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對著麵前這張白紙發了半天呆。
自從他出事後就沒有再動過筆。所以別說畫畫了，連字都沒寫過。之前醫生鼓勵大家寫日記，他也從沒動過筆。那麽梁辰是怎麽知道自己會畫畫的呢。簡易抬起頭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梁辰寫病程記錄的樣子很認真，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那副鬼扯勁兒。而且他一個問題都沒跟自己問過，居然還能刷刷地寫個不停。
“你是要畫我麽？”梁辰忽然停下筆，對上他的雙眼，說道：“你要畫我的話我就先不寫了，給你擺個再帥點的pose。”
簡易聽後趕緊低下頭，抓起筆說道：“誰，誰要畫你了。我隻是在想我要畫什麽而已。”
梁辰笑了笑，拿筆頭敲了他腦袋一下後，便低頭繼續寫起了病程記錄。
“其實我和大寧在說關於下輩子的事兒，”簡易忽然開了口。這次他沒有抬頭，隻是用左手一直戳著鉛筆頭。
“嗯？”梁辰一愣，接著笑了起來。他索性把筆一撂，靠在椅背上說道：“你現在是要跟我做買賣麽？”
“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會畫畫的。”簡易繼續戳著筆頭，說道：“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現在也可以告訴我了吧。”
“當然可以，”梁辰點頭道：“但是在告訴你之前，你要先告訴我，你們下輩子的話題裏都說了什麽。”
“你這是在討價還價麽？”簡易把筆一扔，抬起頭看著他。
“很明顯啊，”梁辰笑了笑，“這次是你要跟我做買賣，所以我討價還價也很正常吧。”
“你就一奸商，”簡易瞪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說道：“我們說好了下輩子不做人。要做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嗬，新鮮呐。我以前聽多了想做樹啊，風啊，花兒草兒的。今兒還第一次聽有人說想做塊磚的。真是位樸實的好社會主義少年啊。你說你這滿腔的奉獻精神，要能勻點兒給這輩子多好啊。”梁辰笑著說。
“不用了，這輩子就這樣吧。”簡易又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兩道，然後停下來，說道：“梁奸商，該你了。”
“因為你的興趣愛好裏寫了雕刻。而會雕刻的人，多少都有些美術基礎。所以我就是這麽知道的。”梁辰直起身子說。
“你懂雕刻啊？”簡易抬起頭看著他。
“不懂，”梁辰飛快的迴答道：“但有個哥們是搞這個的，所以多少知道點兒。”
“哦。”簡易重新低下了頭。
“能跟我說說你以前都刻過些什麽嗎？”梁辰重新拿起筆，看著自己的病程記錄問道。
“刻過幾隻小動物的泥雕。還給自己刻了個印章，但隻做了一半就。。”簡易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
“今兒排便便了麽？”梁辰忽然抬起頭問道。
“沒有，”簡易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說完後他又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看著梁辰，問道：“你剛問什麽？”
“是沒有便意還是便秘？”梁辰繼續問道。
“不是，梁醫生你向來說話都這麽跳躍嗎？”簡易眨了眨眼。然後伸出左手腕在他麵前晃了晃，“我現在覺得，戴不戴表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我走著的時候你跑著，我跑著的時候你又起飛了。我追不上你。”
“那不至於，”梁辰笑著打趣道：“你要是追我的話，也許我會考慮考慮。”
“什麽玩意？”簡易愣了愣，“怎麽我覺得咱倆對追的理解不一樣呢？”
“哎呀，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梁辰拿筆指了指本子，又說道：“聊天歸聊天，但我這不也在工作麽。剛正好寫到這塊了，所以就問問你。”
簡易哼笑了一聲，說道：“我以為梁醫生根本不用走套路，就能全寫出來呢。”
“那你就太為難我了，”梁辰放下筆，說道：“誰能看著一個人的臉，就知道他今兒排沒排過便便啊。”
“神經病啊！”簡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沒便意。”
“可不麽，誰不吃飯還能有便意啊。”梁辰重新拿起筆，邊寫邊說：“加一顆藥，從今晚飯後開始吃。”
“瀉藥麽？”簡易好奇地問道。
“必須的啊，”梁辰頭都沒抬地說道：“我要給你加個烈點兒的，再不吃飯的話，你就抱著馬桶吐內髒吧。”
簡易滿不在乎地戚了一聲後，又想了想，接著抓起筆一點點地畫了起來。
快到六點時，梁辰寫完了今天的病程記錄。他合起本子，托著下巴看著簡易。簡易睫毛很長，但不濃密。鼻梁□□。嘴巴有點幹，血色也不夠。他低著頭，一手畫著一手還遮著。梁辰也不知道他在畫什麽，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仿佛整個人已融入了畫裏似的。梁辰繼而又想到他今天對話過程裏，那些自由切換的不同角色，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畫好了麽，簡大師。”梁辰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您是畫了個燒餅麽，這頭再低點兒就能邊畫邊吃了。”
“好了好了。”簡易把鉛筆一扔，轉了轉手腕，笑著說：“好久沒動筆，可累死我了。”
“我看看畫的怎麽樣，能賣幾個錢兒。”梁辰說著拿過紙一看，接著笑了出來。隻見紙上畫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正坐在馬桶上便便。但似乎有點兒便秘，那人擰著眉頭，倆手捂著肚子。簡易為了表現他正在使勁兒，還在腰線兩側畫了幾道波浪線。旁邊寫著四個字：梁晨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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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生動啊簡大師，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板著個臉畫漫畫呢。”梁辰拿起筆把晨字劃掉，重新在旁邊寫了個辰，然後說道：“沒曰”。
“哦，沒日啊。”簡易說，“我以為你是早上出生的，所以是晨呢。”
“‘良辰美景’您聽說過麽？”梁辰笑了笑，跟著解釋道：“而且那個念yue，沒曰不是沒日。”說完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控製不住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啊？”簡易納悶地看著他，“我不就念錯了個字麽，至於嗎？”
梁辰擺了擺手，使勁抿了抿嘴後，說道：“沒事兒，不是你的問題。”他隻是忽然想到，簡易說的確實沒錯，性冷淡可不沒得日麽。
“行了，今兒就到這兒吧。”梁辰把簡易的畫折了個對折，收起來放到自己口袋裏後，站起來說道：“簡易，我不知道我今兒跟你說過的話，你能記得多少。其他地忘了的話無所謂，但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以後無論是誰問你病情，你都要說實話，聽見了沒？”
簡易點了點頭，跟著站起來說道：“梁醫生，明天還是你給我做麽？”
“不一定啊，得看怎麽輪了。怎麽，是不是喜歡我給你做疏導啊？”梁辰笑了笑。
“不是！”簡易瞪了他一眼，說道：“我隻是有個請求。”
“哦，請求啊，那沒戲。”梁辰抱著胳膊，看著他說：“我這兒隻有買賣，沒有請求。”
“那我跟你做個買賣行了吧！”簡易沒好氣地說：“我會畫畫這事兒，你能別跟其他醫生說麽。我不想以後誰都開始要我畫畫。”
“簡易，讓你畫畫其實對醫生來說，是種間接觀察病情的方式。就跟讓你們寫日記一樣。每個醫生都會有自己的診斷方法，我相信不會有誰去逼你做你不想做的。總之我答應你先不告訴別人，就你今兒畫的這畫啊，我還真沒臉給別人看。”梁辰拍了拍口袋，接著說：“那既然是買賣，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你說吧。”簡易也抱起胳膊看著他。
“明兒起，我會給你安排一日三餐的飯量。總共為時三天。這三天裏，你每頓飯都要全都吃完。我不在的時候，會跟其他醫生護士打招唿，請他們幫忙監督你。簡易，時間不長，就三天而已。成麽？”梁辰看著他問道。
簡易下意識地把視線移開，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猶豫了一下後，便說道：“好吧。”
“成交！”梁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咱們出去吧，大寧也該找你了。”
“梁醫生，那你幹什麽？”簡易邊往外走邊問道。
“我？我迴家吃飯啊。一天沒吃東西我都快餓死了。不僅如此，某人還惹我不高興。說什麽我也得多吃點兒。”梁辰笑著推著他往外走。
“你還能再小氣點兒，”簡易斜了他一眼，“白長那麽大個了。”
梁辰迴辦公室時，陳曉已經迴來了。他把手上簡易的病程記錄給到他又談了幾句後，便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走出辦公室時，梁辰特意往用餐區那邊掃了一眼。正好對上了簡易往這邊看的雙眼。於是他邊走邊並起兩根手指，從眉毛處往前一甩，口語了一句明天見。簡易抿了抿嘴，趕忙低下頭喝了口粥，等他再抬起頭時，梁辰已經刷卡出了住院部。
裴翔的車已經在醫院外的馬路邊等著了。梁辰走過去，打開後車門把包一扔，接著坐進了副駕駛。裴翔掐了煙，從中控台上遞了瓶水給他。
“不喝，我這一天沒吃飯淨喝水了。現在肚子裏還晃晃悠悠的。”梁辰說著把水放迴中控台，“走吧，餓死我了。”
“第一天就那麽拚啊。梁醫生可真敬業嗨。不過這個點兒且堵著呢。哦對了，你腿前麵那儲物盒裏有幾包巧克力派，你先吃兩個墊墊吧，不然一會兒該暈車了。”裴翔看了眼後視鏡，跟著把車開出了停車位。
梁辰打開儲物盒，拿出一包巧克力派，邊吃邊說：“翔兒，跟你說件事。我明兒開始排班刷夜了。這個你知道就行，先別告訴你爸。他今早還跟我說了不讓我值夜班。我知道他是好意，但我不想搞特殊化。”
“知道了，勞模辰。你從小就。。。。哎呦臥槽。”裴翔猛地刹了車，接著使勁兒鳴了幾聲笛。他剛要落車窗開罵，就被梁辰一把扯住了，說道：“行了行了，別跟丫置氣了。趕緊走吧，後麵都等著呢。”
“操，”裴翔看了眼後視鏡，接著說：“不是我說哎，現在有些孫子過馬路真他媽不要命的。一個個當自己屬貓，有九條命是吧。”說著側頭看了一眼梁辰，“你剛沒事吧。”
“沒事兒，”梁辰擦了擦嘴，“習慣了。每次隻要一坐你車副駕，我就得先佛祖上帝各路神仙的全拜一遍。”
“扯淡吧你，”裴翔笑了笑，“那下次你開。你那騷氣的g500也被關了三年冷宮了吧。該溜出來玩玩了。”
“就這路況啊，得了吧，還不夠費油的。”梁辰搖頭說。
“喲，我沒聽錯吧。梁大官人都關心費油了。我可是記得您剛買那會兒，就算堵的隻能開2，30，還開的勁兒勁兒地啊”裴翔笑著說。
“時代不一樣了嘛。那會兒上學跟這現在上班能比麽。我一分錢還沒掙呢，買不起油錢。”梁辰喝了口水，又說道：“我打算這倆月，先就著我媽那輛小的開開。等咱們八月底去甘肅的時候，我再放大gg出來撒野。”
“不用，你丫現在把前檔一開，就能放出來撒野了。”裴翔笑著說。
“滾。我發現你丫一天不開葷就。。”梁辰說著忽然笑了起來，“我說翔哥，您是不是憋壞了呀。”
“鬧呐，誰憋壞了。你往後視鏡看看，一水兒的正追著我跑呢。”裴翔說著吹了口口哨。接著說道：“哎，說正事。你這倆月先住家裏嗎？你那房子還租著呢？”
“嗯，還跟airbnb上掛著呢。我媽上次說倆韓國來玩的租了一個月。那兒正好趕上我迴來。本來她想先給人退了，我覺得太麻煩就算了。而且家到醫院也不遠，刷夜也方便。”梁辰低下頭看了看手機，又說道：“歡歡說他們已經到了。”
“行，咱們也快了。”裴翔說著看了看表。
梁辰忽然想到了什麽，於是說：“哎，你知道麽。我今兒中午剛給你發完信息，王可嘉就加我好友了。”
“啊？我擦丫還真想怎麽著是吧。我看他是皮又癢了。”裴翔呸了一聲，接著探頭看了眼，說道：“哎正好，那邊兒還有個空位。”說著他邊打著方向盤倒車邊又問道：“你沒加他吧？”
“我還沒閑出屁來。”梁辰說著打開了倒車影像。
梁辰和裴翔走進大堂，跟服務員報了裴俊成的名字後，服務員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包廂。打開包廂門後，就見兩家爸媽還有梁歡已經都落座了，菜已經上好，幾個人正聊得歡。
“哎哎，可把你們等來了，快點入座入座。”裴俊成吆喝著說：“服務員，再加兩套餐具。然後把那個焗龍蝦上了吧。”
“喲，吃龍蝦啊，謝謝裴叔。”梁辰笑著坐下說：“我正想這個呢。”
“所以就給你留著，等你來啊。”裴俊成說完打量了一下裴翔，麵色不悅地說道：“我說今兒這場合，你就不能換套衣服麽，整天穿的跟一盜墓地似的。”
“爸，梁叔叔賈阿姨又不是外人。再說了，你讓我穿成辰兒那樣我也不得勁兒啊。人家是醫生，我就一鑿石頭的而已。”裴翔嘿嘿地笑了兩聲後，坐到了梁辰旁邊。
“哪那麽多規矩啊，孩子想怎樣就怎麽樣。舒服就行。小翔喝點什麽酒啊？”賈阿姨笑著問道。
“艾艾，謝謝阿姨。我今兒不喝酒了，晚上那邊還有點活得盯著，我來點飲料就行。”裴翔笑著迴答完後，又對著梁辰說“你，酒？飲料？”
“飲料，”梁辰把自己杯子放他麵前，“胃不舒服不想喝酒。”
“胃怎麽了？”裴翔他媽媽問道。
“哦，沒事阿姨。今兒中午有點忙，吃飯吃的晚了點兒。”梁辰連忙說道。
“3部醫生不挺多的麽。以後跟他們安排好，不吃飯可不行。”裴俊成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好的紙，“這是我打印出來的主任醫師坐診表。你以後就按照這個表，來安排自己的時間就行。”
“太好了，謝謝裴叔。”梁辰接過來放到自己包裏。
沒一會兒焗龍蝦上來後，梁辰和裴翔顧著吃，家長們顧著聊天，梁歡則抱著手機不停的語音。
“哎呦妹妹，有情況啊。”裴翔笑著看著她，問道：“我看你這手機，就一直沒離手啊。”
“觀察力很仔細啊，翔哥哥。”梁歡笑著說：“不過讓你失望了。我這正跟我一姐妹兒，商量明兒看畫展的事兒呢。”
“嘿，這姐妹有情操啊，給哥哥看看長什麽樣。”裴翔說著探過頭。
“看什麽啊，”梁歡笑著把手機移開，“人家已經有主了。你省省吧。再說你身邊還少啊。”
“哎呦妹妹，你可冤枉我了。我這見天的跟一堆光膀子，鑿石頭砍木頭的大老爺們混一塊。都快跟你哥一樣了。”裴翔笑著拍了拍梁辰的肩膀。
“滾，拿了爪子，”梁辰動了動胳膊甩開他的手，然後又對著梁歡說：“你要看的是什麽畫展？”
“說是現代藝術類的，那姑娘最近忙著為裝修房子挑風格呢。”梁歡疑惑地問道：“怎麽，哥你有興趣啊？”
“沒，”梁辰搖了搖頭，又看向裴翔，問道：“雕塑展的話都跟哪兒看啊。”
“嘿，”裴翔嘖了一聲：“這還用問啊。最牛逼故宮博物院唄。其他的國博，首博，美術館，保利。。”裴翔掰著指頭正數著，忽然又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說道：“不對啊朋友，你忽然問這個幹嘛？”
“問問而已，”梁辰擦了擦手說：“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
“你哥有情況，”裴翔湊到梁歡耳邊，壓著聲音說：“信不信，賭不賭。”
“我信，不賭。”梁歡也小聲說道：“以前也從沒見他關心過這些，剛又是畫展又雕塑展的。絕逼有問題。”
裴翔悄悄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晚上發藥的時候，護士把五顏六色的藥片放到簡易手上後，說道：“簡易，今晚胃口很不錯嘛，吃了一碗粥加一個小包子。我還擔心你消化不良呢，結果梁醫生就在今晚的藥分裏，提前給你加一顆助消化的，我說你們是不是說好了呀？”
“啊？不是瀉藥麽？”簡易問道。
“什麽藥？”小護士愣了愣。
“哦，沒事，謝謝護士姐姐。”簡易領了藥後就著水喝了下去，然後走到陳曉麵前張開嘴。陳曉笑著檢查了一下，又點了點頭，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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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指著櫃子，問道：“那麽一櫃子的東西，得吃到什麽時候啊。”
陳曉迴頭看著櫃門，說道：“我要跟家裏打網遊的話，那堆東西就一天的事兒。”
“那。。”簡易猶豫著說：“那你們餓了的話，我可以分給你們吃麽？”
“嗯？”陳曉笑了笑，說道：“謝謝啊。但是醫生不能拿病人的東西。你吃不了的話，可以分給病友們。”
“行吧。”簡易點了點頭。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關心起醫生吃不吃飯了？”陳曉歪著頭，看著他說：“你若肯每天按時吃飯的話，我們就算餓著都行。”
“那到時候咱們該對調一下，我來給你治病了。”簡易笑了笑，又轉了話題，問道：“陳醫生，梁醫生還沒畢業呢，是麽？”
“嗯，”陳曉把兩隻手放進口袋裏，說：“對啊，他在美國讀研。趁著暑假期間迴國實習。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哦，沒有了。”簡易搖搖頭，“美國啊。那他畢業以後幹什麽呢？”
“這個我怎麽知道啊，”陳曉伸出一隻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簡易，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明天當麵問他。記住了，自己想知道什麽的話，問當事人是最好最直接的辦法。比如你對梁醫生的事情感興趣，你可以問梁醫生，你畢業了嗎，你吃飯了嗎之類的。我想梁醫生肯定會很開心。因為他從你身上，接收到了你對他的事情感興趣這個訊息。這一定會比我來跟他講要更開心。你能理解嗎？其實之前我也跟你說過，你要學著把你真實的內在的感情和想法，都直接表達出來，表達給你應該傳達給的人。你還記得這話麽？”
簡易愣著沒迴應，陳曉淡淡地笑了笑，又說道：“忘了也沒事兒。睡覺之前有空可以消化一下我剛才說的。不習慣的話可以慢慢來，我這次先幫你問問梁醫生。”
“謝謝，不用問了。”簡易擺了擺手，說道：“陳醫生，我迴去睡覺了。晚安。”
“好，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慢慢來。”陳曉衝他搖了搖手，“晚安簡易。”
病房熄了燈後，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些病人小聲自言自語和偷偷哭的聲音。簡易翻了個身，平躺著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今天的心理疏導對他來說，無疑是次十分新奇的體驗。雖然之前陳醫生也會偶爾在例行詢問結束後，跟他開幾個玩笑。但像今天這樣，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不停地貧來貧去，後半個多小時，又安安靜靜的畫畫這種疏導方式，讓他覺得新鮮還有那麽點好玩。而且雖然梁醫生似乎很喜歡做買賣，但其實給他的要求也不過分。第一次給他個麵子出去露個臉，第二次交換秘密，第三次讓他按時吃飯三天。
簡易想到這兒兀自笑了兩聲。“這都些什麽鬼買賣，真幼稚。”他小聲吐槽了一句。但不管承認不承認，簡易知道，自己在心裏，已經開始或多或少地期待著下一次了。
自從他出事後就沒有再動過筆。所以別說畫畫了，連字都沒寫過。之前醫生鼓勵大家寫日記，他也從沒動過筆。那麽梁辰是怎麽知道自己會畫畫的呢。簡易抬起頭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梁辰寫病程記錄的樣子很認真，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那副鬼扯勁兒。而且他一個問題都沒跟自己問過，居然還能刷刷地寫個不停。
“你是要畫我麽？”梁辰忽然停下筆，對上他的雙眼，說道：“你要畫我的話我就先不寫了，給你擺個再帥點的pose。”
簡易聽後趕緊低下頭，抓起筆說道：“誰，誰要畫你了。我隻是在想我要畫什麽而已。”
梁辰笑了笑，拿筆頭敲了他腦袋一下後，便低頭繼續寫起了病程記錄。
“其實我和大寧在說關於下輩子的事兒，”簡易忽然開了口。這次他沒有抬頭，隻是用左手一直戳著鉛筆頭。
“嗯？”梁辰一愣，接著笑了起來。他索性把筆一撂，靠在椅背上說道：“你現在是要跟我做買賣麽？”
“我隻是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會畫畫的。”簡易繼續戳著筆頭，說道：“我已經告訴你了，你現在也可以告訴我了吧。”
“當然可以，”梁辰點頭道：“但是在告訴你之前，你要先告訴我，你們下輩子的話題裏都說了什麽。”
“你這是在討價還價麽？”簡易把筆一扔，抬起頭看著他。
“很明顯啊，”梁辰笑了笑，“這次是你要跟我做買賣，所以我討價還價也很正常吧。”
“你就一奸商，”簡易瞪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說道：“我們說好了下輩子不做人。要做塊磚，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嗬，新鮮呐。我以前聽多了想做樹啊，風啊，花兒草兒的。今兒還第一次聽有人說想做塊磚的。真是位樸實的好社會主義少年啊。你說你這滿腔的奉獻精神，要能勻點兒給這輩子多好啊。”梁辰笑著說。
“不用了，這輩子就這樣吧。”簡易又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兩道，然後停下來，說道：“梁奸商，該你了。”
“因為你的興趣愛好裏寫了雕刻。而會雕刻的人，多少都有些美術基礎。所以我就是這麽知道的。”梁辰直起身子說。
“你懂雕刻啊？”簡易抬起頭看著他。
“不懂，”梁辰飛快的迴答道：“但有個哥們是搞這個的，所以多少知道點兒。”
“哦。”簡易重新低下了頭。
“能跟我說說你以前都刻過些什麽嗎？”梁辰重新拿起筆，看著自己的病程記錄問道。
“刻過幾隻小動物的泥雕。還給自己刻了個印章，但隻做了一半就。。”簡易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
“今兒排便便了麽？”梁辰忽然抬起頭問道。
“沒有，”簡易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說完後他又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看著梁辰，問道：“你剛問什麽？”
“是沒有便意還是便秘？”梁辰繼續問道。
“不是，梁醫生你向來說話都這麽跳躍嗎？”簡易眨了眨眼。然後伸出左手腕在他麵前晃了晃，“我現在覺得，戴不戴表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我走著的時候你跑著，我跑著的時候你又起飛了。我追不上你。”
“那不至於，”梁辰笑著打趣道：“你要是追我的話，也許我會考慮考慮。”
“什麽玩意？”簡易愣了愣，“怎麽我覺得咱倆對追的理解不一樣呢？”
“哎呀，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梁辰拿筆指了指本子，又說道：“聊天歸聊天，但我這不也在工作麽。剛正好寫到這塊了，所以就問問你。”
簡易哼笑了一聲，說道：“我以為梁醫生根本不用走套路，就能全寫出來呢。”
“那你就太為難我了，”梁辰放下筆，說道：“誰能看著一個人的臉，就知道他今兒排沒排過便便啊。”
“神經病啊！”簡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沒便意。”
“可不麽，誰不吃飯還能有便意啊。”梁辰重新拿起筆，邊寫邊說：“加一顆藥，從今晚飯後開始吃。”
“瀉藥麽？”簡易好奇地問道。
“必須的啊，”梁辰頭都沒抬地說道：“我要給你加個烈點兒的，再不吃飯的話，你就抱著馬桶吐內髒吧。”
簡易滿不在乎地戚了一聲後，又想了想，接著抓起筆一點點地畫了起來。
快到六點時，梁辰寫完了今天的病程記錄。他合起本子，托著下巴看著簡易。簡易睫毛很長，但不濃密。鼻梁□□。嘴巴有點幹，血色也不夠。他低著頭，一手畫著一手還遮著。梁辰也不知道他在畫什麽，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仿佛整個人已融入了畫裏似的。梁辰繼而又想到他今天對話過程裏，那些自由切換的不同角色，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畫好了麽，簡大師。”梁辰伸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您是畫了個燒餅麽，這頭再低點兒就能邊畫邊吃了。”
“好了好了。”簡易把鉛筆一扔，轉了轉手腕，笑著說：“好久沒動筆，可累死我了。”
“我看看畫的怎麽樣，能賣幾個錢兒。”梁辰說著拿過紙一看，接著笑了出來。隻見紙上畫了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正坐在馬桶上便便。但似乎有點兒便秘，那人擰著眉頭，倆手捂著肚子。簡易為了表現他正在使勁兒，還在腰線兩側畫了幾道波浪線。旁邊寫著四個字：梁晨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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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沒日啊。”簡易說，“我以為你是早上出生的，所以是晨呢。”
“‘良辰美景’您聽說過麽？”梁辰笑了笑，跟著解釋道：“而且那個念yue，沒曰不是沒日。”說完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控製不住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啊？”簡易納悶地看著他，“我不就念錯了個字麽，至於嗎？”
梁辰擺了擺手，使勁抿了抿嘴後，說道：“沒事兒，不是你的問題。”他隻是忽然想到，簡易說的確實沒錯，性冷淡可不沒得日麽。
“行了，今兒就到這兒吧。”梁辰把簡易的畫折了個對折，收起來放到自己口袋裏後，站起來說道：“簡易，我不知道我今兒跟你說過的話，你能記得多少。其他地忘了的話無所謂，但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以後無論是誰問你病情，你都要說實話，聽見了沒？”
簡易點了點頭，跟著站起來說道：“梁醫生，明天還是你給我做麽？”
“不一定啊，得看怎麽輪了。怎麽，是不是喜歡我給你做疏導啊？”梁辰笑了笑。
“不是！”簡易瞪了他一眼，說道：“我隻是有個請求。”
“哦，請求啊，那沒戲。”梁辰抱著胳膊，看著他說：“我這兒隻有買賣，沒有請求。”
“那我跟你做個買賣行了吧！”簡易沒好氣地說：“我會畫畫這事兒，你能別跟其他醫生說麽。我不想以後誰都開始要我畫畫。”
“簡易，讓你畫畫其實對醫生來說，是種間接觀察病情的方式。就跟讓你們寫日記一樣。每個醫生都會有自己的診斷方法，我相信不會有誰去逼你做你不想做的。總之我答應你先不告訴別人，就你今兒畫的這畫啊，我還真沒臉給別人看。”梁辰拍了拍口袋，接著說：“那既然是買賣，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兒。”
“你說吧。”簡易也抱起胳膊看著他。
“明兒起，我會給你安排一日三餐的飯量。總共為時三天。這三天裏，你每頓飯都要全都吃完。我不在的時候，會跟其他醫生護士打招唿，請他們幫忙監督你。簡易，時間不長，就三天而已。成麽？”梁辰看著他問道。
簡易下意識地把視線移開，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猶豫了一下後，便說道：“好吧。”
“成交！”梁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咱們出去吧，大寧也該找你了。”
“梁醫生，那你幹什麽？”簡易邊往外走邊問道。
“我？我迴家吃飯啊。一天沒吃東西我都快餓死了。不僅如此，某人還惹我不高興。說什麽我也得多吃點兒。”梁辰笑著推著他往外走。
“你還能再小氣點兒，”簡易斜了他一眼，“白長那麽大個了。”
梁辰迴辦公室時，陳曉已經迴來了。他把手上簡易的病程記錄給到他又談了幾句後，便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走出辦公室時，梁辰特意往用餐區那邊掃了一眼。正好對上了簡易往這邊看的雙眼。於是他邊走邊並起兩根手指，從眉毛處往前一甩，口語了一句明天見。簡易抿了抿嘴，趕忙低下頭喝了口粥，等他再抬起頭時，梁辰已經刷卡出了住院部。
裴翔的車已經在醫院外的馬路邊等著了。梁辰走過去，打開後車門把包一扔，接著坐進了副駕駛。裴翔掐了煙，從中控台上遞了瓶水給他。
“不喝，我這一天沒吃飯淨喝水了。現在肚子裏還晃晃悠悠的。”梁辰說著把水放迴中控台，“走吧，餓死我了。”
“第一天就那麽拚啊。梁醫生可真敬業嗨。不過這個點兒且堵著呢。哦對了，你腿前麵那儲物盒裏有幾包巧克力派，你先吃兩個墊墊吧，不然一會兒該暈車了。”裴翔看了眼後視鏡，跟著把車開出了停車位。
梁辰打開儲物盒，拿出一包巧克力派，邊吃邊說：“翔兒，跟你說件事。我明兒開始排班刷夜了。這個你知道就行，先別告訴你爸。他今早還跟我說了不讓我值夜班。我知道他是好意，但我不想搞特殊化。”
“知道了，勞模辰。你從小就。。。。哎呦臥槽。”裴翔猛地刹了車，接著使勁兒鳴了幾聲笛。他剛要落車窗開罵，就被梁辰一把扯住了，說道：“行了行了，別跟丫置氣了。趕緊走吧，後麵都等著呢。”
“操，”裴翔看了眼後視鏡，接著說：“不是我說哎，現在有些孫子過馬路真他媽不要命的。一個個當自己屬貓，有九條命是吧。”說著側頭看了一眼梁辰，“你剛沒事吧。”
“沒事兒，”梁辰擦了擦嘴，“習慣了。每次隻要一坐你車副駕，我就得先佛祖上帝各路神仙的全拜一遍。”
“扯淡吧你，”裴翔笑了笑，“那下次你開。你那騷氣的g500也被關了三年冷宮了吧。該溜出來玩玩了。”
“就這路況啊，得了吧，還不夠費油的。”梁辰搖頭說。
“喲，我沒聽錯吧。梁大官人都關心費油了。我可是記得您剛買那會兒，就算堵的隻能開2，30，還開的勁兒勁兒地啊”裴翔笑著說。
“時代不一樣了嘛。那會兒上學跟這現在上班能比麽。我一分錢還沒掙呢，買不起油錢。”梁辰喝了口水，又說道：“我打算這倆月，先就著我媽那輛小的開開。等咱們八月底去甘肅的時候，我再放大gg出來撒野。”
“不用，你丫現在把前檔一開，就能放出來撒野了。”裴翔笑著說。
“滾。我發現你丫一天不開葷就。。”梁辰說著忽然笑了起來，“我說翔哥，您是不是憋壞了呀。”
“鬧呐，誰憋壞了。你往後視鏡看看，一水兒的正追著我跑呢。”裴翔說著吹了口口哨。接著說道：“哎，說正事。你這倆月先住家裏嗎？你那房子還租著呢？”
“嗯，還跟airbnb上掛著呢。我媽上次說倆韓國來玩的租了一個月。那兒正好趕上我迴來。本來她想先給人退了，我覺得太麻煩就算了。而且家到醫院也不遠，刷夜也方便。”梁辰低下頭看了看手機，又說道：“歡歡說他們已經到了。”
“行，咱們也快了。”裴翔說著看了看表。
梁辰忽然想到了什麽，於是說：“哎，你知道麽。我今兒中午剛給你發完信息，王可嘉就加我好友了。”
“啊？我擦丫還真想怎麽著是吧。我看他是皮又癢了。”裴翔呸了一聲，接著探頭看了眼，說道：“哎正好，那邊兒還有個空位。”說著他邊打著方向盤倒車邊又問道：“你沒加他吧？”
“我還沒閑出屁來。”梁辰說著打開了倒車影像。
梁辰和裴翔走進大堂，跟服務員報了裴俊成的名字後，服務員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包廂。打開包廂門後，就見兩家爸媽還有梁歡已經都落座了，菜已經上好，幾個人正聊得歡。
“哎哎，可把你們等來了，快點入座入座。”裴俊成吆喝著說：“服務員，再加兩套餐具。然後把那個焗龍蝦上了吧。”
“喲，吃龍蝦啊，謝謝裴叔。”梁辰笑著坐下說：“我正想這個呢。”
“所以就給你留著，等你來啊。”裴俊成說完打量了一下裴翔，麵色不悅地說道：“我說今兒這場合，你就不能換套衣服麽，整天穿的跟一盜墓地似的。”
“爸，梁叔叔賈阿姨又不是外人。再說了，你讓我穿成辰兒那樣我也不得勁兒啊。人家是醫生，我就一鑿石頭的而已。”裴翔嘿嘿地笑了兩聲後，坐到了梁辰旁邊。
“哪那麽多規矩啊，孩子想怎樣就怎麽樣。舒服就行。小翔喝點什麽酒啊？”賈阿姨笑著問道。
“艾艾，謝謝阿姨。我今兒不喝酒了，晚上那邊還有點活得盯著，我來點飲料就行。”裴翔笑著迴答完後，又對著梁辰說“你，酒？飲料？”
“飲料，”梁辰把自己杯子放他麵前，“胃不舒服不想喝酒。”
“胃怎麽了？”裴翔他媽媽問道。
“哦，沒事阿姨。今兒中午有點忙，吃飯吃的晚了點兒。”梁辰連忙說道。
“3部醫生不挺多的麽。以後跟他們安排好，不吃飯可不行。”裴俊成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折好的紙，“這是我打印出來的主任醫師坐診表。你以後就按照這個表，來安排自己的時間就行。”
“太好了，謝謝裴叔。”梁辰接過來放到自己包裏。
沒一會兒焗龍蝦上來後，梁辰和裴翔顧著吃，家長們顧著聊天，梁歡則抱著手機不停的語音。
“哎呦妹妹，有情況啊。”裴翔笑著看著她，問道：“我看你這手機，就一直沒離手啊。”
“觀察力很仔細啊，翔哥哥。”梁歡笑著說：“不過讓你失望了。我這正跟我一姐妹兒，商量明兒看畫展的事兒呢。”
“嘿，這姐妹有情操啊，給哥哥看看長什麽樣。”裴翔說著探過頭。
“看什麽啊，”梁歡笑著把手機移開，“人家已經有主了。你省省吧。再說你身邊還少啊。”
“哎呦妹妹，你可冤枉我了。我這見天的跟一堆光膀子，鑿石頭砍木頭的大老爺們混一塊。都快跟你哥一樣了。”裴翔笑著拍了拍梁辰的肩膀。
“滾，拿了爪子，”梁辰動了動胳膊甩開他的手，然後又對著梁歡說：“你要看的是什麽畫展？”
“說是現代藝術類的，那姑娘最近忙著為裝修房子挑風格呢。”梁歡疑惑地問道：“怎麽，哥你有興趣啊？”
“沒，”梁辰搖了搖頭，又看向裴翔，問道：“雕塑展的話都跟哪兒看啊。”
“嘿，”裴翔嘖了一聲：“這還用問啊。最牛逼故宮博物院唄。其他的國博，首博，美術館，保利。。”裴翔掰著指頭正數著，忽然又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說道：“不對啊朋友，你忽然問這個幹嘛？”
“問問而已，”梁辰擦了擦手說：“我也是忽然想起來的。”
“你哥有情況，”裴翔湊到梁歡耳邊，壓著聲音說：“信不信，賭不賭。”
“我信，不賭。”梁歡也小聲說道：“以前也從沒見他關心過這些，剛又是畫展又雕塑展的。絕逼有問題。”
裴翔悄悄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晚上發藥的時候，護士把五顏六色的藥片放到簡易手上後，說道：“簡易，今晚胃口很不錯嘛，吃了一碗粥加一個小包子。我還擔心你消化不良呢，結果梁醫生就在今晚的藥分裏，提前給你加一顆助消化的，我說你們是不是說好了呀？”
“啊？不是瀉藥麽？”簡易問道。
“什麽藥？”小護士愣了愣。
“哦，沒事，謝謝護士姐姐。”簡易領了藥後就著水喝了下去，然後走到陳曉麵前張開嘴。陳曉笑著檢查了一下，又點了點頭，說：“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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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指著櫃子，問道：“那麽一櫃子的東西，得吃到什麽時候啊。”
陳曉迴頭看著櫃門，說道：“我要跟家裏打網遊的話，那堆東西就一天的事兒。”
“那。。”簡易猶豫著說：“那你們餓了的話，我可以分給你們吃麽？”
“嗯？”陳曉笑了笑，說道：“謝謝啊。但是醫生不能拿病人的東西。你吃不了的話，可以分給病友們。”
“行吧。”簡易點了點頭。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忽然關心起醫生吃不吃飯了？”陳曉歪著頭，看著他說：“你若肯每天按時吃飯的話，我們就算餓著都行。”
“那到時候咱們該對調一下，我來給你治病了。”簡易笑了笑，又轉了話題，問道：“陳醫生，梁醫生還沒畢業呢，是麽？”
“嗯，”陳曉把兩隻手放進口袋裏，說：“對啊，他在美國讀研。趁著暑假期間迴國實習。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哦，沒有了。”簡易搖搖頭，“美國啊。那他畢業以後幹什麽呢？”
“這個我怎麽知道啊，”陳曉伸出一隻手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簡易，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明天當麵問他。記住了，自己想知道什麽的話，問當事人是最好最直接的辦法。比如你對梁醫生的事情感興趣，你可以問梁醫生，你畢業了嗎，你吃飯了嗎之類的。我想梁醫生肯定會很開心。因為他從你身上，接收到了你對他的事情感興趣這個訊息。這一定會比我來跟他講要更開心。你能理解嗎？其實之前我也跟你說過，你要學著把你真實的內在的感情和想法，都直接表達出來，表達給你應該傳達給的人。你還記得這話麽？”
簡易愣著沒迴應，陳曉淡淡地笑了笑，又說道：“忘了也沒事兒。睡覺之前有空可以消化一下我剛才說的。不習慣的話可以慢慢來，我這次先幫你問問梁醫生。”
“謝謝，不用問了。”簡易擺了擺手，說道：“陳醫生，我迴去睡覺了。晚安。”
“好，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了，慢慢來。”陳曉衝他搖了搖手，“晚安簡易。”
病房熄了燈後，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些病人小聲自言自語和偷偷哭的聲音。簡易翻了個身，平躺著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今天的心理疏導對他來說，無疑是次十分新奇的體驗。雖然之前陳醫生也會偶爾在例行詢問結束後，跟他開幾個玩笑。但像今天這樣，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不停地貧來貧去，後半個多小時，又安安靜靜的畫畫這種疏導方式，讓他覺得新鮮還有那麽點好玩。而且雖然梁醫生似乎很喜歡做買賣，但其實給他的要求也不過分。第一次給他個麵子出去露個臉，第二次交換秘密，第三次讓他按時吃飯三天。
簡易想到這兒兀自笑了兩聲。“這都些什麽鬼買賣，真幼稚。”他小聲吐槽了一句。但不管承認不承認，簡易知道，自己在心裏，已經開始或多或少地期待著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