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熊克己與商季威從臨洮出發之後,為了繞過碾伯所,先是順著山間小路抵達臨洮邊境保安站,再一路向北經歸德所進入西寧衛地界。


    西寧衛,乃前明時創建的西北衛所之名。元為西寧州直隸甘肅行省。洪武六年廢州而置衛,治所在西寧城。初以西寧人、元甘肅行省右丞朵兒隻失結為指揮僉事。宣德七年十一月,從都督劉昭奏,改為軍民指揮使司,屬陝西都指揮使司。


    至1370年,明廷大軍進入青海,西寧周邊地區並不太平,為保障河湟穀地及青海牧區的安定,明洪武六年正月,明朝改西寧州為西寧衛。洪武十九年,長興候耿炳文率領軍士割原西寧州城之半築城,城呈方形,城牆高為五丈(16米),厚亦五丈(16米),城四麵各開東、南、西、北四個門,並建四門樓。四門樓高聳繪彩,簷下懸掛匾額,蔚為壯觀。其中,北門原址在今北大街最北端,因當時北門與湟水河相望,北門坡下又有北門泉,又俗稱“水門”,故城樓匾題“拱辰”。


    此地相比於鬆潘衛還是好不少的,由於西寧衛為西部重鎮,所以前明始終對此地非常重視,不斷遷移人口前來,一直到了現在,漢人占比最高,剩下的還有部分藏、茴、土家、羌等民族。


    如今西寧衛已是防備青海,康巴等地和碩特人的關防重鎮。


    而且西寧衛所囊括的河湟穀地自古以來就是非常重要的地區,此地與河西走廊分別處於祁連山的南北兩側,是兩個緊緊相鄰的地緣板塊,並且在祁連山脈上有著一些天然的通道相連。所以,得到西寧衛之後既可以影響覆蓋河西走廊,也能作為關鍵之地守住河西的大後方。


    當然,其作為中原與青藏高原貿易的關鍵位置也是非常重要獲利十分之多,隻是可惜這幾年和碩特汗國席卷高原,中原也戰亂頻繁,導致商貿中斷,甚是可惜。


    西寧衛此地遊牧區域包圍著的農耕區、高原上的青山秀水、戈壁灘上的水網密布,造就了河湟穀地這個肥沃的農業生產區。更別說西寧衛的降雨量比臨洮府蘭州等地更大。日月山既是地理和氣候上的分界線,也是農耕和遊牧的分界線,自古以來中原政權也隻能把農耕區域推進到這個地方,翻過日月山就是青海湖的範圍,那裏的降雨量急劇降低,也隻適合放牧。


    況且河湟地區北鄰河西、南鄰青藏,向西可以通過青海湖、柴達木盆地進入西域,向東可以通過關隴道進入關中,東南可以通過羌氐道進入巴蜀,實乃天下之地利也。


    大順軍奪取這裏之後,也對此地非常重視,為了防備青海康巴等地的蒙古人勢力,特意將大順軍前營安置在此地。以賀錦為主將,辛思忠、劉希堯為副將。


    這支部隊雖叫前營但力量最弱,因為其主體是由被李自成吞並的革左五營組成的,有四萬多人,後來其主將賀錦遠征寧夏時,中伏戰死。


    副將辛思忠接任之後就一直駐紮在西寧,雖說前營的實力不夠,但辛思忠還是憑借著此軍攻下了青海湖附近的地區,一直到潼關之敗,他得知李自成主力失利,其兵力撤出青海西寧等地,南下與李過後營合兵,一起進入了湖廣。


    他留下的威武將軍齊牛衽也是個人才,此人乃是平陽府人,半路參加起義軍投奔賀錦麾下,後來賀錦身死他與辛思忠不和,這才選擇留在了西寧。


    辛思忠本以為他留下來就是找死,卻沒成想此人以區區三千老弱殘兵發展到現在的六千精銳,還屢次打敗左勷與高偉澤的進攻,隻是由於軍隊稀少,青海湖附近的地還是被固始汗再次奪下。


    “這齊牛衽是個人才,我得小心行事。”


    思索著稽查營搜尋到的齊牛衽情報,商季威摸著下巴走進了西寧城中。


    城中的街道上有很多藏人、羌人、茴人,他們要麽在叫賣皮革要麽是叫賣牛羊肉,這一番光景很是熱鬧。


    “看來這齊牛衽不僅打仗了得,民政也不賴嘛,將西寧城管的井井有條。”


    商季威思索著接下來要說的套話,跟隨著帶路人走進了將軍府,一路暢通無阻被帶到其書房內。


    “下官鳳翔軍太史令商季威參見將軍。”


    商季威一進門就看見了一個二十七八歲,麵白短須的漢子,他國字臉,長相堅毅,眉毛頗為粗獷,有一番氣勢,卻又帶著些許書卷氣。


    “哦?是商太史啊,久仰了,久仰了,請座!”


    齊牛衽正在處理政事,他剛才就收到了拜帖,這才騰出一些時間見商季威。


    “哈哈,我與張提督神交久矣,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不知商太史有何吩咐就直接說出來罷,我等武人不似爾等儒生擅長拐彎抹角。”


    將手中的毛筆放在硯台邊,齊牛衽站起身來在水盆中洗了把手,將墨跡洗淨,出聲給了商季威一個下馬威。


    “實不相瞞,下官此行是來請齊將軍應許,有幾支藏人部落被和碩特人欺淩,準備投靠我鳳翔軍,我家提督想要將他們安置在泉爾灣一帶,不知您的意思?”


    商季威倒是沒有被激將,隻是拱了拱手先將小事兒提出試探試探。


    “哦?藏人部落是投靠你鳳翔軍還是我們大順軍你話說清楚啊?要是歸順大順朝那還沒問題,可是若是歸順你們鳳翔軍那就有些不妥了,畢竟我西寧衛還是大順朝的地盤。”


    聽見對方突然發難,商季威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此人竟立馬猜出了他的來意,先發製人。


    “額,嗬嗬,將軍說笑了,大順軍、鳳翔軍不都一樣麽?何況我家提督還是陛下逃亡之時,親命的提督西北諸營事與陝西節度使,下官沒記錯的話西寧衛正是屬於陝西行都司吧?”


    商季威也不是好惹的,齊牛衽話中夾槍帶棒,他也毫不猶豫地迴懟了一句,如今鳳翔軍主力距西寧不遠,威勢正盛,他可不害怕對麵敢來硬的。


    “嗬嗬嗬嗬,非也非也,我乃是已故的大順製將軍賀錦部下,是隸屬於前營,再怎麽算都是製將軍辛思忠麾下的將領,管你們鳳翔軍什麽事兒啊?”


    齊牛衽倒不是囂張,他不斷出言試圖激怒商季威,隻是希望對方能漏一些底牌,但商季威隻是從容應對,絲毫不給他機會。


    “而且你剛才說陛下逃亡這是什麽意思?陛下隻是轉進湖廣而已,你休得胡亂放肆!”


    “將軍休要扯別的,咱們就談你所說的隸屬於前營,這話倒是不假,但你也承認了西寧衛是在我家提督的管轄之下,那麽將軍就得速速挪窩,讓開地盤,前去湖廣尋找你家製將軍辛思忠,迴歸前營,而不是賴在這裏,這與我大順律法有悖啊。”


    商季威抿了一口茶悠然的說道,此話終於使齊牛衽變了顏色。


    “商太史,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張鼎他占據關中不將陛下迎迴,而是妄圖割據一方,此乃是不臣之心,你再說什麽都沒用,快點下去吧,不然我就叫人抓你進地牢了。”


    見商季威始終沒有被激怒,齊牛衽反而是急了。


    “嗬嗬,齊將軍所言差矣,我家提督收複關中之後可曾自行稱王稱帝?他連公都沒稱過怎麽就不臣了?汙蔑朝廷要員可是大罪,將軍還得思索之後再好好講啊。”


    將茶杯放下,商季威拱了拱手,還未等齊牛衽迴話就起身出門而走。


    【唰唰】


    兩聲利刃出鞘的聲音,刀忽然搭在了商季威的脖子上。


    “你當這是你家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一侍衛怒聲問道,他早就不滿這個猖狂的儒生了。


    “混賬!怎敢對貴客這般無禮?”


    齊牛衽斥責了侍衛一句,隨後抬手行禮請商季威出門。


    “那就後會有期,齊將軍。”


    商季威沒有絲毫懼色,再次抱拳之後,從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中間走出。


    “張提督麾下人才濟濟啊,此人有這般膽量與口才,我深佩之。”看著商季威離開,齊牛衽不由自主的發出感慨,其實他剛才的一切都是試探,試探張鼎的用心,如今看來的確是真心招降自己的。


    他倒不是因為舍不得自家的地盤,畢竟就西寧這三瓜兩棗與鳳翔軍差遠了,他隻是想探明白張鼎張定邦所思所想,才能心悅誠服的歸順於他。


    不然投靠一個沒出息的主公,那可就完了,亂世之中正是大丈夫建功立業之時,齊牛衽覺得自己一身本領,不能浪費了。


    想到這裏,齊牛衽趕忙叫來了一個婢女對他耳語吩咐了幾句,婢女小跑著追了出去,追到了還未走出將軍府的商季威。


    他此時心中還在思索著怎樣對齊牛衽施以利誘,好將這個人才為自家提督招到麾下。


    “這位公子,奴婢乃是齊將軍派來照顧您的,將軍讓您今夜就住在東廂的客房。”


    皮膚白嫩的婢女突然拉住了商季威的胳膊,要知道西寧衛的海拔可是挺高的,此女皮膚這麽白嫩說明平日裏沒幹過粗活。


    “齊將軍還真看得起我,送來一個這樣的美人兒。”


    商季威倒沒有拒絕,他眼睛骨碌碌一轉,心中打著如意算盤準備在此女身上問出些東西。


    這婢女同樣也準備施以美人計,從商季威口中套出張鼎的情報。


    他們兩人就這樣心懷鬼胎的走進了一處客房。


    而遠在碾伯所的張鼎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太史令為了鳳翔軍犧牲肉體,反正他昨天晚上是犧牲了肉體拉攏辛永年這老狐狸。


    這不,此人一大早就來到府宅探聽消息,當得知自家女兒疲憊不堪,日上三竿都還在房內睡懶覺之時,立刻開懷大笑,引得崔語棠好奇地走了過來。


    “辛總兵你在高興什麽呢?”


    “見怪,見怪了,本將剛過來時撿了幾兩銀子這才如此開心。”


    辛永年摸著胡須不再惶恐,恢複了自己此前睿智的模樣。


    ‘丟掉兵權就丟掉兵權吧,能抓住張鼎這棵大樹,未來最起碼也有個爵位,我還犯得著拚死拚活打仗嗎?’


    他想著未來光明的前景,心中對張鼎的最後一絲怨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撿銀子?我長這麽大連銅錢都沒撿到過。”


    崔語棠深深的打了個哈欠,昨晚在隔壁睡著的他一夜都沒睡好,被旁邊主屋的動靜幾次吵醒,這才頂著黑眼圈十分不爽。


    “嗬嗬嗬,小哥見笑了,人的運勢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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