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思達遲疑著說道:“但是他們不需要打死咱們的長槍兵,隻要讓長槍手混亂,失去集體作戰的威力,然後建奴的近戰兵貼身衝擊,擊潰咱們長槍兵後,再慢慢斬殺便可。”


    李澤坤指了指地上的石塊。“這次險山堡作戰,咱們的方陣險些被破,一方麵是時運不濟,正好遇到韃子的埋伏,另一方麵也還有咱們現在每個千總部人數太單薄的原因,我覺得大人既然要擴軍,那莫不如擴大千總隊的編製,以現在每個千總隊為基礎,去除散兵和旗手護衛,成為一把總,沒兩把總為一千總,在千總內再編製散兵和千總部人員,如此每千總都可以前後部署,前後可間隔五十步左右,左右亦是各成體係,一旦前陣危急,由後陣支援,這樣就不會被建奴一鼓擊潰,若是有戰兵配合,可以在前後陣列之間布下散兵或是騎兵,隨時援救被擊潰之處,如此,則我石城軍大陣則穩如泰山矣。”


    範思達叫過手下的一個長槍旗隊長,對他說道:“我們幾個在研究戰術問題,打算有了結果之後上報給大人,你調你的旗隊過來,用來模擬建奴,跟李千總手下的旗隊較量一下,記著步驟,特別是短斧、標槍、鐵骨朵一類的投擲武器都不要落下。咱們還要試一下,長槍手之間若是對衝,用什麽速度能保持陣型完整.…..”


    剛剛得了勳章的劉一迪站在一邊,聽著李澤坤不停的跟範思達爭執著些什麽,不過他根本沒聽懂李澤坤說的是什麽意思,他現在隻是一個旗隊長,管好手下的幾十個人,至於什麽千總啊方陣啊,就讓上官去操心吧。


    劉一迪隻知道,此次險山堡的作戰情況已經由各千總、把總的主官分別傳達過,此次石城軍的新式方陣初次上戰場,表現可以用優異來形容,頂住了後金軍中最兇悍的巴牙喇兵,雖然損失大了些,但建奴的損失更大,總的來說是英勇的。


    不過此次石城軍的表現也當然稱不上完美,除了編製和戰術上的一些瑕疵,同時在戰場上也出現了少數臨陣潰退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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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石城軍在險山堡以西被建奴伏擊,在作戰中,有三名新兵眼見建奴大軍在前,心中害怕而打算趁亂潰逃。


    這三人都被當場控製,在迴到石城島之後,三人被拉到石城堡內最繁華的十字路口處,公開審判,然後斬首示眾。


    已經分給他們的田地全部被收迴,家中有在工坊做工的和學校上學的,也一律清退。這些逃兵的家人,也被一艘小船,運往了石城島附近的一個無人小島之上,這些人要是學不會過魯濱遜似的生活,就隻有活活餓死的下場了。


    這種懲罰非常嚴厲,他們的人頭也照例懸掛在石城島主要道路附近路邊樹趕之上,在他們呲牙咧嘴的人頭底下,就是他們的罪行布告,清晰的給其他人示範了逃兵的下場,此舉也起到了非常良好的效果。


    當然,這次迴到石城島之後,除了嚴厲的懲罰,也有優厚的獎勵,作戰英勇的士兵得到了物質獎勵和勳章。


    在這兩相對比之下,每個石城軍士兵都不斷在心中對自己重複,不要當逃兵,不要當逃兵,否則他們家所有人的前途,甚至是生命都沒有了,在這些士兵的心中,他們寧可戰死,也不願意苟且偷生到時候全家來埋怨自己。


    這時,一麵後金正紅旗的牛錄旗在校場對麵升了起來,一群身著建奴盔甲的人出現在對麵。


    石城軍的盔甲雖然大多數來源於繳獲的後金戰兵盔甲,但是為了避免友軍誤傷,這些盔甲在形式上都已經改為了明軍樣式,尤其是臂甲處,都改為了環甲,頭盔上那根高高的避雷針,也砍下去了一節。


    不過在石城軍的軍械倉庫中,還保留有一批原汁原味的後金盔甲,這批盔甲的主要作用就是在日常訓練當中,最大限度的模擬後金軍的情況。


    後金是石城軍最主要的作戰目標,所以每當訓練需要時,上官都指定一些分隊去扮演建奴,這也就是後世軍隊中藍軍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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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扮演建奴的那個旗隊,他們現在連衣服和鎧甲都是用繳獲的建奴裝備,還有些仿製的後金旗幟,以便讓士兵們在訓練場上就能最大程度的熟悉後金軍,減少對建奴的心理畏懼。


    隨著訓練的深入,這些臨時抽調的“藍軍”看著也是越來越像建奴,而且戰術也模擬得越來越像,嚴亦飛甚至在考慮,等到兵力足夠充足的時候,專門建立一支藍軍部隊,在石城島上成立自己的“朱日和”,培養石城軍的滿廣誌。


    隨著兩隊都準備好,李澤坤大搖大擺的走迴來,準備開始這場實兵演習,按這次從險山堡統計的數字進行殺傷模擬。


    劉一迪現在越來越佩服他的主帥嚴亦飛,這種貼近實戰的演習方法,他是怎麽想出來的呢,現在很多石城島的百姓,甚至是整個遼東的百姓,都在傳說自家嚴大人是武曲星轉世,光憑這層出不窮的訓練方法,劉一迪就覺得此言非虛。


    一聲模擬建奴衝鋒號的海螺號響打斷了劉一迪的思考,幾十名“藍軍”列隊來到三十步外,範思達在後邊他們身後唿喊衝鋒,劉一迪大叫一聲,與戰友一起往對麵衝去……


    天啟二年八月十六日,京師紫禁城。


    清晨的陽光斜斜穿過層層已經開始枯黃的枝葉,在下麵的小路上灑滿斑駁的顏色,各色清脆的鳥叫互相唿應。


    雖然已是秋天,小徑周圍看不到百花盛開的美景,但是空氣中,到處充滿沁人心脾的清新味道,有一行人,沿著小徑,在花草之間慢慢行來。


    這裏是京師紫禁城的禦花園,年輕的大明天啟皇帝正在悠閑的散步,周圍有一些護衛在戒備,身後則跟著一些身穿綾質宮裝的宮女,都是十四、五歲的倩麗少女,他們身上穿著的宮裝,都是明末流行的窄袖淡雅樣式。


    清晨的空氣讓年輕的天啟皇帝心情頗佳,這種心情對他而言是不多的,登基兩年以來,順心之事不多,煩心事卻不少。


    塔讀@ 遼東的建奴始終是懸在他和大明頭上的利劍,帝國的西南和東南也不太平,更加糟心的是,各地不斷出現的災荒,已經讓這個帝國本就已經捉襟見肘的財政更加難以為繼。


    不過,今天天啟帝心情輕鬆的最主要原因,便是東江軍在險山堡大挫建奴。當然,就如同天啟打開捷報奏章之前猜測的那樣,此次獲勝的主要功臣,還是嚴亦飛的石城軍,光他們一支軍隊,就報捷斬首建奴七百餘,還繳獲了建奴正紅旗的大旗,加上東江鎮其餘各位將官的戰績,斬首女真真夷在八百多級,這是從老奴造反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勝。


    石城島監軍太監赫睿明的捷報提前到了京師一步,人頭和一些俘虜在赴京的路上,根據石城軍一向的作風,這些人頭都不會有什麽假冒,所以天啟帝已經在心中相信了這個戰報,但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命令兵部和都察院派人查看首級,若是屬實。便讓這些首級和俘虜從海路登陸天津,再經陸路進京,沿途向民眾展示戰果。


    天啟走到一處假山旁的涼亭坐下,招唿在後麵低頭躬身跟著的魏忠賢過來。隨意的對他說道:“大伴,讓宮女上些茶水來。朕有些口渴了,就在此處暫歇片刻。”


    魏忠賢連忙叫來幾名宮女,又擺好茶杯,從隨身的包中取出些看著像紅茶的茶葉,用水一衝,清香撲鼻,他泡茶一邊對天啟說道:“陛下,這是石城島遊擊嚴亦飛隨著戰報剛剛供來的遼紅茶,聽說別有一番滋味呢。”


    天啟皇帝除了木匠活沒有特別的愛好。但這杯茶著實清香撲鼻,便端起看了一眼,這茶葉似是武夷山的金駿眉,但是似乎香氣更加濃長清幽,茶色清澈中帶著金黃。他輕輕抿了一口,醇香而有迴甘,確


    實是茶中極品。


    他放下茶杯,迴味了一下之後,開口稱奇道:”真是好茶,不過據朕所知,這茶葉主要都是南方生產,從未聽說遼東也能產茶,怎麽身處北地的嚴亦飛,也能上供這麽好的茶葉呢。”


    魏忠賢開口迴道:“陛下有所不知,這遼東的茶葉原本都是從南方運來,從登萊等地海運到的,不僅價格昂貴,而且味道也容易變質,這石城島遊擊嚴亦飛也是一個喜好茶葉的妙人,於是托商賈從武夷山尋了金駿眉的種子來,在他石城島山上不便種莊稼的地方試種,沒想到在冬季和早春則有了適當的防寒措施之後,還真的種成了。”


    “而且在茶樹生長過程中,由於遼東晝夜溫差比較大,尤其是晚間氣溫偏低,茶樹在晚間就會停止生長,這種適合提升茶葉質量的“日長”、“夜歇”狀態,比“日夜均可瘋長”的南方地區,其產出茶葉雖產量稍低,但質量卻反而更好,因此嚐起來別具一番滋味。”


    塔讀@ 天啟帝今日心情不錯,聽了魏忠賢的話


    ,臉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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