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借著雪地的反光,清楚地看到香案前的空氣扭曲了一瞬,像是有人在那兒進行幻影移形似的。


    緊接著,空氣裏的那道扭曲出現了一絲黑霧,黑霧彌漫,迅速拉扯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斯內普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


    下一秒,黑霧散開,露出了一道異常高大的人影。


    他的身高少說也有十英尺,身上穿著奇怪的寬鬆的黑袍,身上和過分寬大的衣袖上有著華麗誇張的刺繡圖案,腰間鬆散地係著一圈像是玉石串成的腰帶。


    再往上看,斯內普瞳孔一縮——這人的臉很奇怪,並不符合他認知中的東方人特征。


    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白大得有些誇張,膚色青灰,下半張臉圍著一圈胡子,頭上戴著一頂帶有一串串珠鏈的帽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打量,“巨人”微微轉頭,濃黑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看向了他。


    隻一眼,“巨人”就收迴了視線。


    斯內普腳下不穩,連著後退了幾步才勉強停住,“巨人”的目光像是一座具象化的大山,威嚴凜然得讓人不敢直視。


    薑靈沐沒注意圓圈外的斯內普,神色如常,絲毫沒有被嚇到。


    為了震懾惡鬼,地府一眾陰神法相都挺兇的,掌管“文職”的崔府君也不例外,他真人也不長這樣子。


    自然了,崔府君真神也不可能真在異國他鄉降臨,這隻不過是他老人家的一絲神魂。


    薑靈沐拱手稽首:“大衍宗第三百七十二代弟子薑靈沐,見過崔府君。”


    法相開口,聲如洪鍾,威壓撲麵而來。


    “長生道?你不是玄師嗎?”


    長生道和功德道雖說師出同源,但走的路子卻全然不同。


    他雖沒見過薑靈沐,但也聽手底下幾個小無常提過她的名字,據說是個極有天分的玄師,幫著地府處理了不少事。


    昨日的香火和金元寶也證明了這點,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崔府君再細看去,這才發現薑靈沐身上修為著實不俗——築基中階,差一步便是大圓滿,距離金丹亦不遠矣。


    靈氣匱乏的時代還能有如此天資,有點意思。


    薑靈沐不知道崔府君心裏的彎彎繞,老老實實迴話。


    “迴府君的話,弟子兩年前奉師命下山,暫時寄身玄門,學了些玄門手段。”


    崔府君抬手摸了摸紮裏紮煞的胡子,心說自己果然跟不上時代了——不應該老守著生死簿加班,時不時也得出來看看。


    “果然英雄出少年。”


    “你之前為地府處理了不少棘手的事,雖是長生道,身上功德倒不小,你說的事我準了,特命李十一牽頭,你有什麽要求盡可告訴他。”


    地府難啊,要是玄師們有餘力給地府找點活兒幹,底下也不至於窮成現在這德行。


    連孟婆湯都要兌水了。


    可惜玄門也難,畢竟世情不同了。


    薑靈沐一喜,連忙拜謝,又取出百十個金紙元寶來在火盆裏焚化。


    “弟子的線香用完了,新的這兩日正做著,小小薄禮,還望府君別嫌棄。”


    崔府君點了點頭,行,還挺會來事兒。


    這麽好的苗子怎麽就不是他們功德道的人呢?嘖嘖。


    崔府君兩手空空地來,揣了兩袖子金元寶迴去。


    他的法相消失之後,李十一才從鬼門裏探出身來。


    “恭喜小天師如願以償,你需要什麽人,盡管說。”


    薑靈沐在麵對李十一的時候就自在多了,連忙從納戒裏掏出羊皮紙卷,順手掏出個馬紮,一人一陰差就坐在小馬紮上湊頭聊了起來。


    “蘇式建築啊……這不巧了麽,我生前就是江南人,還真認識幾個現成的有名有姓的匠人……有幾個還沒投胎呢……可不是倔麽!”


    “你這宅子也不大,半年內建好,人手也不需要許多……報酬你可想好了?你那金元寶搶手的很,不怕不來人,就怕他們搶破頭……”


    “就是這些陰魂老鬼實力參差不齊,咱可不保證每個都有控物的本事,這事兒你得自己解決了……”


    “這麽說來你還會紙紮術和傀儡術?這可好,到時候蓋房子的工具都省了,我再教你一招兒,七爺八爺最近喜歡上了神駒,你紮幾匹好馬來……”


    “他們老人家一出馬,這事兒絕對辦得妥妥帖帖……”


    薑靈沐一頓“嗯、啊、這、是”,給李十一捧得舒舒服服。


    兩人湊在一堆兒你來我往嘰嘰喳喳地聊了快一個時辰,這才把基本的工匠配置聊好。


    至於房屋用料……木材她不缺,納戒裏有的是,磚瓦石板什麽的就走玄門的渠道買,然後讓底下這些工匠們直接從地府運過來。


    不用走海運過海關,省錢,美滋滋。


    至於是付英鎊還是金條,薑靈沐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可以拜托斯內普幫忙跑一趟古靈閣,唔,實在不行海格也可以。


    “如此,勞煩上差了,等事情成了,還有重謝。”


    薑靈沐笑眯眯地給李十一燒了二十多隻金元寶,目送他消失在鬼門中。


    鬼門一關,黑霧消失無蹤,月亮透過薄薄的雲層撒下銀輝,雪地上分毫畢現。


    薑靈沐美滋滋地收拾好超簡易法壇,一扭頭才看到某位黑教授還杵在雪地上,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薑靈沐:……


    完了,剛聊得上頭,完全忘記還有個旁觀看熱鬧的了。


    得虧她之前假期裏送的保暖符還在發揮效用,不然室外雪地裏站這麽久非得凍出個好歹來。


    薑靈沐從圓圈裏蹭出來,斯內普身上的怨念已經快要凝成實質了,她甚至不太敢和他對上眼神。


    “咳,教授?我的事做完了,您要迴城堡嗎?”


    斯內普臉上的表情更加恐怖了。


    “我想,不光是我要迴去,你也得迴去。”


    薑靈沐狗膽包天。


    “可是我還要去一趟禁林,我要找點材料。”


    既然事情已經敲定了,她得趕緊找幾棵好用的陰木。


    把陰木做成傀儡還需要時間呢,不然等工匠們來了隻能對著材料幹瞪眼,一點兒活兒都幹不了。


    “您放心,我這次隻是去找一點特殊的木材,絕對不是去八眼巨蛛的巢穴,也不會去挑釁禁林裏的神奇生物!”


    斯內普眯起了眼睛,他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傳達得很到位——“你看我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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