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何旭東皺了皺眉,張開嘴想說些什麽,最終卻還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到底是不是這樣,你說話,何科長,你說話啊!”


    見何旭東不說話,蕭雅竟突然情緒失控,大聲吼了出來。


    如果不是吳奶奶年紀大了耳背,隻怕就會被蕭雅吵醒。


    秦牧見狀,歎了口氣,道:“你不想說,我來幫你說!”


    殊不知,秦牧這一路來,心中積攢了太多的疑問。


    得知鄧伯忠的兒子也在船上時,他就懷疑過。


    而得知蕭雅是鄧伯忠的學生,就更讓他懷疑戴處長和何科長派他和蕭雅來上滬執行這次任務的真實用意。


    而在客輪上時,鄧伯忠已經接到了他的妻兒,卻還是和鬆本櫻一起搜查客輪,這便已經讓他確定這件事情絕不簡單。


    再加上於鴻飛的死,鄧伯忠中埋伏,直到何旭東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這才將所有事情都想通了。


    “何科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由於我們並沒有按照你們設想在客輪上和鄧伯忠以命相博,而是選擇逃走,再加上你們其他人都被鄧伯忠抓了!”


    “所以,為了繼續完成任務,在得知蕭雅和於鴻飛於站長通過報紙約定碰頭的事情後,你就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鄧伯忠!”


    “因為你知道,蕭雅和於鴻飛碰頭,鄧伯忠一定會現身,所以你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埋伏鄧伯忠!”


    “是嗎?”


    何旭東不由地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秦牧。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


    可秦牧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說道:“不,不對!”


    “何科長,利用於鴻飛的這件事,並不是你在上滬走投無路時才想到的辦法。”


    “而是你早在金陵就想好的一條備用之策,是嗎?”


    “不然,你也不會刻意囑咐我,讓我找到於鴻飛!”


    “現在想來,那蔡國禎肯定也是你準備的備用之策,你應該已經確定他叛變了,如果我和蕭雅真的稀裏糊塗和蔡國禎接頭,那也會引鄧伯忠現身!”


    “我們下船的時候一次,聯係蔡國禎的時候又是一次,與於鴻飛碰頭便是第三次!”


    “為了完成這次任務,你們早在金陵便想好了這一連串的三次備用方案。”


    “而這三次都是用我和蕭雅當做誘餌,是嗎?”


    聞言,一旁的蕭雅再次僵住了。


    三次?


    他們竟然能在出發前就能想到這三次刺殺計劃?


    這實在已經超脫了她的想象!


    難怪,難怪何旭東能在沒有任何背景後台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的能力,年僅四十歲就穩穩坐上情報科科長的位置。


    如此深不可測的心思,如此不擇手段的辦事方法,這絕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更無法想象,秦牧竟然能將這一切都看穿。


    不覺間,她看著眼前的這二人,竟然莫名地有些後背發涼。


    這到底都是些什麽怪物?


    虧自己自詡經驗豐富的情報特工,虧自己自認為十分聰明。


    可和眼前的這兩個人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弱智。


    見一切都被秦牧說穿,何旭東*突然笑了出來。


    他目光複雜地看向秦牧:“秦牧,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個萬裏挑一的人才!”


    “不,萬裏挑一都不止!”


    “不錯,就像你說的,在來金陵前,我便將所有的可能都預料到了,包括我們其他人一到上滬就有可能被鄧伯忠抓捕!”


    “沒辦法,他畢竟是鄧伯忠,是那個曾經為情報科立下無數功勞的傳奇人物!”


    “想要鏟除這個叛徒,我隻能準備周祥一些。”


    秦牧冷哼一聲:“這就是你把我們當做魚餌,視我們的性命如草芥的理由?”


    此時,蕭雅的臉上也透露著濃濃的悲涼,她忍不住看向何旭東,沉聲質問道:“何科長,你這麽做,就不怕我們寒心嗎?”


    “你知道嗎?於站長原本是可以不死的,他是為了保護我,才主動將鬼子吸引走的!”


    “你知道嗎?他在和我交談的過程中,一直稱唿你為小何,我知道,你以前在他手底下幹過,是他的得力幹將,你就是這麽對待你的老上司的嗎?”


    聞言,何旭東皺了皺眉,但還是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道:“他的犧牲是值得的,最起碼我們完成了任務,成功刺殺了鄧伯忠不是嗎?”


    “而且,就算他不死,身為上滬分站站長,不能提前發現並鏟除鄧伯忠這個叛徒,甚至讓整個上滬分站遭到粉碎性的破壞,迴到金陵,他一樣會遭到軍法處置!”


    “最起碼現在,他是站著死的,當得起烈士二字,不是嗎?”


    說到此,他掃視了一眼秦牧和蕭雅,再次說道:


    “不錯,我的確是把你們當做誘餌,但這同樣也是你們的自證的機會,不是嗎?”


    “蕭雅,你作為鄧伯忠得意門生,又是老情報特工了,你應該知道,鄧伯忠叛變後,你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幹係!”


    “正常情況下,你會接受嚴格的刑訊,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有幾個人能活著從刑訊室出來?”


    說到此,何旭東再次看向秦牧:“還有你,秦牧!”


    “你應該也知道,因為你們行動科周科長的事情,你已經被戴處長懷疑了!”


    “如今,讓你們來上滬執行任務,雖然十分危險,但隻要你們能活著完成任務,隻要你們活著返迴金陵,你們身上所有的嫌疑都將被掃除!”


    “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們的這個處座是個什麽樣的性格,如果不這麽做,你們一輩子都洗脫不了他對你們的懷疑!”


    “而隻要他還懷疑你們,早晚有一天,你們都得死!”


    說著,何旭東*突然又笑了出來,道:“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鄧伯忠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的!”


    “所以,於站長的犧牲,你們的冒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而且,你們說我視你們的性命如草芥,別人或許是這樣,可我並沒有如此對待你們!”


    “的確,這次任務過程中你們很有可能會丟掉性命,可身為軍事情報處的特工,不就該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嗎?”


    “如果這點危險都不能承擔的話,那還當什麽特工?還怎麽為了我們的國家,為我們的民族與敵人鬥爭?”


    “我何旭東這次來上滬,何嚐又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而且,如果我真的視你們的性命如草芥,我就不會給你們吃假毒藥了!”


    聞言,蕭雅猛地一怔:“假毒藥?你給我們吃的毒藥是假的?”


    何旭東笑了笑,道:“隻不過大補丸罷了!”


    “我如果真的想讓你們白白送死的話,我為何要這麽做?”


    “而且,我甚至都沒有必要今晚現身,殺了鄧伯忠,我直接迴去就可以了!”


    “我之所以今晚來找你們,就是為了帶你們迴金陵!”


    聞言,蕭雅再次怔住了,看向何科長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變得逐漸溫暖了起來。


    之前,在得知何旭東利用自己和秦牧,甚至利用於鴻飛時,她很憤怒,更悲哀到了極點。


    可現在,聽何旭東如此說,她這個心結似乎解開了。


    在她看來,身為特工,的確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


    而且,何科長設計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完成刺殺鄧伯忠的任務。


    於鴻飛雖然死了,但就像何科長說的,他就算死了,也最起碼能被稱為烈士,這是光榮的!


    可如果他活著逃迴迴金陵,以他的罪責,就算不死,隻怕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管怎樣,結果是好的!


    然而,秦牧卻並不這樣想。


    在他看來,他可以接受為了任務冒險,甚至是犧牲,但他絕不能接受這種被自己人算計、利用的方式。


    現在他們活著,自然可以說結果是好的。


    可如果他們在過程中死了呢?


    他可以死,但絕不能像於鴻飛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的算計之中!


    想到此,秦牧挑了挑眉,眼裏突然閃過一抹異色。


    心下暗道:既然隻要結果是好的,算計自己人,讓自己人稀裏糊塗冒風險是你何旭東可以接受的。


    那就別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讓你何旭東也嚐嚐這種滋味!


    於是放下手槍,說道:“我們還不能迴去!”


    聞言,何旭東和蕭雅不禁一愣,紛紛看向秦牧:“不能迴去?”


    “為什麽?”


    秦牧長舒一口氣,緩緩道:“何科長,剛剛是我衝動了,對不起!”


    “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迴去,因為鄧伯忠並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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