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猛然一聲炸裂開來。


    那馬匹身上的攜帶物是遭遇箭矢的撞擊,直接爆炸開來。


    一時間,熱烈的熱浪將眾人隔絕開來,爆炸也進而迸發星火,將山林燃起,這便是蔣瓛的目的。


    拖,還是拖,拖到與這倭寇同歸於盡。


    他本便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醉翁之意不在酒。


    畢竟會有誰,真的帶二騎來殺人,來硬碰硬吧。


    堂堂一介錦衣衛指揮使,也斷然不會如此沒準頭,蔣瓛可是從始至終瞄準著那馬匹後背。


    那與鞍甲重疊之處,山島修興是斷然不會注意的。


    蔣瓛是佯裝憤怒,尋仇,給山島修興設套。


    那另一匹馬,是裝滿了火藥,裝滿的都是軍火司遺棄的不穩定火藥,一碰就爆。


    而馬匹的朝向,也隻有一個,便是朝山島修興。


    待到馬匹靠近,他便一箭引爆。


    霎時間,林地深處的火勢是猛然燒起。


    沒一會,便是連外頭都能看清。


    那愈演愈烈的火勢,都快要大過外圍。


    宋懌自然也是發現了不對勁,林地深處是莫名其妙的燃起大火,定然是人為。


    “此刻是撤退的黃金時間,怎麽還有人敢在裏麵逗留,不要命的啦。”此時,已經是甩幹尾巴跑出的烏嶽,不禁在一旁感歎道。


    聽到此,宋懌卻是沒言語,內心也是疑惑著,對啊,怎麽有人敢的。


    “當然有了,若是他,有何不敢。”愣怔了好一會,宋懌卻是想到了什麽,失神道。


    嘭~


    又是一聲巨響,不出意外的話,仍舊是火藥爆炸的聲音。


    聞聲,宋懌的身子是猛然一震,驚愕地抬起頭,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


    那可不是什麽火藥爆炸,那?的是槍響!


    既能拿出火藥,還能擁有火槍的,也就隻有他蔣瓛了。


    宋懌望著那焚燒而起的樹林,火勢是愈演愈烈,可他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為什麽啊?”萬千思緒在他的腦海裏不聽話地翻騰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自覺得心頭一緊,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不快之感。


    “不值當啊,蔣瓛。”宋懌是沉聲說道。


    他想明白了,蔣瓛如此的緣由,可能在他清楚呂鴻朗可能趕不及時,便生出了如此想法。


    想來也是,蔣瓛離去時可是步行,他難不成會不知道時間的緊迫。


    宋懌自然曉得,他是步行過去牽馬,然而,如此多此一舉的行徑。


    他當時並沒有疑惑,也是沒心思疑惑。


    蔣瓛多走這一段的緣由,不過是不想讓宋懌看見他那滿載火藥的馬匹罷了。


    宋懌思索之時,那裏層的錦衣衛便是陸陸續續的走出。


    蔣瓛自然是算好時間的,所有人都是來得及逃出,除了他與倭寇。


    待錦衣衛盡數走出,宋懌也是直截了當的吼道,“全體都有,張弓,射箭,放開了射。”


    霎時間,外三層便被引燃,接著東風,猛然而起。


    那塗抹的好幾層油,也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要讓蔣瓛看見,這箭雨之勢,他要讓蔣瓛知道,所有人都已經逃出。


    一旁的烏嶽,這迴倒是無所事事起來,拉過一名錦衣衛便是盤問道:


    “你們蔣大指揮使呢,幫我引薦引薦,剛剛太過倉促,可是沒來得及說上話。”


    “我可從沒跟錦衣衛指揮使打過交道,宋忠那廝倒是常在一塊喝酒。”


    聞言,那錦衣衛卻是沉默著,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烏嶽見那錦衣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他倒是先急了,挎著臉說道:“怎麽,看不起我這從軍的?”


    “我帶著弟兄們,拚死拚活把你的人救出來,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


    此言一出,那錦衣衛是氣著直漲紅了臉,仍是支支吾吾著,但還是說了出來,“蔣指揮使,沒……沒出來。”


    “你跟我開玩笑呢,沒出來難不成在林子裏……”聞言,烏嶽是一臉不屑的模樣,陰陽怪氣的說道。


    可話說到半截,卻是猛然止住,轉過頭,看著那林地,突然便是聯係起了什麽。


    霎時間,烏嶽便是衝到宋懌跟前,一把扯過衣襟,怒聲吼道:“宋懌,你?的瘋了嗎?他可錦衣衛指揮使,朝廷命官!”


    “我知道,但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宋懌是一臉漠然的說道。


    可在烏嶽眼裏,他那神情複雜的臉龐上,有著止不住的微表情,有些陰晴不定,令人難以捉摸。


    但烏嶽能從手裏那緊攥著的衣襟,感受到,宋懌身上那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顫抖。


    為救一個人舍棄一百個人,還是為救一百個人舍下一個?


    這問題,讓宋懌如何抉擇。


    他也想過要救下蔣瓛,因為情誼,因為道德,因為那是一條性命,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


    但他找不到一個理由,來說服他,放下這外麵的數百號人。


    他不救蔣瓛的理由,卻是隻有一個,因為他蔣瓛是錦衣衛指揮使,或許會是整個大明身手最好的人。


    也隻有他,才可能在這般情況下,逃出生天。


    因此他相信蔣瓛,相信錦衣衛指揮使的能力,相信他會創造奇跡。


    也隻有這個理由,宋懌能說服自己。


    先相信,再質疑。


    宋懌也想過停下箭雨,但無數次懸起的手,仍是淡然放下。


    他也想派人進去接應,可那是蔣瓛自己做的決定,他若不想現身,沒人能尋得找他。


    “相信他。”宋懌沉聲道了句。


    聞言,烏嶽也是鬆下了緊攥衣襟的手,淡然說道:“現在停下,讓他知道,我們要迴城了。”


    聽到此,宋懌也是愣怔了好一會,才是意識到不妥,急忙吩咐道:“停下箭矢。”


    他好像未曾理解透蔣瓛的想法,直到烏嶽一語中的,宋懌才是理解。


    可畢竟宋懌是個書生,沒法真正代入蔣瓛的想法。


    不過烏嶽卻能,代入到蔣瓛的角度,既然他已經做出的這樣的抉擇,他還會打算活命嗎?那還會選擇逃跑出來嗎?


    答案是必然的,不會。


    所以烏嶽的做法也很簡單,便是讓蔣瓛重新生出活命的想法。


    便是讓蔣瓛知曉他們即將離去,徹底安全,那他自然是沒了牽掛。


    如此,誰又不惜命呢?


    雖孟子說過,舍生而取義者也。


    但現在義達到了,能有機會活命著誰去送死啊。


    與此同時,宋懌身後也是傳來道熟悉的聲音。


    “我迴來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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