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軍中還急需甲胄。”


    就在兩人巡視完營房之後,孫謀忍不住對張鼎抱怨了起來。


    如今藍田營中,除去老營兩千五百人有甲,其餘八千多人在掏空了庫存之後也不過隻武裝了兩千人。


    兵器倒是無礙,冷兵器僅懷慶府庫存就夠了。


    可火銃火器也嚴重不足,僅有幾百把火銃。


    “我已重組匠作坊,到處招攬匠人,可匠人還是很少,一個月僅能做出百副甲。更別提能做出火銃這種高級工匠了,他們大都被陛下帶到了西京。”


    張鼎無奈搖頭也沒辦法,明代對於冷兵器看的不嚴,但對於甲胄火器這一類可是管的非常嚴苛,私藏甲胄者如同謀反,所以普通州府根本就沒有多少能能做出盔甲的工匠。


    還有火銃,其實張鼎也知道以如今的技術做出來的鳥銃沒多大用處,打打普通軍隊還可以,甲稍微厚一點,距離稍遠就打不動人,就如此前獲鹿之戰,幾千挺火銃齊放竟隻造成建奴不到百人傷亡。


    要知道此前努爾哈赤利用東北露天礦藏資源打造厚重的盔甲,在作戰時讓前排的士兵穿戴,號稱“死兵”,建奴的兵,馬箭是利害的,且雲拾的滿甲一副,抖出鉛子升許,此等好甲鳥銃亦不能透也。


    隻有他記憶中的燧發槍可能才會打穿厚甲。


    可惜的是這些高級工匠基本都在江南沿海地區,張鼎身處內地平日裏見不著幾個。


    無奈的他隻能嚴加訓練,力求在冷兵器作戰方麵精益求進,盡量縮減與建奴的差距。


    “將軍,軍師請你去一趟府衙有要事詳相談!”就在他們兩人閑聊之際,柳錦城突然派人尋找張鼎。


    “老孫,你好好訓練,我有要事去處理。”


    張鼎疑惑地看了看小吏,隨即道別孫謀,速速前往府衙,這才得知了從澤州購買的鐵礦被神農山中的一夥賊兵奪去,他們乃是前明餘孽落草為寇,有足足一千多人,裝備精良,為禍晉南,豫北。


    “這批鐵礦至關重要,必須得奪迴!”


    一向溫和穩重的柳錦城斬釘截鐵的說道,因澤州鐵礦質量好是製作佛朗機炮的重要材料。


    此前柳錦城書信一封後,宋獻策不僅說服了李自成將其任命為懷慶府知府,並基於私人交情,借給柳錦城幾個從京城帶出來的佛朗機炮工匠。


    誰知道,人有了,材料卻沒了。


    佛朗機炮可是彌補藍田營火力的關鍵,不容有失。


    如今卻被一群賊子奪走,令柳錦城非常生氣。


    張鼎先是安慰了一番自家師父,並決定親自前往神農山征討,也正好能練練麾下新兵蛋子。


    說幹就幹,張鼎急命傳令兵將麾下文武聚集在千戶府大堂。


    “此番征討賊兵,我決定從軍中抽調九備人馬,左右營各出三備,親衛營一備,後營出一備,稽查營出一備,共四千五百人。”


    看著下首兩側十多個將領,張鼎緩緩地說道,此事眾人倒是沒什麽爭議,畢竟大家都有立功的份。


    “你等先下去速速準備,三日之後便隨我出征。”張鼎與眾將商討了幾句就讓他們迴去,畢竟對於這批賊兵知之甚少,還得先打探消息再說。


    “根據澤州守備所言,這批賊子就藏在神農山中。由於陛下這段時間專注於攻明,放其做大,使其頗為囂張。要剿滅這些人,就得先找到藏身地。稽查營已建立一個多月,現在正是你表現的時候。”


    張鼎讓陳覓上前來,格外鄭重的吩咐他抽調稽查營外備精銳,前去神農山打探消息。


    “屬下萬不敢再讓將軍失望!”


    陳覓知恥而後勇,一直都在憋著股氣洗刷此前抄家時的恥辱,如今終於有了機會,遂慷鏘有力的接下軍令,領命而出。


    崇禎十七年(1644),六月二十四日。


    城外軍營中,三日已過,收到陳覓消息的張鼎一大早便集結將士準備出擊。


    “神農山賊子數次劫掠商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現在更是惹到了我藍田營頭上,今日出征就是要攻下賊寨,為民除害,讓他們知道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後果!”


    張鼎簡略的說了幾句鼓舞士氣。


    “吼!”


    聽見張鼎的話,台下將士紛紛發出吼叫,顯得士氣很是高昂。


    隨即出征隊伍在留守人員羨慕的眼神中駛出城東營寨,朝北邊神農山山道駛去。


    之前經過陳覓細心探查,早已確定了賊寨地點,與河內城相距不過四十多裏,但山路難走,張鼎還是早早出發,力求今日之內將他們全殲,以防其收到消息提前跑路。畢竟這群賊匪縱橫地方這麽久,沒地方官與他們勾結是說不通的,搶那麽多財物,起碼如晉商建奴那般得找個地方銷贓吧。


    明白了這點,張鼎命軍隊急行軍而出,並令王虓領一隊騎兵先行開路,他則帶領大部隊跟在後邊。


    就這樣藍田營疾行三個時辰之後,終於抵達神農山內的一側。


    張鼎先找了塊平地,命疲累的眾人歇息片刻,畢竟此時的藍田營有很多新人摻雜在其中,不像老營將士那般吃苦耐勞有韌勁。


    “報!陳都尉尋過來了。”


    就在此時,陳覓帶著幾十人從一側溝穀中走了出來,他們混上下有多處被劃破的傷口,甚是淒慘。


    “將軍,屬下幸不辱命已確定了賊寨的具體位置。”


    陳覓一見張鼎就高興的單膝下跪稟報軍情,可張鼎卻未理會,而是急切的走過去將他扶起查看其身上傷口。


    “賊營內有---”


    “慢著,先治傷。”張鼎放眼望去見稽查營眾人身上都血唿撕拉,便不急於得知消息,而是讓他們先包紮一番,再去問話。


    “將軍,這賊寨處於群山之中,半山之上一處平地,易守難攻有一條山路可走。”


    陳覓邊給自己塗藥,邊向張鼎稟報。


    “嗯,他們山上可有水源。”張鼎思索片刻問道。


    “有水源,半山之上有一水潭,而且屬下還查到賊寨人數不隻澤州守備說的那樣隻有千餘人,賊營中除了前明一千多人餘孽,還有活曹操羅汝才的八百部眾。”陳覓不假思索的迴道,並說出了一個重要的情報。


    “哦?還有這等事?”張鼎一時驚愕在那裏,羅汝才還有部眾殘存了下來?畢竟兩年前闖王可是對羅汝才下了死手,待他一死其十萬部眾都被李自成吞並,卻沒想到這裏還有漏網之魚。


    “這些消息都是你從哪裏得知的可不可靠?”張鼎見陳覓如此清楚個中細節,遂非常疑惑他是不是被人騙了。


    “將軍,消息準確,是我派人從附近村莊收集而來的。因為這批賊人有個特點,便是隻劫掠遠處的村鎮,賊寨附近的村莊反而不被其騷擾,甚至那賊首還經常從附近村莊掏錢買糧買肉買物資,所以這夥人在當地很受擁躉,而我就是從這其中一個村莊得到的消息。”


    “既然眾人擁戴賊人,為何還要出賣給你消息呢?”


    張鼎謹慎地問道,畢竟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作為一軍主將他不能有任何差錯。


    “放心吧將軍,這幾人是我在村中探查了一番這才找到的,他們皆與賊寨有仇,卻裝作恭順的樣子,於是我命人接觸他們,熟悉之後,喝酒之時他們果然都深深地怨恨著賊人。


    比如有一個叫劉壯實,他本來是給賊寨送雞蛋的,所以對賊寨地形非常熟悉,誰知道他的娘子卻被一賊人勾引紅杏出牆,盛怒之下的劉壯實前去討要說法卻被痛打一頓,他這才恨上賊寨。


    其餘人也多數是如此,待我摸清他們底細之後,這才將他們抓起來詢問,並從中得到了一個意外之喜,那便是除主路之外的另外兩條小路。


    其中一條是賊人進山打獵的小路可直接通向賊寨側方,另一條是直通賊寨所在峰頂的一條小路。


    而且為求萬無一失,我親自帶領稽查營精銳潛入山中,從山穀懸崖攀登而入,果真驗證了那幾人所說之言!”


    陳覓若無其事的說著,可張鼎知道他定是付了很多艱辛。


    於是拍了拍陳覓的肩膀,將他好生誇獎一番,並找來各都尉掌旅,商討攻寨之事。


    “將軍,咱們應隱藏起來,待天色昏暗之後再進攻,足以讓他們一觸即潰。”


    眾人齊全之後,羅正武先提出了一個法子,畢竟這個時代很多人因營養不足都是夜盲症,在傍晚襲擊,足以令他們嚇破膽子無力抵抗。而藍田營不同,張鼎為解決眾人的夜盲症,不僅好吃好喝供著大家,還時常熬一些鬆針水給將士們喝。


    這就是羅正武的底氣,別人有夜盲而己方沒有。


    可張鼎卻很不同意:“正武的法子有些道理,但是到了夜晚,就算有月光的照耀,行走在山路之上還是非常危險,我等兵力充足,不值得冒這麽大的險。”


    “我軍人數多於賊軍,且山路狹窄,故而可將軍隊分為三部。其一由我左營三備與親衛營後營兩備共兩千五百人主攻大路,王虓率領右營三備人從小路偷偷上去見機行事,剩下的稽查營一備則由陳覓帶領潛入山頂,伺機直攻賊寨後方,如此一來三麵夾擊賊軍必敗!”


    吳師麟早些年讀過一些書,在加入順軍之後更是勤奮,平日裏就喜歡研讀武經,並且善於思考。


    張鼎聞言欣賞的點了點頭:“正和我意。”,遂同意了這個方略,趁著午時剛過,天色還早,便帶人立馬前往賊寨。


    同時王虓陳覓在此與大部隊分道揚鑣,準備穿越層層林木前往小路。


    “誒,不知諸位軍爺前往何處,要不要品嚐一番小老兒的西瓜?”


    過了一會兒,張鼎帶人剛走至窯掌峰下準備上山,突見一老漢,在一塊平地之上賣西瓜。


    “嗬嗬,正武給我拿下。”


    張鼎懶都懶得看他一眼就命人將其抓住。


    “諸位軍爺,小老兒沒做什麽啊?為何要抓我,冤枉,冤枉啊!”


    看著老頭不遺餘力的演戲,張鼎轉過頭與吳師麟相視一笑。


    “媽的,你是不是當我們傻?班鳩嶺這條路人煙稀少,多有盜賊,商旅都選擇走碗周,甚至還有繞路二浙的。我想問你,連人都沒有你把西瓜賣給鬼嗎?”


    張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此前就聽陳覓說,由於朝廷沒精力管這股匪徒,故而令其十分囂張,安逸之下也逐漸沒了警惕之心,現在一看果真如此,他們竟將全寨安危交給一老頭。


    “老夫,老夫---老夫的西瓜是賣給附近村民的!”


    “嗬嗬,且不論西瓜的事,你一個山野村夫,見著軍隊竟一點害怕的心都沒有?還主動問話是何道理?”吳師麟也在一旁冷笑道。


    老頭還行狡辯,張鼎直接命人在附近搜尋,還真找到了一隊柴火。


    “你還有什麽話?”


    看見了罪證,老頭再也繃不住了,他跪地求饒,說自己隻是附近的村民,在這裏盯梢也是為了討口飯吃。


    “哼,你可憐,被截殺的人就不可憐了?”


    張鼎見此人還想狡辯,直接命人拖到一邊斬首。


    “看來得盡快攻上去了,要是有個暗哨就遭了。”


    吳師麟這時有些擔憂,畢竟山間的林木可以將他們的蹤跡隱去,也可隱去賊人探子的身影。


    於是張鼎不敢耽擱趕忙帶隊前往山上,準備進攻。


    所謂攻山,不存在各種計策的實施空間,隻有憑實力進攻。


    抵達山腳之後,張鼎先向上望去,由於樹林茂密,他觀察不到賊寨所在,隻看到了此山坡度不是非常陡峭。


    “師麟你派一備人馬先行探路!”


    “我親自去罷。”


    吳師麟害怕出差錯,便親率第一備先登而上,他左手持盾右手拿刀,小心翼翼的朝著山上走去。


    張鼎為了保證他的安全,特地讓他穿了兩層紮甲。


    “還可以,能走人。”踏上山路之後,吳師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因為主山路不是很窄,有足足一米多的寬度,足以拱兩人並排前進。


    如此一來,他們先是走了一段距離,一直都沒有危險,便放心大膽的朝上邁進,直至看見了一些半山腰傷的木質建築。


    吳師麟見狀連忙趴在樹下望著上首不遠處的木塔,心中一喜,他認為敵人如此鬆懈應該費不了多大功夫就可以拿下敵寨。


    可還未等他高興太久,意外就不出意外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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