二人,趕去了破舊的營房等死。”


    “若是沒有太上皇的恩旨,我當日就會餓死在破營房裏。”


    “族爺,你剛才之言,就當我沒聽到,侄孫勸你一句:‘做人勿要忘本!’”


    夏傑話音才落下,馬車就停住了,一個冰冷的陰柔之聲傳來,


    “說的好!”


    “夏爵爺不愧是老皇爺看中之人,果然有見識,不像某些狗東西,三心兩意!”


    “雨化田!”夏傑聽了,心道。這個聲音,他忘不了。


    夏守忠聽了雨化田指桑罵槐之語,麵色大變,率先掀開車簾,氣憤地跳下了馬車,卻奈何不得雨化田分毫。


    夏傑跟了下來,隻見,雨化田從車頂飛身而下,一襲水藍色蟒袍,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


    好一個俊俏的小郎君,隻是可惜,湊近了看,隱有脂粉香飄來,確是個死太監!


    一大群一襲黑色勁裝,僅僅隻露一對漆黑的眼眸在外,持劍架在夏傑麾下錦衣衛力士脖頸處,


    見夏傑平安無事,裘世安喊了聲,“大人!”就被那黑衣人用劍抵住,動彈不得。


    夏傑看了眼雨化田,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與公公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為難我的手下?”


    雨化田滿臉不屑地瞥了夏傑一眼,低聲喝道: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我西廠辦事,何須向你解釋!”


    一擺手,那群黑衣人立刻收劍入鞘,顯然訓練有素。


    又掃了夏傑一眼,雨化田冰冷地道:


    “夏爵爺,你該記好今日說過的話,‘做人不能忘本!’”


    轉首看向滿臉苦澀的夏守忠,雨化田冷哼道:


    “夏公公,你說是不是?”


    言畢,雨化田一揮手,那群黑衣人各自使出看家本領,或是飛簷走壁,或是易容、或是瞬間換衣,


    各種逃脫技能不一而足,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沒多久街麵就恢複了平靜,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一切都沒發生一般。


    夏守忠嘴角抽了抽,望著雨化田消失的背影,冷哼一聲,猶不解氣,一甩袖子,踩在一個小太監的肩膀,踏入了馬車,臨了不望迴頭瞪了眼夏傑,陰惻惻地道:


    “夏爵爺,還讓咱家請你不成?”


    言畢,夏守忠一頭鑽進了馬車,隻剩夏傑一人在風中淩亂。


    “怎麽迴事兒,老子是被這兩個死太監套路了嗎?那神京和京營是否真像夏守忠說的,已經是弘治皇帝的囊中之物了?”想到這裏,夏傑心裏氣急,大罵了一句:“死太監!”


    跟著夏傑身邊的錦衣衛力士,也是一陣麵麵相覷,手足無措,麵有羞愧之色,


    這種狀況他們從未遇見過,任憑他們武功高強,可那也隻是戰場殺敵的本事,偷襲實在不是他們所長,


    裘世安麵色通紅,來到夏傑跟前,拱手道:“大人,我······”


    夏傑一擺手,打斷了裘世安的話頭,掃了眼垂頭喪氣的錦衣衛力士,喝道: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術業有專攻,他們就是幹著偷襲勾當的江湖敗類!”


    “戰場殺伐,刑偵辦案,他們絕不是我等的對手。”


    “用人用長,知道自己的長處就好,何須拿自己的短處,與別人的長處相較?”


    夏傑冷臉轉過身,飛身上了自己的烏騅馬,大手向前一揮,喝道:“出發!”


    夏傑軍令一下,錦衣衛力士紛紛收起愁容,神色肅穆,眼神冰冷,隊容齊整地向榮德坊開去。


    夏守忠挑起車簾看了眼,外麵隊列整齊的錦衣衛力士,麵露異色,又看了眼馬車旁的夏傑,


    眼神複雜,緩緩點了點頭,終是什麽也沒說,放下車簾,在裏麵枯坐,一邊想著心事。


    夏傑臉罩寒霜,麵上看不出悲喜之色,但心中確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複。


    金陵寧榮街,榮國府。


    卻說,賈珠的靈柩南下後,王夫人看著麵前小心服侍的李紈,心裏越想越不忿,


    李紈怎麽都像是賈母,故意派來惡心她的,


    終是胡亂尋了個錯處,打發李紈去金陵祖塋給賈珠守孝一年,


    言說,一年孝期之後,守著,就還是榮國府的媳婦;不守,迴家去也可。


    李紈聽了,心若淒淒焉,迴家向父親李守中求告,


    奈何李家是清貴官宦出身,最是注重名聲不過了,若是李紈就這麽迴了李家,


    天下士子怎麽看金陵李家?幾代積累下來的好名聲,還要不要了?李家女兒難道不議親了?


    無法,李紈隻得告別父母,次日早起就迴了榮國府,麵色淒苦地讓丫鬟們收拾好行裝,帶著賈珠的侍妾——金釧、玉釧姐妹倆,一道去了金陵老家。


    賈母偶然聽院子裏的小丫鬟說起,也不甚在意,反正她鍾愛的孫子——賈珠已經去了,李紈她們幾個寡婦失護的,去金陵守著也好,


    現在,賈母已經有了新歡——賈寶玉,一天到晚都膩在一起,


    哪有心思,管李紈一個無子傍身的小寡婦?


    再者,李紈去金陵老家,給賈珠守孝一年,對賈家和李家,以及李紈幾人來說,都是好名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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