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北。


    精武會館此刻正被二十幾個東洋人堵著,說來也怪,自從武館開設以來,門口這塊‘風水寶地’就經常會被堵。


    但今天這次不同往日,這些身穿白色‘浴袍’裝的矮子們是從虹口的柔道社過來的,一個個囂張的不行,嚷嚷著讓霍元甲出來,要請他去虹口‘喝茶’!


    誰都知道,這茶不會太好喝,所以一眾弟子們與之針鋒相對,攔著師父不讓他出來。


    “爹,日本人包藏窩心,您千萬不能去呀!”林惠韻苦苦相勸著,奈何霍師傅麵皮薄,經不起門外的冷嘲熱諷。


    霍元甲威嚴地說道:“即便是刀山火海又怎樣?我霍元甲絕不做那縮頭烏龜!小韻,你讓開……”


    “不,我不讓……”


    林惠韻哭著擋在前麵說道:“大師兄他們被押解去了京城,我真的不想再失去您了!”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的時候,聶臻明的黑色t型車停在了大門外,二十幾個東洋人紛紛迴頭不懷好意地看著從車裏出來的他。


    “沒事,我就來看個熱鬧,你們繼續。”聶臻明靠在車窗邊,雲淡風輕地取出一根雪茄用打火槍慢慢點著……


    “你滴,什麽人滴幹活?”


    一個有連巴胡須的矮冬瓜排開眾人,看起來像個領頭的,腰上係著黑帶。


    聶臻明將打火槍收迴,指了指自己說道:“你問我啊?”


    “是滴,快快報上你的名字,是不是來替霍元甲解圍的?”


    聶臻明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微微皺眉說道:“你們的語言天賦還挺不賴啊。”


    “那是自然,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人各個優秀,不像你們大清……一群東亞病夫!”說完,二十幾個東洋人全都仰頭大笑起來。


    聶臻明的表情逐漸冷了下來,用力吸了兩口雪茄,然後在一片冷嘲熱諷之中,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掏出了那把m1911,指著笑聲最大的那個人。


    “笑啊,接著笑,這可是你們親老爹美利堅國的手槍,看你們這麽高興,我也不妨隨便開上幾槍放血助興。”


    “m1911!”很意外,那個領頭黑帶竟然能一語道破。


    聶臻明略感意外,忍不住拍手說道:“不錯啊,你這個矮冬瓜還蠻見多識廣的。”


    “這把槍是去年研製的,明年列裝美利堅士兵,屆時,我們大日本帝國軍官也會獲得一批,這,並非什麽秘密!”黑帶矮冬瓜說話時,臉上竟流露出一種搖尾乞憐的‘可愛’模樣。


    “臻明!”


    就在這說話檔口,林惠韻快步而出,擔心地看著一個人跟牠們對峙的聶臻明。


    “小韻!”


    這是聶臻明被連續關押十天後第一次見到她,再見到時,他下意識的笑了,笑的像個孩子。


    可惜,眼下並非敘私情的好地方,兩人之間還堆著二十幾隻礙眼的家夥呢。


    “霍桑,您終於舍得出來了!”


    霍元甲的出現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聶臻明身上轉移了,霍大師仍如以往一樣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各位,霍某人隻是一介武夫,不想招惹是非,還往各位不要多生事端。”


    黑帶領隊規規矩矩地鞠躬道:“霍桑,我們對您的幾次擂台比賽很感興趣,希望您能來柔道館不吝賜教!”


    “拜托了!!”二十幾個人齊齊鞠躬,瞧這態度好像‘謙卑’到了極致。


    “這……”


    霍元甲也是頭迴跟日本人打交道,看著這幫之前還囂張嚷嚷的東西,突然大便了個樣,一時間有點兒不太理解。


    怎麽樣才在窮兇極惡與謙卑禮讓兩者之間無縫銜接?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霍叔。”


    聶臻明見沒人搭理他,被晾在一邊也感無趣,悻悻然收起手槍走了過來。


    霍元甲淡漠的道:“聶公子何等尊貴之人,怎麽有空來這閘北呀?”當場就沒給什麽好臉色,畢竟女兒受了委屈迴來,你小子這麽多天才想起過來,不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已經算是便宜的了。


    聶臻明嬉皮笑臉地湊近過來,知道老丈人的性格喜惡,於是收起了玩鬧之心,規規矩矩地道歉說道:“霍叔,是我對不住讓小韻受委屈了。”


    霍元甲捋著胡須說道:“你也無需這樣,我霍元甲向來恩怨分明,聶老爺子的事也確實與小韻有關,其實就算你不來,我也打算讓她迴去幫忙照顧聶老爺,隻是想暫緩幾天罷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不便吐明,甚至連林惠韻都不知道,霍元甲已經在準備北上救人,隻不過今日不巧來一群聒噪的東洋人搞事兒。


    林惠韻低著頭一臉歉然地說道:“對不起啊,害你爹受那麽重的傷,這幾天,我一直都在閉門思過,都怪我不好,打擾了你家的安靜,你……能原諒我嗎?”


    見她如此,聶臻明本就沒有半分責怨又談何原諒與否呢?伸手輕撫其秀發,緩緩說道:“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可一點都不後悔跟你做的那些事。”


    聞言,林惠韻笑了。


    聞言,霍元甲想歪了。


    聞言,眾師兄弟們怒了,那一雙雙如刀子般的眼神比東洋人還要兇狠得多。


    “霍桑,我們柔道館真誠相待,請您前往多多指教!”


    霍元甲轉頭看向牠們,一字一句地說道:“要比武可以,進來比,精武會館夠寬敞,想讓我去你們那邊?”


    “抱歉,你們還是請迴吧!”


    黑帶領隊看著轉過身背對著牠們的霍元甲,眼睛裏閃過一絲憤怒,語調逐漸變了味兒道:“霍桑如此輕蔑我等是否太過失禮?我可以視這個為對大日本帝國的……無禮!”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武士道的犬吠之態鄙陋無疑。


    霍元甲負手而立說道:“你怎麽理解都行,我已經說了,想比武就進來。”


    嗆啷啷!!


    一柄武士刀瞬間拔出,刀身閃爍著刺眼的光,刀刃鋒利的可以將空氣劃出聲音。


    “霍桑,我此行奉了伊藤小姐的命令,必須把您請去柔道館。”最後三個字說的有點大舌頭。


    霍元甲緩緩轉迴身來皺眉看向對方,隨即恍然說道:“原來是伊藤家的人,我之前已經說了,不參加賭博擂台比賽,迴去吧,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嗬嗬,霍桑,去與不去不是由你決定的。”黑帶領隊說完轉身朝後麵招了招手,臉上掛著一抹不耐煩。


    下一刻,躲在巷子裏的兩個肥碩中年人賊兮兮地走出來,一人一把折扇擋著臉,穿一身土財主衣服,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薩大人?王大人?”霍元甲驚訝地看向這兩個轄官,一個管閘北,另一個管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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