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沒有任何人想到三爺會有這麽強悍的武力,不過想想也是,他現在大部分事,都有無數人搶著為他效勞,就算出行也要先下通知,再地毯式搜查,最後他老人家才出來,他就是能飛天,那也沒有個展示的機會啊。


    眼看三爺狂喜,楊華樹沉聲喝道:“一!”沒有任何預兆,三爺突然前弓步由左向右斜斬去,嚇得一個女人狼狽後退。從三爺驚訝的神情就能看出,這一切都不是他自願的,或者說,他隻要聽見某個號子,身體就會自覺做出動作。


    “二!”又是一刀,這一刀勢大力沉,一刀由上而下狠狠劈下來,就算有個大活人外麵,也會被劈成兩半。這次三爺明顯露出既興奮又懷念的表情,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點迫切。楊華樹麵無表情,宛如一位嚴酷的執法官,繼續低喝:“三!”


    這一刀或者說這一招,三爺一腳踹出去,隨後衝上去,一刀紮在地麵上,光滑堅硬的大理石地板,就這麽生生讓他插進去半截刀身。


    楊華樹的臉頓時沉了下去,似乎忘記了今天的日子,忘了身邊的人,張口罵道:“劉三你這個王八蛋,老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一招不能全插進去,這要是在戰場,鬼子能給你拔刀的時間?自己滾一邊去揮刀三百下,要不然不準吃飯!我們繼續!”被他真的一吼,三爺居然真的跑一邊去揮刀練習,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說完這句話,楊華樹才反應過來,那些朦朧的身影漸漸散去,真實的人們正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哈哈哈!老班長,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不來了,趕緊過來坐,剛剛我還想練完三百次揮刀呢,嘿嘿,到底老了,動彈兩下腰疼。”


    三爺單手提刀,一把抓住楊華樹的胳膊,硬生生給按椅子上了,誰都能看得出他很開心,很高興。“來老王老宋,這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我那老班長,當年可是單槍匹馬闖進了鬼子營,是我好兄弟,也是小毅的爺爺,嗯這家老家夥,一個叫王龍祥,一個叫宋軍,上酒上菜,都趕緊的!”


    王龍祥和宋軍一起起身,能讓三爺這麽激動這麽熱情的人,就沒有一個普通人,隻是這一身千瘡百孔的軍裝,就足以獲得他們的尊敬。王龍祥握住楊華樹的手說:“您可是有個好孫子,以後我們應該多來往。”宋軍在一旁不滿道:“老王你這人太不實誠,我看楊老哥也是個爽快人,咱們先喝兩口再說!”


    楊華樹很清楚兩個人的身份,他能和三爺之間毫無架子,但是在這兩個人麵前,還是有些不自然。好在酒是最好的溝通橋梁,三杯老酒下肚,頓時讓幾個老頭子成了好友。


    楊華樹突然拍了拍三爺說:“等會再吃,小毅送給你的禮物快到了,你做好準備。”一聽這個三爺頓時打起精神,問道:“這孩子給我準備什麽了?他該不會送我個大炮吧?”楊華樹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說:“別問我,我也不清楚,就聽他說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神神秘秘,這小子到底想搞什麽鬼?”話才說完,大門又被打開了,一架漆黑的鋼琴被抬進來,哪怕非常小心,在落地的時候,依然發出一聲不輕的嗡聲。再坐的人都以為是三爺搞得娛樂項目,隻是看了一眼就繼續交談吃飯。


    三爺用筷子指指鋼琴問:“這小子不會打算送我架鋼琴吧?”楊華樹翻白眼道:“美得你,給你你會彈嗎?”“話可不能這麽說,你知道我不會啊?”


    這時楊毅出場了,大步走過來抱拳道:“爺爺,今天是您七十大壽,孫兒思來想去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給你彈上一曲,聊表心意。”三爺吐出一根骨頭,撇撇嘴道:“說人話!”楊毅聳聳肩道:“多說無益,您等著瞧好了!”楊華樹楊毅離去的背影,得意道:“怎麽樣,我這孫子算得上人中之龍吧?”“那也是我孫子,跟你一個臭脾氣,動不動就衝動,應該多向我學學。”


    他們拌嘴的功夫,楊毅已經來到鋼琴前坐下,掀開琴板,十指交叉發出清脆的聲音。將手放在琴鍵上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平時的他,宛如清水一般,雖然平淡,卻讓人會銘記,這個時候的他,宛如一把出鞘利劍,鋒芒畢露。


    急促動人心魄的琴聲響起,不管在幹什麽的人,都一個激靈,渾身寒毛樹了起來。“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此刻的楊毅根本就是在咆哮,宛如疾風驟雨的樂曲如一滴滴雨點狠狠打在人們心底,讓人忍不住渾身戰粟,嘴裏情不自禁的跟著輕聲唱起來。


    黃河大合唱,是抗戰時期被冼星海老師所創作出來,用來鼓舞人心,控訴侵略者血淚的史詩級作品,這一首歌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哪怕是現在,依舊被人傳唱,相信沒有幾個華夏人不會的。


    三爺與楊華樹一把捏斷筷子,一同站了起來,現在台下的人們已經幾近失去自我,全都帶著一種悲憤的情緒在怒吼,聲聲音浪讓三爺都有些退步。背後突然多了一雙大手,“怕什麽,都是自家弟兄。”


    此刻在他們眼中早已換了天地,無數黃河水驚濤拍岸,當真如歌詞所寫,風在吼馬在叫,無數當年的戰友怒馬疆場,揮舞著手中的大刀與敵人拚命,一蓬熱血好似還帶著熱乎氣,撒在三爺臉頰,三爺突然變得宛如惡鬼,紅著眼,厲聲大喊:“老子迴來了!哈哈哈!老朋友們,讓我們在戰一場!”


    烈馬狂嘶,戰旗遮天蔽日,滾滾黃河以一往無前之勢湧進大海,一滴滴飛濺出來的水花就化成一個戰士,他們或年輕,或垂暮,或雄壯,或瘦小…他們一個個都是三爺與楊華樹曾經的夥伴,一張張麵孔讓他們無數個日夜難以忘懷,這有血戰才能讓他們安息!


    “小結巴!老張!老趙!憨子!你們都來了!哈哈哈!殺!把這群狗娘養的全砍死!”大刀之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無數看不清麵容的人被殺死,三爺的敵人山唿海嘯,無窮無盡,為首的則是當年那些鬼子的軍官,一個個麵無表情。


    從見到他們那一刻起,三爺徹底瘋狂了,撕心裂肺的怒吼:“老子能殺你第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兄弟們!給我衝啊!”這是真真正正的血戰,雙方酣戰糾纏,整個戰場就是一台巨大的絞肉機,無數戰友敵人被活生生攪碎,可是他們的精氣神全全都匯率在了三爺身上。


    在這裏,三爺化為一個小兵,拎著大刀拚命殺戮,到了最後,這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最後連洶湧的黃河也消失不見,周圍化為一片黑暗。三爺悲聲長嘯:“又剩下我一個人了麽!”


    曲風一變,一點光芒從三爺腳下的泥土種緩緩升起。“富貴!”那是他的一位戰友,綠色的光芒中,蘊含了與三爺相識,到結束的一生。光團圍繞三爺轉了三圈,最後衝向黑暗,帶來一縷陽光。三爺有些茫然,看著那一縷刺目的陽光出神。


    突然腳下的大地仿佛動了一下,成千上萬的綠色光團從泥土裏飛出來,皆環繞著三爺不肯離去。“你是狗子,你是屎蛋,你是翠花,你是小雲…你們都來了,是要帶我走嗎?”每一團光芒圍著三爺轉一圈就會衝破天際。無數綠瑩瑩的光芒劃破黑夜,換來金燦燦的陽光。


    沒一會黑夜被徹底撕碎,三爺終於看清楚了腳下的土地,這是自己小時候放牛的山坡,山腳下就是自己的村子,本來已經物是人非,現在還能看一眼,讓他熱淚盈眶。溫暖的陽光,和煦的風兒,老牛在河邊悠閑的嚼著水草,一切都那麽的寧靜。


    不知不覺三爺睡去,又睜開了眼睛。入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隨手扯下氧氣麵罩,消毒水的味道讓他狠狠打了個噴嚏。眼看三爺醒了,一群人衝了進來,一馬當先的就是一臉愧疚的楊毅。


    三爺有些摸不著頭腦,任由陳建給自己把脈,問:“我這是怎麽了,我不是在壽宴上的嗎?”楊毅愧疚道:“對不起爺爺,我沒想到會讓您這麽危險,我以後再也不敢在你麵前唱歌了。”這麽一說三爺立刻想起了那真實虛幻的一幕,眉飛色舞的給眾人講述他奇幻的經曆。


    等他講完,陳建道:“行了,都放心吧,這家夥解開了心結,看這樣子應該能活過百歲,收拾一下都滾蛋吧。”楊毅忍不住問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簡單來說就是他的心魔被你引發出來了,本來他那樣在過幾年,很有可能會變成老年癡呆,就是因為放不下過往,現在沒事了,迴去記得給我彈兩首曲子給我聽聽,要是真能入藥,就給我多錄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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