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廢棄的冷庫,可淩晨的江邊溫度極低,一半冰一半水,待一會兒沒事,如果長時間待下去,遲早會凍僵。


    蘇婉抱著小帆,四肢漸漸麻痹,神智越來越恍惚。


    她告訴自己不能睡,嘴唇咬的血肉模糊,可還是一次次意識模糊。


    直到滑落在地,躺在冰塊上,她後背直接撞到冰上,驟然被撞醒了。懷裏的小帆早就昏過去了,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又疼又麻,嘴巴裏都是冷氣。


    「小帆?」


    終於費力叫了一聲。


    可惜小帆凍僵了,小小的身體開始抽搐。


    蘇婉的心猛地抽緊,「傻孩子,為什麽非要犧牲自己呢?」


    如果不是他非要跑出去,或許他們此刻已經被陸修晏帶走了,當然,前提是陸氏損失了阿爾法的項目,還有大筆現金。


    這個時候,不知陸修晏沒見到他們,會不會一時犯傻……


    蘇婉確實摔傻了,也凍傻了,開始胡思亂想。


    冷庫裏越來越冷,她緊緊抱住了小帆,甚至手指僵硬的脫下自己的外套,全部裹在小帆身上,「不要怕,爸爸會來救我們的,小帆你乖,不要睡知道嗎?到時候阿姨當你的媽媽,好不好?」


    她的聲音近乎哀求。


    小帆卻一點迴應都沒。


    蘇婉絕望的幾乎瘋掉,會不會顧暖耍了陸修晏,或者轉移了陣地,騙他過去?


    顧暖想殺了他們所有人嗎!


    這個念頭興起,蘇婉馬上用力砸門,「這裏有人,來人啊,快點來人……」


    最後她嗓子喊啞了,力氣終於耗盡,徒勞的癱倒。


    巨大的昏暗很快席捲了她。


    人處在黑暗之中,感官會被無限放大,蘇婉能清楚的聽到周圍的動靜,除了小帆微弱的唿吸,滴水聲,似乎隱隱還有奔跑聲。


    好像真的有人在大力衝撞冷庫的門!


    可是她的嘴巴幹裂,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竟然一聲都喊不出來。


    她想要敲倉庫的門,手吃力舉到半空,最後徒勞的垂下去。


    蘇婉悲哀的想,小帆還那麽小,很多事都沒來得及體驗,她也有好多心願沒完成,最重要的是她不敢想像,如果沒了她,陸修晏會怎樣,隻剩下他一個人,如果像他發過誓說的那樣,一輩子不找其他女人,他豈不是要孤獨終老……


    意識逐漸潰散,蘇婉隱約聽到熟悉低啞的男人嗓音,仿佛近在咫尺,可她又抓不到,一定是幻覺。


    因為這次,她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清晨的第一縷朝陽照到蘇婉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又愜意。


    甚至,有幾分不真實的,恍如在夢裏的感覺。


    忽然,在靜謐的房間響起清脆的女聲,似乎很振奮:「快點準備儀器,她要醒了!」


    緊接著,蘇婉的手被人用力掐了一把,她的一隻腳已經踏進昏暗的虛無,瞬間被拉迴來,是田恬激動的聲音,「蘇婉,你別擔心,有我在,就是大羅神仙也帶不走你!」


    田甜的話豪氣萬千。


    卻被一道低啞的咳聲打斷。


    隻聽陸祈風幽幽說道:「你這話不對,應該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他隨即改口,「也不對,反正不是你那麽形容的,牛頭馬麵都帶不走嫂子。」


    「比喻而已,別那麽較真嘛。」方甜的嗓音也啞,握著蘇婉的手甚至微微顫抖。


    兩人習慣的鬥嘴,病房的氣氛終於不再沉悶,有醫護人員小聲笑了,其他人跟著笑出聲。


    陰霾瞬間一掃而光。


    蘇婉以為自己死翹翹,結果再次活過來了。她感覺被人強迫的掀開眼皮,又捏著下顎打開嘴巴,然後心肺都被聽了一遍。


    一係列流程下來,她終於被折騰醒了。


    她勉強張開眼,發現一屋子的醫護人員。田恬穿著白大褂,站在她身邊,正笑眯眯的擦汗,看到她醒來馬上興奮的鼓掌,「今天辛苦大家了,除了小趙留下,其他人都迴去休息。」


    「小帆呢?」她第一時間關心的就是小帆。


    田恬笑著笑著就流淚了,那麽開朗的女孩,竟然也有幾分悲傷。


    蘇婉心頭狂跳,嘴唇抖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小帆他不會……」


    「小帆在隔壁病房,他早醒了,我擔心的是你。」


    田恬用力擦擦眼淚,開始埋怨:「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陸祈風去的及時,恐怕你和小帆都要被凍死了!你傻不傻,把衣服都給小帆穿,那個小混蛋聯和顧暖騙你出去,你差點被他們害死!」


    蘇婉努力扯扯嘴唇,想笑,結果發現嘴巴裏又苦又澀,還有濃濃的藥味,就連嗓子都發緊。


    她這才發現,這次自己真的要把身體的零件折騰的七零八落,不然田恬不會那麽生氣。


    道歉加保證半天,她總算哄好了田恬,其實是對方不和她計較,三令五申要她躺平不能去隔壁看望小帆。


    「你老老實實躺著,小帆都是皮外傷,不像你,凍傷很嚴重,要慢慢恢復……」


    蘇婉認真的聽,一句都不敢反駁。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田恬看著蘇婉,「別猶猶豫豫的,想問一次問清楚,然後你今天少說話,你的嘴巴都壞了,有潰爛的地方,再加上凍傷,我怕誘發其他併發症。」


    「我……」蘇婉皺眉,良久才低聲問道:「修晏和顧暖,他們、他們怎麽樣了?」


    田恬愣了愣。


    蘇婉頓時緊張不已,「修晏怎麽樣?沒事吧?」


    她和小帆獲救,陸修晏卻不在病房,怎麽想都不對勁。他那麽在乎她,怎麽可能不第一時間出現,八成是出事了。


    越想越有可能,她掀開被子就要起床。


    田恬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晏少去追顧暖去了,你放心,還有警察呢,不過話說迴來,顧暖還真的挺厲害,她不知從哪裏找來你和小帆的替身,關在倉庫裏,順便放點你們兩人的錄音,以假亂真,晏少一時心急中了計,他去開門時,顧暖的人趁機跳到水裏,水底有人接應,就這麽被他們逃了!」


    田恬一陣唏噓。


    而蘇婉擰著眉,眼中漸漸多了氤氳的水霧。


    「你別哭,晏少肯定會沒事的,現在你最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你身體本來底子極差,這次九死一生,我怕你落下風濕的毛病。」


    聽到田恬的話,蘇婉胡亂擦擦眼睛,可是淚水越來越多。


    但願陸修晏平安無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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