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是誰推開了門?


    蘇婉不想管,呆呆的將視線轉移到天花板,悶悶地問道:「我的孩子呢?」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病床邊停下。


    然後是無比熟悉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憐憫,「小婉,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我不相信!」蘇婉猛地喊出聲。


    「你不要太難過。」


    「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顧暖,你也是當母親的人,你告訴我別難受我就不難受了嗎?」


    蘇婉用力攥緊了拳頭,針管變彎了,應該痛的無法忍受,可她渾然未覺似得,一雙眼睛空洞且無神。


    手早已按住了腹部。


    那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她的孩子沒了,一個陪伴了她六個月的孩子,竟真的沒了!


    「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王醫生!」


    顧暖神情稍顯古怪,眸光閃了閃,狀似無意的說道:「雖然很殘忍,可是你總該接受事實的,不然接下來的事情會更難以承受,你……你要怎麽做好心理準備?」


    「還有什麽事?」


    蘇婉聽出顧暖的欲言又止,很奇怪,明明該悲傷的歇斯底裏,她此刻卻拽掉了點滴針管,蝕骨的痛意刺激下,她終於恢復冷靜。


    「我爸呢?」


    顧暖的表情有些唏噓,想說什麽,可是目光越發閃爍,「叔叔在病房呢,你養好身體,不然他會跟著你傷心的,他還病重,怎麽能承受這些打擊?」


    「我爸到底怎麽樣?」


    蘇婉突然抓住了顧暖的手,尖銳的逼問,「你和我說實話!」


    她的手勁非常大,顧暖的手背都被她抓傷,心中卻充滿著說不出的痛快之意。


    等了這麽久,最後送給閨蜜的「大禮」,怎麽也要保護好。


    顧暖往後退了兩步,顧不得解救蘇婉的手,因為另一隻手裏麵握著極其重要的東西,千萬不能破壞!


    「我爸是不是病的很嚴重?」


    蘇婉感覺到越發的不妙,一心想知道真相。


    可是顧暖卻不再說話,甚至開始轉移話題,「你先躺一會兒,王醫生臨時有個重要的手術,暫時下不來,護士已經去找其他醫生了,蘇叔叔那邊……他會很快好起來的。」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他!」


    顧暖越這麽說,蘇婉越不信。


    她一把掀開被子,明明剛流產的人,忽然間迸發出來的力氣,卻大的驚人!


    「小婉,你不能過去!」顧暖按住了蘇婉的手,好像怕她會做傻事一樣。


    「我爸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訴我,告訴我!」


    顧暖的眼神再次閃爍,「沒、沒有,隻是叔叔在手術,你也進不去啊。小婉,聽話,乖乖躺下,叔叔什麽事都沒有。」


    「我就去看一眼,成嗎?」


    「……」顧暖沒說話,鬆開了她的手。


    她忽然瞥了一眼旁邊的電子時鍾,看到上麵的紅色數字,忽然愣了愣。


    7月7日,12點。


    距離陸老爺子的生日宴,足足過去了兩天!


    原來她居然昏迷了兩天之久。


    「小婉,你多喝點水,剛醒來身體虛弱,等你好了不用你說,我都會帶你去看望叔叔的,因為……你怎麽下床了?」


    顧暖正在給蘇婉倒水,還像幾年前那樣溫柔的勸說。


    結果一轉身,看到了蘇婉下了床,點滴針管統統被她扔到了地上。


    「我會自己去問護士,我爸在哪兒。」


    不親自去看一眼,蘇婉不放心。


    自從甦醒後,她的心一直狂跳,神經也崩的緊緊的。


    孩子沒了,支撐著她走下去的隻有父親了,她說什麽都要過去!


    顧暖沒想到她會這麽瘋狂,水杯放在一邊,低頭時眸子裏閃過一絲暗芒。


    「等你好一點了,我再帶你過去,你現在身體很差,又沒人照顧,我……我擔心你啊。」


    蘇婉狠狠地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眼睛裏已沒有渾濁的目光,牢牢地盯著顧暖的眼睛,「我爸也出事了,對嗎?所以你才千方百計的阻止我。」


    說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聲音出奇的平靜。


    顧暖挑眉,想說什麽,可是到底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了。」蘇婉的聲音瞬間變得沙啞,且壓抑。


    蘇清遠身體一直不好,10幾年來一直靠藥物維持治療,這次住院也是醫生和她私下商議的,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體不堪一擊。


    隻是忽聞噩耗,她似乎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孩子沒了,父親死了,老天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忍?


    為什麽一點念想都不給她,非要她一起承受這一切!


    她有些頹然的依著病床,想要哭,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隻能徒勞的張大嘴巴,越唿吸卻越慌張,感覺陷入了深海中,四麵八方湧來的都是洶湧不絕的海水,除了絕望,隻有絕望。


    「其實,我今天不想過來的。」


    沉寂了半天,顧暖忽然開口,她的表情透露著憐憫和不忍。


    蘇婉不明白她的意圖,還很茫然的看著她。


    既然她不想過來,為什麽又要來,還非得說出來?


    「你別誤會,我本來打算過兩天,等你情緒平復了,再來看看你,畢竟你剛流產,叔叔也過世了,雙重打擊之下,我擔心你承受不來,所以才想著先不過來,隻是修晏他……」


    顧暖頓了頓,笑的很勉強,「修晏非要我過來一趟。」


    聽到她溫和的說著陸修晏的名字,蘇婉的心瞬間揪緊。


    那個男人,並沒過來看一眼,哪怕自己的孩子沒了,他都能沉得住氣,好狠的心!


    「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好了,這東西我先拿迴去,迴頭我和修晏說,都交給你了。」顧暖似乎急著走,手裏的幾張文件被她握緊,竟然有輕微的勒痕。


    蘇婉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氣,一把拽住了顧暖的手,「什麽東西?」


    什麽文件,值得陸修晏耗費心思的讓顧暖送過來?


    顧暖後退一步,試圖躲閃躲,不過空間不大,蘇婉卻輕而易舉的從她手裏把文件拽過來。


    她力氣再大,能有顧暖的手勁大?隻是她急於求證自己的猜想,沒看到對方眼裏的嘲笑。


    打開時,一看到開頭的五個大字,她就怔住了。


    離婚協議書。


    她最難過時,陸修晏居然想的是和她離婚!


    孩子,父親,都沒了,他又恨不得在她心口上再補一刀,他這是要她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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