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睡的不安穩,隱約感覺有人在攥著自己的手,而且力道有些大。


    她皺眉動了動,小聲的嘀咕,「蘭姨,我沒事。」


    病床邊,陸修晏正盯著她瘦弱的身體,視線始終在她肚子附近縈繞,好幾次他想摸上去,但怕將她吵醒所以都作罷。


    她確實太瘦了,最後生下了孩子,恐怕母子兩人都會瘦脫相。


    直到她再次吭哧了一聲,打算用力地抽出她的手,他這才迴神,盯著兩人包在一起的手,他們在共同孕育一個生命,曾經他無比嫌惡的女人,竟然要生下他的孩子!


    他以為自己會抗拒,但是萬萬沒料到,抗拒的反而是她。


    而他,心中既期待又迷茫,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感覺到了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怎麽處置這段複雜的關係,才是最好的結果。


    對她,對小帆,對顧暖。


    他現在很明確,自己對顧暖隻有彌補的心思,最想做的,就是和蘇婉一起陪伴孩子長大。


    哪怕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他對她隻是淡淡的喜歡,但是隻要她對小帆視如己出,再也不會對付顧暖,他會試著給她妻子的待遇,試著讓他們的孩子享受到父母全部的愛。


    他已經準備做出最大的讓步。


    等小帆稍微穩定一點,他就會和她談談,讓她穩定情緒安心的待產……


    病床上的人,到底睡不安穩,察覺到身上越來越灼熱的眼神,並不像在夢中,她終於顫抖著睫毛張開了眼,入目是一張俊美到失真的臉。


    她略微一怔,心頭猛地跳了跳。


    迷迷糊糊的開口:「修晏?」


    陸修晏的沉思被打斷,本來想收迴手,但是看到她睡眼朦朧的憨態,心髒某處忽然變得柔軟,低啞的道:「檢查的怎麽樣?」


    他沒說母親打電話告訴自己的事情,因為想親口聽到她說。


    蘇婉愣了愣,發現他看著自己的眸光異常溫和,她的喉嚨有些癢,不受控製的紅了眼,「修晏,醫生說……他說孩子可能嚴重營養不良。」


    她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麵,可是仍然無法保持冷靜。


    「別怕,這次我請來了專家組,明天徹底檢查一下,你隻要配合就行。」


    陸修晏按住蘇婉的肩膀,盯著她紅紅的眼睛,想到了什麽忽然皺了一下劍眉,像是做了某種決定,隨即勾著唇角淡淡一笑,聲音不再冷漠,「我會陪著你做完檢查,不要胡思亂想。」


    至於小帆那邊,暫時有顧暖。


    反正隻有一天,他先陪著她,況且她那麽懂事,到時候一定不會纏著他要他留下。


    蘇婉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心中的喜悅難以抑製,簡直要漫出來,他真的要留下嗎?


    「睡吧,一會兒我讓媽去附近的酒店。」


    陸修晏做了決定,也沒什麽可顧忌的,拍拍她的手,發現她沒了睡意,抱著她坐起來,甚至體貼地在她後背墊了一隻枕頭。


    蘇婉還是第一次被他這麽溫柔至極的對待。


    心裏的感覺很矛盾,既高興又擔憂,總怕這一切是偷來的,天亮以後什麽都沒了。


    「睡吧。等會蘭姨迴來,再讓她帶我媽去酒店。」


    陸修晏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就穿著白襯衫躺在了沙發上,他那麽高的個子,沙發頓時顯得狹窄,他的大長腿沒地方可放,最後支在地上。


    看著他真的要留下,而且是這幅睡姿,蘇婉倒不忍心了。


    她抿了抿唇,艱難的開口:「要不,你先在我這躺一下?」


    接受到他玩味的眼神,她的臉頓時一紅,有些緊張的解釋:「你別誤會,我隻是讓你暫時躺一下,畢竟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你不用解釋這麽多,即使我和你在一起,也什麽都不會做。」


    他不是禽獸,怎麽會對懷孕的妻子下手?


    而且她身體虛弱,懷孕期間肯定是不行的。


    蘇婉的表情瞬間僵硬。


    她的臉色迅速由紅轉白,心中希望的火苗倏地熄滅。有些嘲諷自己想太多,他之所以對她好,肯定是因為肚子裏的孩子,絕對不是對她有什麽非分之想。


    現在他能不討厭她,不再惡言相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她到底……到底在奢望什麽呢?


    陸修晏看得到她的表情變化,猜測到了原因。無非是因為他選擇了小帆,而沒陪伴她。


    「女人真是小心眼。」


    他冷不防低沉的笑笑,隨即用西裝外套蓋住了自己的臉。


    蘇婉的臉色再度紅了,有種被拆穿的尷尬。隻好重新躺下來,假裝睡覺。


    和他在一起,總覺得怪怪的,忍不住胡思亂想。


    她可能太累了,並不知道婆婆和蘭姨什麽時候走的,等醒來時,天都亮了。


    陸修晏終於睡到了外麵的病床,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心底隱隱又有了失落感,她搞不懂他為什麽會若即若離,就像不清楚自己怎麽會患得患失。


    感情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欲裂的問題……


    胡思亂想了一夜,什麽時候睡著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醒了?」


    幾乎蘇婉下了病床,陸修晏已經坐起來,他的白襯衫竟然變得皺巴巴,向來一絲不苟且有潔癖的人,能在這裏睡一夜,實屬罕見。


    她歉意的笑笑,「你要是急的話,先去洗手間。」


    病房裏隻有一個洗手間,而且地方不算大,再說她也不好意思和他公用一個。


    「我不急。」陸修晏爬了爬淩亂的頭髮,整理了病床,然後站起來活動筋骨。


    蘇婉隻好先進去,始終小心翼翼的,因為她擔心自己笨手笨腳,會被他嗤笑,沒想到他出奇的安靜。


    等她出來時,發現他在對著手機出神。


    手機屏幕上播放著一段小視頻。


    蘇婉不是有意偷窺別人的隱私,實在是小帆那張臉太熟悉了,她看到小傢夥對著鏡頭在哭,心裏漸漸生出不忍。


    不過聽到後麵的聲音,她的表情倏地僵住。


    「修晏,我知道不該麻煩你的,但是小帆一晚上沒睡好,一直哭鬧,我……對不起,我隻能聯繫你,如果你不忙的話,能不能過來陪陪他?」


    顧暖一邊小聲抽泣,一邊在哀求。


    而視頻中,小帆哭的很慘,小臉上都是淚痕。


    蘇婉下意識後退兩步,不小心碰到了後麵的茶幾,碰撞聲讓愣神中的男人抬起頭。


    「怎麽不小心一點?」


    陸修晏的語氣不自覺帶了責備,俊臉有些冷。


    蘇婉一聲不吭的忍著疼痛,勉強擠出笑。


    「要不要看……」陸修晏盯著她傷痕累累的腳踝,眸色漸深,暗怪她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身體,打算給她叫醫生,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臉色格外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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