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啦啦】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眾人本以為大戰之時就要降臨的跳珠卻在戰後一股腦的傾瀉而下。


    此時的沙場之上鮮血與爛泥混合著殘肢斷臂,被驚雷閃電一照就好似鬼界一般陰森恐怖讓人厭惡不已。


    再加上下雨時泥土的腥氣伴隨著屍體的腥髒氣味,這幾股子味道混合之後進入巴彥圖等降兵的鼻腔中,令他們心中越發的惡心越發的恐懼。


    因為自投降之後張鼎一直都未對他們做出安排,而是將他們晾在一邊,收取了手中的武器之後不理不睬。他們隻能靜靜的站在原地,淋著著磅礴大雨,看著鳳翔軍文武處理不斷押解而來的努山軍潰兵。


    “降不降?”“不降!”“好,壓下去。”


    “降不降?”“低劣的尼堪也配我降?老子殺了不少尼堪也玩了你們不少的女子,老子賺了,不虧!哈哈哈,不虧!”


    【哢嚓】


    利刃劃過,鮮血在雨中噴薄而出,無頭屍體重重倒了下去發出了‘嘭’的一聲,與雷聲前後配合了起來。


    “屍體拖一邊。”【唰唰】


    “降不降?”“嘰裏咕嚕----”


    “翻譯呢?過來翻譯此人說的什麽話?”


    “稟報將軍,額,這個韃子說他願意投降,希望繞他一命。”


    “好,將他帶下去。”看著不斷磕頭的韃子,審問者點了點頭命人將其帶下去。


    【劈裏啪啦】


    雨越下越大,鳳翔軍將士們卻沒有急於避雨,而是忙碌的將抓迴來的俘虜一一甄別,其中努山在關中新拉的壯丁隊伍當然都第一時間就降,但還是有很多漢八旗態度強硬,張鼎也沒跟他們廢話,直接讓人拉下去,嚴加看管了起來。


    至於那些出口成髒的人,張鼎更不可能跟他們廢話,直接哢嚓了事。


    而真韃子,他們本就數量不多,也就千餘人。大都死在了戰場上,隻剩下一小部分被俘虜。


    張鼎聽不懂他們的話,便從巴彥圖那裏借了一些人充當翻譯。


    為了防止這些新降者胡亂翻譯,張鼎特意找來了幾個懂得建奴話的早期降兵,準備看能否釣到胡亂翻譯的異心者。


    “巴彥圖,你來說說該怎麽處理這些死不投降的人呢?”


    突然間,張鼎開口詢問起一旁靜靜站著的巴彥圖,眯著眼睛找尋他躲閃的目光。


    “額-額。”


    巴彥圖冷不丁被問了這句話,頓時愣在了原地,他咽了咽口水,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側前方的那群鳳翔軍文武。


    隻見冰冷的雨點滴在張鼎等人冰冷的麵龐上,他們毫無感情,就如同地獄的惡鬼般齊齊的盯著自己,想要將他吞噬。


    巴彥圖慶幸自己的冷汗混合在雨滴中落下,他輕輕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說什麽,任憑雨水流入嘴中,正好滋潤了幹涸的喉嚨,其冰涼的觸感同時提醒了他趕緊迴答張鼎的問題。


    “提督,請你饒恕過他們,他們在關外也隻是普通人,隻是受韃子愚弄而已,請您放過他們,讓我慢慢的勸解,定能說服他投降!”


    【劈裏啪啦】雷聲在迴答後響起,打破了越來越冰冷的局麵,巴彥圖剛準備鬆口氣,卻突然臉色大變,他扭頭看向身後,發現此話正是自己的麾下所說,他自作主張跪地為俘虜脫罪。


    張鼎見此情形玩味的笑了笑,他不清楚此人到底是功利心作祟還是因被建奴徹底洗腦,所以立馬溫和的出聲問道:“你說的有些道理,隻是就你一人所言,我就放了他們,不太公平啊,你們大部分人還是不滿意這些韃子的。”


    “這些主子---啊不,這些建奴對奴才不是欺負,隻是希望我等好才對我們很嚴苛,請大人放過他們。”


    “對啊對啊”


    “……”


    聽著張鼎的暗示,降兵中有將近二百來人都跪在了地上向張鼎求情。


    張鼎裝作十分和藹的讓他們走出人群靠近說話,隨後暗暗地向羅正武點了點頭。


    羅正武心領神會立即派人將這些說好話的人全部拿下。


    “嗬嗬,普通人?自他們入軍之後就不是普通人了,搶劫殺掠他們沒幹過?殘害百姓他們沒幹過?他們什麽都幹過!這還是普通人?”


    張鼎看著一個個叫慘的降兵,不屑的笑了笑。


    這些人就是純純的鐵漢奸,他們就是典型的皈依者狂熱,就算被建奴肆意淩辱欺負也隻會安慰自己是磨煉,並且把怨恨發泄到自己人身上。麵對自己人的善意,他們會百般挑難,各種不服。


    所以這種人張鼎是萬萬留不得的,他冷冷的看著那一個個後悔站出來的降兵下命斬首示眾。


    【擦擦擦】的聲音不絕於耳,沒一會兒這群人就被斬盡殺絕。


    聽著耳邊淒慘的哀求聲停止,巴彥圖渾身顫抖了起來,在此時此刻麵對著張鼎突然生出了他從未有過的懼怕心。


    “嗬嗬嗬和,巴彥圖,你認為那些不降的人該怎麽處理?難道你也支持慢慢感化?”


    處理掉了那些討人厭的家夥,張鼎的心很是舒暢,他是要準備接受巴彥圖不假,因為一群熟悉建奴熟悉八旗的人對於戰勝他們是有很大的作用,張鼎不僅要用,還要大用。


    所以就必須得先處理掉其中的不安分者,要不然留下這些禍端,他們天天蠱惑人心,這支隊伍的忠心就令人有些懷疑了。


    “稟報提督,韃子兇殘如豺狼、暴而無恩也,何必給他們機會?您給他們機會,那些被殘忍殺害的百姓的機會誰來給呢?我建議將他們全部殺掉!”


    聽見張鼎又問了一次,巴彥圖忍住聲音的震顫趕緊將想法說了出來。


    聽到這裏張鼎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哈哈一笑將斬殺降兵的劊子手都換成了巴彥圖麾下的兵,讓他們操刀,隨即再次不理會巴彥圖等人,而是繼續審問潰兵態度。


    其實一開始張鼎就沒打算放過那些不降的建奴兵,你還指望著慢慢感化他們?別逗了,張鼎可沒那個時間與耐心來感化這群殘殺百姓的禽獸。


    至於放入勞改營讓他們在礦洞勞動雖然也是個辦法,但還是不如讓他們當做新兵訓練時的練膽項目更有效果。


    想到這裏張鼎揮了揮手將巴彥圖叫了過來。


    “這些真心投降的蒙古女真韃子我都交給你統率,希望你能好好帶這支隊伍,當然了立下大功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你看,那兩個人你認識吧?他們是建奴的大將阿林與博敦,去殺了他們,即是為你的父母報仇也算是向你未來的同僚們證明,你能夠徹底的加入我鳳翔軍。”


    張鼎麵孔帶著淡淡的微笑在巴彥圖耳邊說道,畢竟連他手下的降兵都基本上立了投名狀,殺過了不投降的韃子,隻有他這名大將手上未曾見血。


    張鼎為了他能夠融入鳳翔軍這才將阿林與博敦這兩名珍貴的建奴將領交給巴彥圖處理。


    巴彥圖先是高興於張鼎對於他的接納,聽見後半句之後,又嚴肅了起來,拿起崔語棠遞過來的刀刃,走了過去。


    “死尼堪,臭尼堪,將我鬆綁,咱們一對一對決!”


    “巴彥圖?你個叛徒,你們漢人果然不可信,狗滓種!叛徒!”


    “枉我們心善幹掉你父母後留你一命,沒想到你是個白眼狼!”


    “嗬嗬,早知道我就殺掉你了。”


    看見巴彥圖拿著刀靠近,阿林與博敦破口大罵,並提到了他的父母。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巴彥圖立刻扭曲著臉龐衝上去,亂刀砍在兩人身上。


    【怕擦、怕擦】


    沒一會兒他們就罵不出來了,身體被砍成幾節丟在了地上。


    張鼎見此情形立刻從木椅上起來,他將頭盔卸下,走到巴彥圖旁邊抱著他的肩膀與他站在一起。


    “你原來的漢名叫什麽?”


    “末將原來的名字叫劉興國。”


    “好名字啊,我看得改迴來吧,包括你的部下今後都改迴漢名,而且趕緊給我將腦後的辮子剃了,剃成光頭,不管你們蓄不蓄發,隻要不是辮子頭即可。”


    張鼎忍不住提了一句,雖然隨便評論人家的發型是一件失禮的事兒,但張鼎是真的不喜歡此頭型。


    巴彥圖等人聽見張鼎如此說道,遂紛紛磕頭領命:“謝提督提點,我等定會速速重迴華夏衣冠。”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先有黃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後有周公製周禮而治天下,提督此舉大善。”


    “對啊,孔子雲……”


    “…………”


    商季威與張鼎身邊的文官見張鼎如此尊禮忍不住出聲連連讚歎。


    這讓張鼎有些懵逼,他隻是單純討厭鼠尾辮帶來的屈辱與殺戮,但還是微笑著接受了眾人的誇讚。


    就這樣,巴彥圖降服之後,建奴的整個中樞可以說被一鍋端。


    他們徹底沒了抵抗的機會,在鳳翔軍的進攻下分崩離析,除了少部分人敗逃之外,整個戰場上的敵兵都漸漸被斬殺或者抓捕。


    就連城中的吳師麟也組織了一批殘兵出來殺敵。


    幸存的敵軍瘋狂地逃向鹹陽方向,卻在平原之上被鳳翔軍各部成片的殲滅或者俘虜。


    大軍一路追擊到鹹陽這才停下來整頓。


    因為逃走的千人已經進入西安城,所以為求穩固張鼎準備先在鹹陽組織一場軍議,將各部人馬的去向安排好。


    此時聚集在鹹陽城外的有鳳翔軍除王虓虎字營之外的所有大營,還有吳師麟的興平軍殘軍、王盼的禮泉軍、謝君武的鄠邑軍、孫謀的武功軍共三萬多人。


    此戰建奴兩萬五千多人馬死亡將近萬人,在後來的潰敗逃亡時又死傷了萬人,他們最後隻逃走了千餘人。


    剩下的全叫鳳翔軍抓住了,足足抓了四千俘虜,其中除了千餘人投降外,其餘兩千多人不肯降。


    鳳翔軍自身也損失頗為慘重,重傷犧牲七千多人,更別提興平軍加上傷者隻剩下六千人左右,可謂是傷亡慘重。


    幸虧此前武功之戰消磨了建奴一波,此戰對方以新兵居多,且戰略失誤,這才導致張鼎大勝。


    所以他們必須得趁機擴大優勢,趁著建奴主力被拖延在南邊,迅速占據陝西行都司各府,並且在潼關一帶構築防備。


    “這樣看來,咱們還得先攻下西安城,徹底將關中的韃子消滅之後,再進行下一步部署。對了,棟傑,你將這些天收到的情報給大夥念一念。”張鼎帶軍在鹹陽阿旁宮殘跡旁邊修整,他隨意找了塊石頭就坐在上麵,他早就知道這些情報,為了讓將士們心無旁騖專心作戰,這才在戰後說出。


    羅正武、熊克己、孫謀、王盼等鳳翔軍大將聞言各自找了塊石頭坐下認真聆聽。


    “是,提督,咳咳,此前我收到消息,榆林總兵王大業與寧武總兵高勳進攻慶陽時被韓文牽製在平戎川一帶,榆林與延安的大順殘軍趁機起兵於兩地收複失地,王大業與高勳兩人進退兩難,這一路攻勢已不足掛齒。


    另一邊西北的甘州總兵左勷與涼州總兵高偉澤、碾伯總兵辛永年、蘭州總兵鄭嘉棟等人帶領的大軍抵達安定之後被王指揮使死死地擋在安定、巉口一線。後來由於敵軍人數眾多,王指揮使帶著剩餘的八千軍隊撤離到隴西城死守,恰逢左光先左總兵在提督的命令下終於帶領三萬固原軍援軍抵達鞏昌,援助王指揮使,徹底穩固了我鳳翔軍的陣勢。


    並且由於莊浪衛總兵郝賀立功心切,不知道虛實就貿然從蘭州出發順著黃河進入靖虜衛地界,結果在金家灣一帶被左勳左總兵與牛成虎牛總兵大敗,這全都是因為他不知道提督當時在寧夏安置了一萬四千多蒙古降軍,他們在臧元愷臧都尉的帶領下與牛、左二總兵會和一舉消滅了莊浪軍並斬殺其總兵郝賀。


    他們還趁機殺入臨洮府境內,直奔西北邊將的後路大本營蘭州。


    如此一來敵軍雖多有五萬左右,但各路援軍抵達之後,我方軍隊也有五萬多,敵軍再無人數優勢,待建奴大敗努山被斬的消息傳過去之後,我估計他們就會不戰自退。


    而虞關附近的鄭建章鄭都尉與汪副都尉也扛著了漢中馬科的攻勢,由於那裏身處群山之中道路不太好走,最近又是雨季所以他們糧草不濟,也會很快退兵。”


    “好啊。”


    “哈哈哈、真是一群酒囊飯袋,就這樣被咱們解決了。”


    “嘿!就跟我看三國演義裏寫的諸葛亮安居平五路一樣啊,建奴的各路兵馬都被解決。


    “哼哼,如此一來都不用我等放棄關中戰果向西援助王虓了,咱們可借此機會收複失地啊!”


    “沒錯,如今關中之敵除了西安城內的兩千人以外就剩下同州的三千韃子了。”


    “甚至還可以命左總兵趁機向西北擴展?”


    張棟傑話剛說完就引得眾人歡唿與討論。


    “咳咳,還不能如此鬆懈,敵軍再怎麽說仍在鞏昌與我僵持,待收到他們撤退的命令再說吧。”


    張鼎見自家麾下將士這般忘乎遂趕忙出聲提醒。


    然後他望向巴彥圖也就是劉興國笑了笑道:“劉都尉你的這些個計謀不錯啊,差點就讓我兩頭不能兼顧了。”


    劉興國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不知所措,他從來沒說過自己是這個計謀的出策人,卻沒想到張鼎從別的地方得知此事,所以連忙尷尬的笑道:“十分慚愧十分慚愧。”


    “好了,大夥再加一把勁,前邊就是西安城,我等一鼓作氣拿下西安!”


    張鼎等大家休息的差不多,雨也逐漸停下,此時離天黑還有兩個多時辰,所以準備立刻進攻西安城。


    “出發!”


    他翻身上馬,豪氣的用馬鞭揮舞了一下,伴隨著‘吼吼吼’的叫喊聲,鳳翔軍將士沿著官道直奔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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