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進行的並不順利。


    她冒充外賣小哥進門,陳輝的老媽開了門,結果一問才知道,兒子並沒有快遞,還被他狠狠數落一頓。


    「我看是個漂亮的女娃娃,人家能有什麽壞心。」老太太還在嘀咕,再三打量蘇婉,越看越覺得順眼。


    「大娘,我是陳輝的……同事,他辭職後還有東西沒拿走,我這不給他送來了嗎,順便再來看看您。」蘇婉第一時間和老太太套近乎。


    來之前她特意學了幾句陳輝的家鄉話。


    「他什麽時候辭職了?我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他在休假……」


    「可能他擔心您知道會上火,所以沒和您說。」蘇婉猜的沒錯,陳輝人品不予置評,但他絕對是個孝子。


    「姑娘,你快點進來,幫我勸勸他,好好的辭職幹嘛呢,他在蘇氏做的頂好頂好……」


    「媽,你怎麽什麽人都讓進?」陳輝趿拉著拖鞋,叼根煙吊兒郎當的走到門口,一看到來的是誰後神色大變,猛地要關門。


    蘇婉趕在他關門前快速的說道:「陳輝,我沒惡意的,單純想找你談談。」


    「我……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陳輝有些不自在,尤其母親還在旁邊盯著,他想要惡狠狠的趕人,又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不敢太明顯。


    他臉上的猶豫之色,被蘇婉捕捉到,她就知道來對了。


    其實她早在公司時,已調查了他的全部資料,他的上司高經理說,此人業務能力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邋遢,還有個生病的老娘,因為家裏條件不好,他第一個老婆和人跑了,因為是蘇氏的小主管,起碼在外麵看著他很光鮮,也陸續交過兩個女朋友。


    結果很好預料,肯定是知道他的底細,沒幾個女孩願意嫁給他,在京城這樣的地方,能賺錢肯吃苦的人是不少,沒房沒車也沒什麽,隻要收入可以也沒問題,可是家裏還有病歪歪的母親,花銷巨大,他人再邋遢點,不少女孩子都會打退堂鼓了,再加上他脾氣十分暴躁,愛酗酒,酒後愛惹事,就算是真愛,也沒哪個女孩敢冒險。


    他曾經在公司生過兩次事,都是高經理惜才,壓下了所有輿論,才保住了他的位置。


    這次,是他自己作的,高經理雖然失望,但不敢再說什麽。蘇婉得知他鬧得最兇,才打算從他這裏入手。


    門眼看就要被陳輝強硬的關上,蘇婉趕緊用一隻腳進別開了門,她今天穿著高跟鞋,角度不太對,腳背立即磕破了,眼見變得淤青一片。


    她咬牙忍著疼,還是強裝無事的擠進來。


    「姑娘,你不要嫌棄哦,快點進來。」陳輝的母親很熱心腸,連忙幫蘇婉開門,順便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


    陳輝訕訕地哼了一聲,扭頭走向了陽台。


    蘇婉馬上將兩袋禮品和水果遞給老太太,藉機環顧這個一居室的房子。


    唯一的臥室裏都是女性用品,應該是陳輝的母親居住,他自己在陽台搭了個簡易的床,因為那裏堆了好多空酒瓶。


    房間裏倒是沒多大的酒味,隻有一點點,都被巨大的藥味掩蓋住了。


    雖然有些淩亂,但是勝在幹淨。


    「我身體不好,拖累了阿輝,好在去年做了大手術,勉強能做點家務,給他收拾收拾房間,有時候還能給他做一頓飯,我知道他壓力大,心情不好,是不是他又打架所以才被辭退?」


    蘇婉不知如何迴答,隻能委婉的解釋,「我也不清楚。」


    「姑娘,我看你很麵善,能不能幫我勸勸阿輝,他太倔了,我知道都是我拖累了他……」


    「媽,你求她幹什麽?我自己有手有腳,難道離開了蘇氏還找不到工作!」陳輝從陽台出來,粗魯的打斷母親的話。


    聽的出來他很煩躁,可是又對生活無能為力。


    蘇婉皺眉,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對了,之前她有個技術骨幹曾經出賣公司的機密,也是因為個人原因才鋌而走險。


    情況倒是和陳輝不太相似,那個人是因為親人揮霍,而陳輝是出於生存問題,他隻是網上煽動蠱惑性的消息,頂多算是網絡暴力,構不成重大犯罪,最後如果兩方和解,性質又變了……


    蘇婉原本打算,如果陳輝配合,說不準會網開一麵。她今天過來找陳輝,是為了扭轉負麵新聞,卻也沒準備一開始就和他對簿公堂,至少先禮後兵。


    畢竟這次她手裏有證據。


    看到他的家,他的母親,蘇婉反而猶豫了。


    陳輝又不配合,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第一次打了退堂鼓。


    反而是陳輝的母親,拉著她說個不停,基本都是陳輝從小到大的事,原來他酗酒打架還是遺傳的,因為他父親就是這樣家暴母子倆,他從小有陰影,十幾歲就輟學,帶著母親逃離了那個家。


    「我不希望他輟學,但是我身體不好,做幾天工就要休息,隻能做零活,阿輝就一邊打工一邊上學,一直到大學畢業,他說京城機會多,我們就搬過來。他自己賺錢結婚,一切都好好的,結果他老婆嫌棄他沒本事,我又經常跑醫院,那個女人就和別人跑了。」


    「……都會過去的。」蘇婉皺眉,良久才低聲說了一句。


    「唉,我去年手術欠下了太多錢,親戚朋友都借遍了,沒人肯借給我們錢,阿輝說自己想辦法,我知道他應該搞什麽網貸了,有次他出門人家追到了家裏,他們還大吵一架。他沒辦法隻能兼職,下班還要去幹活,脾氣越來越暴躁,有時連我的話都不聽……」


    兩人壓低了聲音,防止陳輝聽到。


    蘇婉不知怎麽勸慰,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陳輝自始至終都沒出陽台,不過在她走到門口時,下意識看過來,整個人都在陽光中,偏偏眼神昏暗不明。


    他的目光和蘇婉碰到,但是很快又移開。


    蘇婉知道,自己這次徹底的失敗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知道這句話,但是也絕對不會觸碰自己的底線。她同情陳輝的遭遇,可不認同他的做法,該走的法律流程,她還是要走,但不希望此刻給他們帶來這個壞消息。


    人性有時候不值得考驗。


    可是,誰又能輕易定義人性?


    陳輝的母親親自送她到門口,還在拜託她幫忙說說情,讓蘇氏重新接納陳輝。


    「嗯,我盡量。」蘇婉沒忍心拒絕。


    她剛離開陳家,還沒走到自己的車子前,就看到了一輛路虎停在旁邊。


    走近了才發現,車牌號十分熟悉。


    車窗緩緩降下,陸修晏的俊臉上帶著明顯的擔憂,看到她的表情什麽都懂了,淡淡的開口:「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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