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府,蜀王府邸。


    “殿下,這天色不早了,書局諸事繁多,我還得迴去處理一番,便先行告退了。”方孝孺拱手作揖,朝著眼前此人恭敬告退道。


    聞言,朱椿倒也沒阻攔,隻是意味深長的又道了聲,“那方先生,此事可就算是定下了?”


    “世子殿下聰慧過人,此番是我希直的榮幸。”方孝孺是微微頷首,微笑道。


    聽到此,朱椿是爽朗的笑了聲,又是繼續說道:“甚好,甚好。”


    今日,他二人可是相談甚歡。


    雖說,今日這方孝孺所圖不是他朱椿,但他方孝孺卻是進了這蜀王府的大門,便也沒那麽好邁出。


    朱椿這些日子,可是跟宋懌學了些沒臉沒皮的招式。


    即便這方孝孺再難打動,再沒法子對付,可至少他朱椿還有顆熱忱的心。


    宋懌還是給他留下了致勝的法子,——死纏爛打。


    畢竟這方孝孺可是個大儒士,多少還是要點臉麵的。


    所以,在宋懌走後,他便是曉之以理,又動之以情,滿是赤誠之心。


    殊不知,方孝孺卻也是觀察他朱椿許久,對朱椿評價倒是頗高。


    他今日來這蜀王府,雖說九成九是為了宋懌,但也有那麽一分目的,是為了見見這所謂的“蜀秀才”朱椿。


    此番,倒算得上是“郎有情妾有意”。


    但是,由於這朱椿還未就藩至蜀地,所以二人倒是沒談到深處。


    此番,便是借由一個世子之師的名頭,鞏固聯係。


    一來,朱椿之子已然快三歲,是倒是時候尋個名聲;二來,他方孝孺也是名聲在外的大儒士,同時還是明初三大家,開國文臣之首宋濂的學生。


    因此,讓朱椿長子朱悅燫拜他為師,也算是名正言順。


    言罷,朱椿也是緩緩起身,要送別方孝孺。


    可沒等二人出了正殿的大門,便是急匆匆一人,猛然衝入,撞開了大門。


    把二人嚇得不輕。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不知王爺在會客嗎!”見狀,藍問雪是勃然大怒,震聲嗬斥道。


    言罷,藍問雪仍是不消氣,又是吩咐道:“拖出去,杖打三十再進來。”


    見狀,朱椿倒是也沒插話,隻是拉過進來的家衛囑咐了聲,“下手看著點來。”


    朱椿自然是明白自家媳婦惱怒的原因,也不好再多幹涉。


    且不說此等行為如何失禮,放平日,或許也就口頭責備,便算是揭過了,可今日,這大殿裏頭,可是坐著她爹爹藍玉。


    涼國公藍玉。


    她藍問雪自然是要臉麵的,更何況再父親麵前。


    更主要的是,她是蜀王妃,這府中大大小小事物都是由她操持。


    而今,下人這般行徑,便是在人前打她藍問雪的臉。


    更何況,還在在她父親麵前,在涼國公藍玉麵前,讓人看去了笑話。


    而一旁的藍玉,倒是神色漠然的看著,心裏卻是默默盤算著。


    “小雪這般做事的方式方法,雖是不妥,但等去了蜀地,倒不是件壞事。”


    “蜀地可是民風彪悍,如此也是能少吃虧,一柔一剛,與蜀王殿下倒也是互補,夫妻二人經營這蜀地,倒也是妥當。”


    藍玉此番來,也是給就藩的朱椿二人指點指點建議。


    作為一個過來人,也能給朱椿二人,多分享分享些經驗,畢竟這西蜀,可是與中原大有不同。


    他這些年,可是沒在蜀地少待,甚至可以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蜀地候著。


    與此同時,那受完杖責的家仆,也是被扶了進來。


    “說吧,什麽事。”


    見狀,朱椿是搶過話頭道,絲毫不顧那藍問雪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自是知道自家媳婦,怒氣未消,可事情同樣重要。


    那家仆急匆匆的模樣,定然是有要事稟報。


    “迴殿下,府外信國公求見,說有要事相商。”那家仆是咬著牙說道。


    隻是,不知道是對剛剛忿忿不平,還是因傷疼的厲害。


    朱椿倒是也沒注意那麽多,隻是眉間微皺,遲疑的說道:“便……先請信國公進來吧。”


    雖是有些疑惑,但一時間也是找不到由頭婉拒。


    若是隨口把人拒之門外,更是失了禮數。


    與此同時,在大殿裏的藍玉,卻是緩緩起身,眼神幽幽的朝那來路望去,翹首以盼著。


    要知道,藍玉如今可是正得勢之時,戰功顯赫,地位穩固,算得上是朱元璋眼下的大紅人。


    正因如此,能讓而今這明朝大紅人,翹首以盼的人,屬實不多。


    湯和,恰好便是其中一個。


    追根溯源來談,不難理解。


    藍玉是從小就視湯和為偶像,也是因為受到湯和的影響,他才決定從軍,如此,才能有後來的新一代戰神——藍玉。


    “快些去,莫然信國公就等了。”朱椿雖是沒迴頭看,但也莫名的感受到了些什麽,又是朗聲囑咐了句。


    不過,他仍舊想不明白,也實在想不明白,信國公這會找他幹什麽。


    湯和:想不明白就對了……


    沒一會,便又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朱椿眼前。


    隻是比之數月前,湯和那般失神的模樣,是緩和了幾分,精氣神是足了些。


    可鬢角的微霜,卻又是多了幾分。


    這是藍玉打眼便看見的,那湯和一進門,他便迎了上去。


    “信國公。”藍玉拱手作揖問候道,後頭幾人倒也是恭敬了問候了聲。


    言罷,藍玉便是扶著湯和落座。


    見狀,方孝孺也是微微拱手,拜別眾人。


    不過沒等他離開,又是被人攔下,不過此迴,攔下他的是藍玉。


    “方先生,我看這天色已晚,書局便是營業,也沒什麽生意,不如留下吃頓便飯。”藍玉倒是客客氣氣的說道,語調和緩,聲音也不算高,可話裏話外都是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聞言,方孝孺是愣怔了好一會,迴過神後,是訕笑著應道:“盛情難卻,涼國公邀請,是我的榮幸,臣卻之不恭。”


    “便是叨擾殿下、夫人了。”


    方孝孺也不是木訥之人,況且他涼國公的邀請,可不是誰都能拒絕的。


    時間發展的有些太快,朱椿已然是沒跟上自家嶽父的思路,他還在思考,湯和找他的目的呢?


    倒是藍問雪急忙應過,“不打緊,都是家宴,先生不也是自己人,順便也是見見悅燫吧。”


    既然拜師之事已經定下,他方孝孺倒也是半個自己人,這家宴倒是也不算突兀。


    “是呐,悅燫能得此名師,屬實幸事,今日我便代犬子,便同先生飲上幾杯,慶賀一番。”朱椿也是緩過神下,接過話道。


    言罷,又是轉過頭來,目光不動聲色的望向藍問雪。


    兩人是快速交換了眼神。


    “後廚還需準備一會,要不,我領先生您去看看悅燫。”藍問雪是微微揮手示意了番,轉過身,便是頷首微笑道。


    “好。”


    沒一會,藍問雪便是領著方孝孺離去。


    此番,朱椿才是上前問道,他已是疑惑的不行,“湯伯伯,找我何事呐?”


    “我不找殿下您。”湯和是抿上一口茶,語氣談然的說道。


    至於這茶,不出意外的話,是藍玉泡的。


    “懌哥兒如今不在府上。”朱椿快速應道,肯定的應道,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一個可能性了。


    “這茶不錯。”湯和又是喝上一口,仍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言罷,又是微微頷首道了聲,“也不找宋懌。”


    朱椿cpu一下又給幹燒了,至於一旁的藍玉,默默添上杯茶,才是坐下。


    “信國公,可是遇上什麽棘手的事了。”藍玉是慢條斯理的說道。


    尊重,敬佩是一迴事,談正事卻又是另一迴事了。


    這在場沒被提及的,也就他一個大活人了。


    這番朱椿腦子才算是冷靜下來,果然,想不明白是有原因的。


    湯和:想不明白就對了,畢竟我又不找你蜀王殿下。


    朱椿:來蜀王府不找蜀王,合理但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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