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卿


    進入初夏的江南,迎來了第一次的梅雨。雨水連綿不斷,江南地帶籠罩在一片雲霧之中。顧家的小姐顧少卿執一把紙傘在庭院裏賞花,她將紙傘微微傾斜,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雨水中,顧少卿的傘下有著一叢薔薇,嬌嫩的花瓣被雨水打落了幾片。


    “顧小姐真的好雅興。”雲臨將自己的傘移到了顧少卿的上方,站在了她的身後。


    “哎呀。”顧少卿嚇了一跳,手掌不小心碰到了薔薇的荊棘,硬生生地被劃了一下。


    “雲公子。”少卿意識到自己失禮了,立馬俯身行禮,鵝黃色的衣裙沾了些泥垢。


    “顧小姐,不必多禮,你我已有婚約在身,這次來是同你父親商量婚期的。”雲臨輕笑,清秀的麵孔舒展開來,如同陽光驅散了顧少卿心裏的陰霾,少卿的臉微微發紅。


    雲臨將手中的傘遞給少卿,自己接過少卿手中的另一把傘插在了薔薇藤上,少卿為雲臨在身後撐著傘一絲也不敢怠慢。


    “這樣就可以了。”雲臨迴過頭看著少卿,明朗的眸子裏映著少卿發紅的臉,雲臨滿不在意地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少卿拿出手帕為雲臨輕輕擦拭著。


    就這樣少卿在下個月的十五嫁入了雲家,所有人都在稱讚著對天作之合。


    “少卿,我有一件事情要與你商量。”雲臨從後麵輕輕擁住了少卿,下頜放在少卿的肩膀上,少卿小巧的身材被雲臨完完全全的擁在懷中。


    “你說。”少卿轉過身縮在雲臨的懷中,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擁有的一切,雲臨就是她的全部。


    “北方人來犯我邊境,身為男兒力要殺北侉保國家。”雲臨抱著少卿若有所思的說道,他明顯的感覺到少卿在他懷中輕輕地顫抖。


    “你放心我會平安迴來的。”雲臨深情地看著少卿,撫摸著她的墨發。


    “可以不去麽?”少卿抬頭看著雲臨,雙眸中的水汽氤氳了上來,她怕就此與雲臨天各一方,她愛雲臨愛的深沉。


    “少卿,你知道的我是將軍之子,更何況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怎麽在這個時候隻關注兒女私情呢?”雲臨吻去少卿眼角的淚水,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拍著她的後背,企圖安慰她。


    “少卿,等我迴來。”


    “好。”


    此後,雲臨四方征戰,捷報連連。南北之戰持續了幾年,顧少卿也等了雲臨好多年。


    “少爺迴來了。”


    顧少卿從房內跑了出來,看著這個日思夜想的人,她竟然有一種不敢上前的恐懼。顧少卿靜靜地看著雲臨,青色的胡茬從他的下頜冒出,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盔甲上刀痕箭孔紮著顧少卿的心。


    “少卿,我迴來了。”雲臨憔悴地笑了起來,他張開了懷抱等著顧少卿。


    顧少卿撲了上去,眼淚簌簌。


    因為雲臨戰績顯赫,護國有功,皇帝龍顏大悅特封雲臨為護國大將軍,並將自己唯一的女兒朝陽公主嫁給了雲臨。


    又是一年一度梅雨的季節,一道聖旨劈碎了顧少卿所有的夢。朝陽公主與雲臨大婚的那一夜,顧少卿一個人躲在庭院裏掌燈賞花,她迴憶著許多年前雲臨將雨傘插在花藤上,少卿將手中唯一的紙傘也插在了花藤上,涼雨澀澀,顧少卿手中的燈滅了,自己也躺在了泥土上。


    “雲臨,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麽?”


    “少卿,我這一生隻會娶你一個人,愛你一個人。”


    第二天清晨,少卿被打掃庭院的侍女發現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侍女慌忙喚來人將少卿帶迴了房間,請來了大夫。大夫直搖頭,說寒氣入骨,迴天乏術了。


    少卿聽到大夫的話並沒太多的感慨,她隻有一點點遺憾。


    少卿這朵花折斷的時候,是在夏末,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


    “少卿,等夏天過去了,你的病也就好了。”雲臨坐在床頭抱著少卿,她的身子很涼似乎沒有一絲絲的溫度。


    “雲臨你看,又下雨了,我想去看花。”少卿艱難地抬起了手,指著窗外的驕陽。


    雲臨詫異地看著少卿,一顆淚從眼角悄然滑落。


    “是啊,又下雨了,我帶你出去看雨。”雲臨擦幹了淚水的殘痕,將少卿抱了起來。


    顧少卿輕得很,雲臨單手就可以將她抱起來,少卿則像一個孩子一般雙臂環著雲臨的脖子。


    “雲臨,帶著兩把傘,我們去看薔薇花。”少卿難得有些興奮,要雲臨帶她去看薔薇。


    “好。”


    雲臨抱著少卿來到了薔薇花藤前,雲臨伸手將雨傘插了上去。


    “今年的薔薇開的很晚呢。”少卿看著綠油油地薔薇藤,卻看不見一朵花。


    “不過呢……”少卿的聲音越來越弱,她有些累眼皮很沉重。


    “少卿,答應我一件事好麽?”


    “嗯?”少卿提起力氣,發出了一聲鼻音。


    “別走……”雲臨的聲音有些顫抖,眼淚悄悄地滴在了少卿的脖頸上。


    再也沒有人迴應他了,烏雲迅速籠罩了太陽,迴應他的隻有嘩嘩的雨聲和一個空曠的世界。


    “雲臨,借我一把傘可好?”少卿在雲臨麵前伸出了手,十六歲的她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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