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板子打完,梅翰林的屁股被打了個稀巴爛,血肉模糊,出氣多,進氣少,已是奄奄一息。


    原先還以為杖責挺輕鬆的,沒想到區區幾下就能把人打成這樣,薛家族人見了,紛紛別過頭去,心裏或是恐懼,或是後悔,或是畏懼。總之,再也不敢同兇神惡煞的夏傑別苗頭了。


    夏傑冷笑著瞥了眼,地下半死不活的梅翰林,轉首對裘世安哼道:


    “口供錄好了沒有?”


    “給他簽字畫押!”


    裘世安連忙應了聲,將預先寫好的口供,捉住梅翰林右手拇指,在朱砂印泥上抹了抹,直接在口供的空白處,按了一個鮮紅的印記。


    夏傑拿起口供看了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


    梅翰林承認,他受工部主事賈政的指使,勾結盤踞在小琉球群島的一夥倭寇,殺害去嶺南行商歸來的薛公,圖謀金陵薛家的財產,當堂認罪,俯訖寬恕。簽字人:梅世美。


    夏傑心裏暗道:“哼哼······還真是世美啊,哪個王朝趨炎附勢的奸臣中,都有你的身影啊!”


    “反正,你既然願意做甄應嘉的狗腿子,自然也是不介意本官拿你來咬賈政,順便收服薛家吧。”


    夏傑抬眸掃了眼薛家族人,見他們一個個蔫頭耷腦的,擺手讓裘世安將口供交給他們傳閱。


    薛家眾人看了梅翰林的口供,心下疑惑,又看了眼正從大廳裏走出來的薛正茂,心道:


    “二房通知我們來此,說是現在薛公死了,孤兒寡母的做不了主,壓不住手底下的那樣夥計,讓咱們來薛家評評理,隨便商議著提一提每年撥給族中的供給,都是薛家的子孫,自是應該互相幫襯,沒得便宜了外人的!”


    又轉念一想,暗道:“難道薛公莫名其妙地在城外被倭寇劫殺,這背後也有二房的手筆不成?”


    想到這裏,薛家族人好似給自己的軟弱,找到了一個掩飾過去的好借口,他們看薛正茂的眼神,變得有點異樣了。


    剛才,梅翰林被夏傑派人押出大廳行刑,薛正茂陡然失了倚仗,癱坐在椅子上,現在見梅翰林被杖責完,就出來看看他怎麽了。


    沒想到,薛正茂這一出來不要緊,頓時讓周遭彌漫的詭異氣氛,給嚇蒙了。


    夏傑掃了眼摸不著頭腦的薛正茂,冷笑道:


    “把梅世美簽字畫押的口供,也給薛正茂看看,將來在太上皇麵前對質時,他也好做個見證!”


    薛正茂接過口供,擰眉細看幾眼,頓覺眼前一黑,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麵色驚懼地望著麵前的夏傑,又見周圍薛家族人看自己的曖昧眼神。心道:


    “怎會如此?”


    “剛才不是說,梅翰林不按朝廷禮製行禮,怎地才出了大廳,杖責十大板後,他供述的口供就變成了,夥同賈政勾結倭寇,截殺薛公圖謀薛家的財產了?”


    且不說薛正茂如何疑惑,但見夏傑麵容和善,笑容無邪純真,卻讓他感覺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渾身難受得緊。


    見火候差不多了,夏傑抿嘴一笑,來到薛正茂跟前,低聲道:


    “薛正茂,你還有何話要說?”


    薛正茂愣愣地看了眼夏傑,又看了眼薛家族人,躬身作揖好似認命了一般,無奈地道:


    “小人無話可說!”


    夏傑聽了,嗬嗬一笑,伸出粗壯的雙臂,輕輕一用力,親熱地扶起了薛正茂,掃了眼朝這邊望過來的薛家族人,道:


    “嗬嗬······這還要多虧你迷途知返,向本官揭露了梅世美、賈政的罪行。要不然,本官可沒這麽快破案,還薛公以公道。”


    薛家族人聽了,恍然大悟,卻原來是讓我們來評這個理。


    惡狠狠地瞪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梅翰林,他們又覺得不解氣,對他吐唾沫星子,大罵梅翰林豬油蒙了心。


    也有大罵賈政的,說他沒人性,居然勾結外人,破壞賈、史、王、薛四家同盟,不孝子,枉為讀書人,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難怪犯下刺王殺駕的大罪等語。


    薛正茂聽了,如何不知道自己是遭了夏傑的算計,可明知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薛正茂雖心裏驚駭莫名,卻也沒他法,隻得按照夏傑的套路來,同薛家族人一起,義憤填膺地大罵梅翰林和賈政。


    一旁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薛姨媽、薛寶釵母女聽了,卻是呆如木雞,心道:


    “真是苦了姐姐了,一心一意侍奉的枕邊人,竟是個狼心狗肺的!”


    薛姨媽一麵又想到,賈政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恐怕自己和一雙兒女,也是要被他牽連,心裏苦悶,又覺委屈,頓時一把摟著薛寶釵失聲大哭。


    梨花帶雨,水嫩的嬌軀一抖一抖的,甚是惹人憐愛。夏傑看得都有些呆了,遑論那些沒見過大世麵的薛家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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