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西姆看著眼前這些人,還有查幹的長相,瞬間明白了這是蒙古草原來找金靴的人。


    他沒想到這麽快,更沒想到,這些蒙古人如何知道自己在京城,還知道自己住所。


    這時陳二爺和六爺走了進來,馬可西姆看見二人,覺得麵熟,想起來中午請他吃飯的教友,他瞬間懵了……


    自己被算計了,他很沮喪……


    他不發一言,選擇不迴答查幹的問題。


    拔都上去幾腳,踹在馬可西姆的臉上,他臉上流了血,鼻骨斷了,鮮血直流……


    其餘四人嚇得瑟瑟發抖……


    查幹說道:“說!如果不說,我養了很多狗,剁了你喂狗,屍骨無存!


    說了,把金靴還給我們,我也許網開一麵,放了你們,但是不許再去草原!”


    這個俄國人馬克西姆很剛強,還是不說。


    拔都又踹了幾腳,馬可西姆是個硬漢,一聲不吭。


    查幹又質問其它四人,也都不迴答,即使那三個漢人,也都嘴巴很硬。


    毒打他們,也不吐露金靴信息,這倒是很讓六爺和查幹他們意外……


    這些盜墓賊沒看出來,都是硬骨頭。


    幾人看這樣下去也不行,等天亮了,鄰居都出來,這二十多人目標太大,容易出事。


    他們決定把他們綁走,弄到城外再慢慢拷問。


    於是,幾個人被押著走出了四合院,十幾個蒙古人把馬可西姆五人,塞進了六爺的馬車。


    趁著夜色,大家撤離了馬可西姆的住所。


    他們把五個盜墓賊拉到了十幾個火槍隊租住的院子,這裏很偏僻,附近幾乎沒有鄰居,很隱秘。


    查幹他們經常在此議事,再往前走就是長城了。


    大家既興奮,又有點餓了,這時候已經半夜,都睡不著,點著蠟燭和煤油燈,坐在火炕上,開始研究對策。


    他們推測金靴被俄國人轉移了,或者藏匿在哪個安全地方,也可能賣掉了。


    運出國的可能性不大,這時寒冬未過,西伯利亞的寒冷還不適合穿越。


    如果走私,春節衙門海關也放假,過程沒那麽快和簡單。


    再說,衙門也不傻,能知道啥叫文物,沒那麽簡單走私出去。


    最後,他們一致認為金靴被他們藏在什麽地方了。


    可是,這五人無論如何拷打,都不說出金靴下落,這也讓人頭疼,查幹幾人一時竟然無策……


    六爺最後說道,把他們分著關押,分別拷問,這樣這五個人也許會吐露金靴的信息。


    現在破案錄口供也都是分著審訊,怕串供和互相有所顧忌。


    查幹感覺六爺說得對,打算繼續拷問,六爺製止了。


    六爺冷冷的說道:“讓他們受點折磨,漫漫長夜,寒冷的冬天,馬棚裏睡一夜吧!”


    陳二爺心有不忍:“這天氣太冷了,他們要是在馬棚裏躺一晚上,會凍死,這樣不好吧?”


    查幹也臉有惻隱:“這……”


    四哥麵無表情,他心中隻要是六爺的決策,無論對錯,他都執行。


    在陳二爺和查幹的心中,這些盜墓賊雖然有過錯,罪不至死,不太應該非人的折磨他們。


    六爺瞟了一眼陳二爺和查幹。


    良久,他沒有說話……


    火炕上煤油燈搖曳著微弱的燈光,兩根蠟燭早已經點完了。


    北風吹著窗戶紙唿啦啦的響,屋裏坐了二十個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些人也都覺得六爺說的辦法有點殘忍,這麽冷的天,把五個盜墓賊扔在馬棚,有點狠……


    六爺看見了大家的表情,淡淡的說道:“那你們有什麽辦法呢?


    我聽聽……”


    查幹說道:“我也沒有辦法,隻是覺得這些人罪不至死……


    雖然王爺氣頭上也說了,該殺則殺,可是我們兵不血刃,他們也沒反抗。


    我想拿到金靴,就放了吧……


    這麽冷的天,真要都扔進馬棚,估計天亮了,他們不死也會凍殘,我們是不是太殘忍?”


    六爺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魁梧的蒙古漢子,眼睛一眨不眨……


    查幹被他眼睛看的發毛,低下了頭 。


    六爺看了一眼眾人,緩緩的說道:“我知道大家心有不忍,不過,我們目前不嚴刑逼供,沒有太好的辦法。


    他們確實罪不至死,可是,為了這金靴,已經死了很多人……


    鋒城,我們被土匪打劫,幾十人圍攻我們,我們差點死掉。


    那天,如果我死了,墳頭草都已經青了又黃……


    甚至,我女兒都不知道我死了……


    今年這個清明,我墳頭也許連一堆黃紙都沒有。


    莫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你們知道我經曆過什麽?


    天堂,地獄,人心……


    還有,比今天更冷的夜晚……


    遺憾的是這五個盜墓賊不是我的朋友,假如是我的朋友,我會把他們保護的很好,生死不惜!


    現在,他們給我找了麻煩。


    查幹要奪迴金靴迴去複命,如果張文龍今天在這裏……


    他的心腸善良,我要是把幾個盜墓賊扔進馬棚凍著,張文龍要是在這裏,都會偷著給送去棉被!


    也是婦人之仁!


    因為,他還沒有經曆過寒冷!


    過些天,張文龍和青黛、蘭蕙也要迴金礦料理礦山了,我們也要去南海打撈沉船,沒有太多時間和這些人扯皮。


    現在,不是寒冬,已經二月二了……


    龍,都抬頭了。


    這天氣,凍不死他們。


    如果依照我的意思,就當著兩個洋人的麵!


    一個,一個殺掉兩個,他們就會說出來。


    貪財的人,都惜命!


    我也不想殺人,可是,擊殺何乾元的時候,那幾個黃河水務,宋璟他們不是也被梁風殺了麽?


    他們不無辜麽?


    今天,雖然很冷,他們凍不死。


    我被綁在馬棚的時候,大年三十,我十八歲,我都沒死。


    那天,更冷……”


    陳二爺和查幹他們都不做聲,低頭不語,聽六爺講下去……


    那十五個蒙古火槍隊精英也都不做聲,他們第一次見到六爺,對這個中年人一點不了解……


    拔都也不做聲……


    六爺幽幽的說道:“我十六歲出去辦事,迴到家,我父親倒在血泊之中,母親不久驚嚇悲憤而亡……


    我去了遠處大山躲避仇家尋仇。


    那時候,每天苦練武功,隻想一心長大複仇。


    每一天,我都想著複仇,想著長大……


    十八歲,我單槍匹馬下山了,夜入仇人之家,可惜我練的武功沒有用,隻殺死一人,就失手被擒。


    我被關進馬棚,他們準備第二天把我送官治罪問斬。


    那天,很冷……


    那晚,我才知道沒有月亮的除夕,多麽黑暗,蒼冷……


    我實在冷的受不了,我被捆綁了雙手雙腳,我翻滾在熱的馬糞堆裏取暖……


    我以為就這樣死在十八歲,那個寒冷的除夕之夜,我兄弟鐵蛋翻牆而過,救了我。


    我和他,兩把刀殺了我的仇人……


    後來,鎮南關之戰,鐵蛋戰後做了逃兵,要被殺頭。


    我為了救他,一心得到金靴,我輾轉塞外和江南。


    現在鐵蛋已經恢複自由了,他的重生,我並沒有出太大的力。


    可是,為了得到金靴,為了救他,我差點死在鋒城……


    今天,我已經四十多歲了,在座的任何一個朋友有難,我依然生死不惜,義無反顧!


    我們不是惡魔。


    可是,目前別無他法。按照我的意思,凍他們一夜。


    明天,殺掉兩個,先殺一個俄國人,殺一個漢人,看他們還嘴硬不?”


    六爺說完,再不說話,他用鐵絲挑了挑煤油燈的燈芯……


    那晚,孤星點點,寒鴉幾聲,依然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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