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儒老哥......我們是來請文昌的!”


    慕容博朗聲吆喝道。


    “院桌上自己去拿。”


    老頭無心顧及別人還是謝靈韻提醒了句。


    清涼文昌在手。


    慕容博卻是打心眼裏開心不起來。


    “您不想請嗎?”


    慕容奚寧見躊躇的爺爺眉頭輕輕皺起。


    “是福是禍猶未可知......”


    慕容博總覺得拿起文昌心中似有不安。


    邁出這道門。


    文道永遠難贖在蓮心村上躥下跳的幾人心!


    “這種不在乎的態度......”


    “明顯是他們覺得有陸離在一切可安心!”


    慕容奚寧有不一樣的看法。


    因陸離詩詞無雙。


    幾人自信文昌無論如何今夜會重迴他手。


    滿不在乎是沒把世人都放在眼裏。


    一如既往的猖狂!


    文如其人、文名更如其人!


    “希望如此吧......”


    慕容博小心把文昌揣在懷裏。


    若隻是這樣,對他而言倒是最好的消息。


    陸離就算前來也要鏖戰天下詩詞無雙之人。


    就算輸了文昌也怨不得旁人。


    可若不來......


    正如他之前所想一樣。


    文道是文道陸離是陸離永無任何瓜葛,他以後可以是畫聖、書聖、樂聖、天下聖......


    但絕不會多背一個文道聖的名頭!


    “走吧......”


    他沒有臉去和頑童一樣的老頭去敘敘舊了。


    從整個文道覬覦文昌那一刻。


    從老頭自毀聖名那一刻。


    “縱有千千萬人不希望陸離今夜前來......我慕容奚寧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慕容奚寧深深看了眼被逮到亂嚎叫的陸離。


    將西子燈會邀請帖輕輕置放院桌。


    這是身有文名的文道泰山北鬥才發的請帖。


    偌大西子燈會匯聚天下目光。


    也才僅僅十幾張。


    她希望陸離來。


    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替萬鬆請迴文昌!


    “繼續嘻嘻!”


    謝靈韻手持擀麵杖把三人逼到牆角嗔道。


    “不嘻嘻......”


    宋慕青和陸離還有老頭紛紛搖頭,為防止自己的口糧被斷的幹幹淨淨。


    幾人像小雞仔一樣被趕迴了家中。


    “嘿......現在明白誰才是一家之主了麽......”


    幾個蓮心村看熱鬧村民交頭接耳。


    這個問題他們都私下問過,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問清楚,也能知道有事兒和誰說。


    結果問老頭時他說那肯定是自己。


    問青丫頭時,她說這個家離了她就散了。


    問陸離時這小子說幾人都要看他眼色行事。


    現在局勢在眾村民眼裏明朗了。


    都是弟弟。


    有什麽事兒直接和這謝大家去講就行了。


    時過中午。


    謝靈韻把做好的月餅分給了陸離幾人。


    由他們分別給村民送去。


    禮尚往來。


    他們剛到蓮心村又收到人家的中秋豐收禮。


    親手做的月餅也算是他們的心意。


    “祭月在家......賞月必須得在湖心亭......”


    宋慕青迴到家中嘰嘰喳喳提議道:“到時我們小酒一喝,月餅一吃,近可賞湖心三潭印月,遠可觀岸邊燈會人潮......”


    “美滋滋兒。”她已經開心比劃了起來。


    自幼時生在西子長在西子。


    沒人比她更清楚賞月觀月的最佳地方了。


    “準了!”


    陸離大手一揮豪氣說道。


    “準了!”


    老頭緊跟其後同樣動作。


    “而且而且......”


    “假如小師妹中秋過來陪我們呢,她可不知道我們已經搬到了蓮心村呢,就當等她了唄。”


    宋慕青最後更是搬出了殺手鐧。


    然後三人眼巴巴同時對謝靈韻看了過去。


    “怕了你們了......”


    謝靈韻無奈搖頭眼裏也有點點心動之色。


    她心裏還是很期待這丫頭迴來。


    團團圓圓過個中秋。


    “蕪湖......”


    陸離和宋慕青開心擠眉弄眼擊了個對掌。


    他們都許久沒過這麽熱鬧的中秋。


    此刻難免如孩童般。


    謝靈韻眼裏全是對幾人的寵溺,含笑去收拾祭月準備的東西。


    “現在的你比我第一次見你時還要......”


    老頭玩累了坐在院桌前抿著溫茶。


    話說一半他停了下來。


    思索許久才找到一個心中合適的形容詞。


    “鬆弛......應該是這樣的......”


    “可人總是要長大,鬆弛也不是個褒義詞。”


    陸離搖頭微笑不想這個話題。


    他明白老頭一直對自己心懷內疚自責。


    倘若沒有老頭......


    他難道不會走上這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陸離不敢肯定。


    或許會、或許不會、或許晚幾年才會......


    但他敢肯定,相比路上的荊棘,他更慶幸的是自己有這麽一個旅程,識得形形色色的人。


    包括......重新擁有一個自己的真正的家。


    “最近是白白胖胖長高了一點兒......”


    宋慕青癟嘴吐槽。


    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想著都是陸離。


    她反倒像是半路撿來的孩子。


    “空長個兒,明明還跟孩子一樣幼稚......”


    謝靈韻手中活兒不停從屋裏插話進來。


    “哈哈哈......你看......在我和靈韻眼裏你們兩永遠都是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


    老頭露出幾顆牙:“讓自己再鬆弛點吧”


    “好。”陸離正色沉吟道。


    他很享受現在的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狀態。


    一路匆忙寄情山水人文。


    卻忽略了身邊許多人已跟不上自己的步伐。


    礙於身體、礙於精力、礙於世俗......


    慢下來何嚐不是給他們一口喘息的機會。


    ......


    ......


    與此同時西子燈會。


    萬道來人都在翹首以盼不停張望。


    直到慕容博身影出現眾人連忙圍上前去。


    “怎麽樣......”


    “仲師他老人家身體如何怎麽說的?”


    “文昌有沒有請迴來!”


    “仲師他老人家說何時過來嗎?”


    慕容博迴來時候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半壁文道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中還可見幾個有文名的大佬夾在其中。


    眾人的心緊緊拴在一起。


    雖說仲儒曾言西子燈會天下可爭文昌。


    但傳言畢竟是傳言......


    文昌在文道乃至書畫幾道中都是圖騰聖物。


    太過珍貴!


    誰也不能保證仲儒會不會臨時後悔。


    畢竟......


    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不敢說的話:


    “仲儒晚年得癡症......”


    “聖名都可自毀何況身外之物文昌呢。”


    “若他是當時犯癡症說的話......”


    “把天下人耍了我們也隻能啞巴吃黃蓮。”


    當然這話文道也隻敢私下對摯友言一二。


    誰也不敢拿到明麵來說。


    聖、非聖隻是留給後人史書評說東西。


    文道在其百年餘蔭下俱他敬他已深入骨髓。


    “文昌在此,燈會如常......”


    慕容博聞言沒有迴答任何真心假意的問題。


    自懷中小心取出文昌輕輕置放筆台。


    嘩......


    萬道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


    文道眾人擁擠在前雙手懸在空中周身顫抖。


    “持之必將史書有記......”


    “陸離持得仲儒持得也該我來持了!”


    “若我得文昌將帶家族徹底淩駕於謝家!”


    “文道是我的文道了......”


    “文昌親愛寫文作賦賣的絕不比陸離少!”


    是興奮是欲望是貪婪......


    每個人目眥欲裂猶如餓狼見到血食。


    一杆文昌如武林秘籍喚起了最醜陋的內心。


    沒有世家、沒有寒門、沒有聯盟......


    在文昌麵前但凡對自己才華有自信的泰鬥。


    全部將其視自己的囊中之物!


    眼前除自己皆是敵手!


    “你早就料到了......好狠的心......”


    慕容博見周圍熟悉猙獰麵孔痛苦閉起雙眼。


    孟家家主和南派文魁也隱隱猜到。


    此刻膽寒不已。


    魔!


    這是他們對仲儒唯一能想到的評價詞了。


    什麽自毀百年文功自毀萬世聖名。


    不夠徹底!


    僅一杆文昌讓文道人人猜忌人人生心障!


    他這是要......毀了整個文道!


    “您到底要做什麽啊......”


    南派文魁立在燈會最邊緣喃喃自語。


    ——毀了!


    他甚至可以預料到。


    若仲儒不再現或天下不再出仲儒這樣的人。


    文昌無論在誰手都將成眾矢之的。


    文道自此永無寧日!


    “仲師他老人家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萬道前來觀禮的世家聖地見狀皆心驚肉跳。


    直到現在他們都不敢相信。


    萬道中最具影響的文道會毀於一刻間。


    “休要胡說!”


    文道吳家來人開口喝斷身邊玩笑話:“說白了隻是文道他們的欲望野心作祟......”


    “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怪不得仲師!”


    “若他們沒問題......”


    “真是口口聲聲所謂的禮法大義......”


    “文昌還天下公平擇主難道不是件好事?”


    說話的是吳星畫道聖地吳家當代家主。


    他的話讓觀禮眾人不少共鳴。


    “不錯!”


    一道身影背光走來逐漸在眾人眼前清晰。


    前華師文院校長譚芝!


    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又自信的書生氣質。


    他的出現讓萬道不少人眉頭緊皺起。


    誰都清楚他和陸離七夕恩怨。


    因陸離他剛坐幾天的校長職位就被卸下。


    兩人可以說恩怨不小。


    “道德禮法從來都是約束他人的,而不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譚芝對眾多嫌棄目光全然不顧。


    “他們......不......我們從來不是仇視陸離。”


    “而是仇視持文昌的不是自己。”


    他嘴角含笑揭開文道眾人身上的遮羞布。


    甚至連自己也包含其中沒有放過。


    談吐得體又道:


    “亂是必然的醜態百出也是必然的,仲師他老人家隻是讓文道看清楚......然後在撥亂反正。”


    “現在這副模樣誰又能看清楚。”


    吳星和萬道其他人旁觀者清苦笑擔憂道。


    “我啊......”譚芝沒好氣撇了撇嘴:“還有慕容博和孟家幾人也大概明白了。”


    “隻不過撥亂反正的應該不會是我們......”


    譚芝的話裏充斥著淡淡憂傷。


    他和陸離的道不同但理想卻都有相似之處。


    文道如今模樣他又爽又心疼。


    很是矛盾。


    “他老人家親自出山也不行?”有人嗤笑。


    “不行!”


    譚芝收迴笑容搖了搖頭:“你信不信現在仲師親自來取筆講道理,也會遭他們口誅筆伐。”


    “在狂熱的欲望麵前自己親爹來都不行。”


    這番話沒有幾個人反對。


    好比一人作惡是惡一群人作惡就是正義。


    賭徒已然入局。


    饒是莊家前來反悔都不行。


    因為身在局中每個人都堅信贏的是自己!


    “陸師呢?”吳星躊躇再問。


    他清楚老頭對陸離的厚愛和期望。


    “陸離......我不知道......”


    譚芝猶豫了許久才搖頭迴道,這是他唯一看不懂摸不透仲儒的地方,將陸離置於何位。


    “倘若陸離今夜前來爭筆那應該是他。”


    “倘若不來就不是他。”


    他毫不吝嗇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給旁人。


    “我去請他!”


    慕容博幾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身後。


    把譚芝的話全部聽在耳中。


    “人不是請來的請來的也撥不了亂......”


    譚芝對他們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不已。


    站在漩渦中心。


    這麽大事兒若非人心甘情願來誰替你幹。


    又憑什麽會替你們幹!


    先前華師不就是赤裸裸的前車之鑒麽。


    “我給過陸離邀請函了......”


    慕容奚寧冷冷清清的聲音自旁邊傳來:“但隻是想名正言順替萬鬆贏迴文昌!”


    “至於你說的撥亂反正......”


    “對不起......”


    “我覺得萬鬆完全有這個能力做到!”


    “你是?”譚芝疑惑歪頭。


    “慕容奚寧!”


    “哦......祝你好運......”譚芝恍然大悟說道。


    他聽過這個名字也做過對方研究。


    ——萬鬆不出世的妖孽。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出手就是碾壓之勢。


    至少華師幾十年都沒這樣的天才。


    但想名正言順勝過陸離......


    譚芝在心底深處悄悄打了個問號。


    沒和陸離交手。


    永遠不知道對方的恐怖之處和極限在哪裏。


    實力不詳遇強則強是中肯的評價。


    你屌?


    不好意思。


    他隻會更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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