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來人往,糾纏了大半輩子的兩個人,竟然這麽奇蹟般的相遇了!


    陸呈和一個老夥伴在街上閑逛,聽到了嘲諷後驀地怔住。


    「老陸,那個……好像是個熟人。」


    「爸,陳叔。」蘇婉到底是晚輩,懵了半天後,小聲的開口叫人。


    她的手腕還挺疼的,可是這個時候扭頭就走不太好。


    反而是秦淑不高興了,拉著她就要走,「看到他過的不怎麽樣,我也就放心了,走,小婉,媽今天高興,帶你去吃好吃的。」


    「媽,我們還是、還是迴家吧。」蘇婉摸了摸鼻子,結結巴巴的說道。


    早上陸修晏上班前特意叮囑過,嚴令禁止她再和婆婆出來吃飯,尤其不準婆婆喝酒。


    她太難了。


    秦淑瞪了她一眼,「沒出息,怕什麽,時刻記住你是陸家現在的女主人,而且還懷著孕呢,你就是皇後娘娘,誰都管不到你頭上!」


    這話儼然有點挑釁的意思。


    陸呈的臉色頓時變了變,他渾濁的眼神落在前妻身上,蘇婉看得出來,有愧疚也有懷念。她不知道當年的事,不予置評,不過他一直沒再婚,不知是不是還念念不忘。


    他旁邊的夥伴是退休的高官,嗬嗬一笑主動打破了尷尬,「弟妹,這麽多年沒見,你脾氣果然沒變。」


    「陳哥,同樣是多年不見,你也沒怎麽變,還能和這個老傢夥在一起呢,不怕嫂子嫌棄你?」


    秦淑說話夾槍帶棒,分明是針對陸老爺子!


    「唉,我家那位早都去世了,不提也罷。」


    「媽。」蘇婉倒是知情,因為當時悼慰時,她和陸修晏一起去過,及時拉住了婆婆的手,不然無辜的老陳容易躺槍。


    「你們難得見麵,好好聊一聊,這麽多年過去了,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如今小婉也懷孕了,多好的生活,我看著都羨慕。弟妹,沒有難解的仇恨,就算不為別人,為了孩子你們也別再吵下去了。我和我家那口子吵了半輩子,她說走就走了……老陸,你也別太倔,該低頭就低頭,男人麽,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


    「我和他可不是一家人,20年前我們就離婚了!」秦淑立即否認。


    陸呈的臉色更不好看,抿了抿唇,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


    「你們先聊著,我還要去看看大孫子。」


    蘇婉立即乖巧的道別:「陳叔再見,有時間我和修晏登門拜訪。」


    她不過說點場麵話,誰知對方卻笑的滿意,「嗯,叔叔記住了,你到時候帶著家人一定過去。」


    這個家人意味深長。


    不止蘇婉聽懂了,火大的秦淑也聽的明白,等人一走狠狠地「呸」了一口,「誰和他一家人,我現在隻有兩個兒子,一個兒媳婦,外加還沒出生的小孫孫!」


    「媽。」蘇婉再次無奈的開口,陸呈始終一聲不吭,這麽忍讓實屬罕見,她不希望過於尷尬。


    誰知秦淑反而變本加厲,「我沒什麽好心虛的,當年的事錯不在我!」


    沒了外人,陸呈總算找到了機會,他聲音沙啞的道:「秦淑,你還是老樣子。」


    「……是啊,我還這麽年輕呢,你卻成了徹頭徹尾的糟老頭子!」


    秦淑從來不在言語上吃虧,極盡嘲諷。


    而陸呈被她冷嘲熱諷,臉色越來越差,終於失去了理智,氣的聲音顫抖:「秦淑,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不能!」


    秦淑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怒火越來越盛,似乎想到了昔日的往事,拋下了蘇婉轉身,「陸呈,我和你這輩子都勢不兩立!」


    她說著就要準備橫穿人行橫道。


    對麵有幾個騎行者,她壓根沒注意,橫衝直撞的要走。


    蘇婉看的膽戰心驚,想要追上去,早有人先她一步。


    她印象中身體極差的陸父,快步走過去,一把將秦淑拉迴來,他朝她大吼道:「秦淑,都多大歲數的人了,能不能不再任性?」


    「我偏不!」秦淑反應過來,對著他拳打腳踢。


    兩個年過半百的人,當街「互毆」?


    蘇婉夾在兩人中間,忽然傻眼了。


    行人的眼神有些怪異,她被看的麵色微赧,條件反射的說道:「爸媽,不然我們迴家吵?」


    到底陸呈還保持理智,率先迴過神,緩緩鬆開了秦淑的手。


    「誰要和他迴家?再說那是我兒子的家,和他那個老傢夥沒半點關係!」秦淑猛地甩開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向停車場。


    蘇婉心裏泛出酸澀感,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兩人鬥了半輩子,其實彼此心裏有疙瘩,並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而是還沒徹底忘記對方。


    「小婉,和你媽迴去吧。」陸呈的表情頹喪,手指還在顫抖。


    蘇婉看了於心不忍,「爸,我給您叫車?」


    在陸家,除了陸祈風,就剩下陸呈對她不錯,況且,這門婚事還是他首肯的。


    「不用。」陸呈搖搖頭,視線還望著遠方,「我自己能迴去,你快點追上你婆婆,她一生氣就跟孩子似得,不管不顧的,這麽多年就沒變過。」


    蘇婉輕輕點頭,然後迅速追上了婆婆,到了露天停車場,她倏地迴頭,發現陸呈還站在原地。


    他的身影看似有幾分寂寥。


    迴到家,秦淑藉口身體不適一直關在房間,蘇婉一個人心事重重的,直到陸修晏迴家,她還保持沒精打采的轉態。


    「今天做什麽了?和我媽吵架了?」


    陸修晏發現她不吭聲,麵前的飯菜沒吃幾口,主動給她夾了一塊排骨。


    她這才迴神,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他沒什麽表情,不過舉動透著對她的關心。


    心裏一暖,她總算吃了兩口肉,發現他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倒是有些不自在。


    這頓飯吃完,左思右想,她到底沒將實情告知,而是換了一副問法,「你說,爸媽是不是互相還有情意?」


    「怎麽可能。」


    陸修晏慢條斯理的擦拭嘴角,行為紳士,他淡淡的諷笑,「他們不成死對頭已經是難得。」


    「可是……」蘇婉斟酌了半天,端著水杯喝了一小口溫水,才繼續說道,「我覺得老爺子並沒放下。」


    今天他們吵架時,他都讓著秦淑。


    「我爸不讓著也不行。」


    陸修晏緩緩站起來,修長的雙腿很快來到她麵前,低頭凝視她疑惑不解的臉,「我媽的戰鬥力,他早就領教過。」


    「……可是……」


    「你別為他們的事煩心,照顧好自己比什麽都成。」


    陸修晏的目光一冷,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帶著她直接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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