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韻嘴角微微上揚,之前的傷感逐漸被堅毅掩蓋,底氣十足地說道:“不錯,我就是你們所害怕的革命黨人!”


    聶岑戊不屑地笑了笑說道:“嗬,我聶岑戊混跡大半生,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又豈會怕你一個黃毛丫頭?”


    “不過,話說迴來,你的這股勁兒還真的很像阿瑛,對了,說了這麽多,我頭句問你的阿瑛她還好嗎?”


    林惠韻冷著臉說道:“我娘已經不在了。”


    “什麽!”


    聶岑戊驚的瞪大了眼睛,急忙追問道:“此話當真?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病死的。”


    林惠韻表情看起來十分平淡,又補上一句話:“還有,我是我娘撿來的,所以……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死了……死了?”


    聶岑戊顫巍巍地念叨著,一瞬間表情連變,有悲傷、有痛惜、有悔恨、還有一絲悵然若失……


    “已經死了,阿瑛不在人世了……”


    岑戊哥,不要走好嗎……


    不論朝廷如何,變法是有意義的,對嗎?岑戊哥……


    聶岑戊,你今天要是登上這艘船,我們之間就完了……


    我林阿瑛對天起誓,今生與聶岑戊永不相見……


    林惠韻起身離去,她沒有再打擾,也或是讓他這樣繼續悔恨下去吧。


    娘,為了這麽一個人,你不值得!


    “小韻,老頭兒跟你說什麽了?”


    “是不是要你給我當小妾?”


    “還是教你三從四德?”


    “瞧你臉色,該不會是趕你走吧?”


    當她臉色不好地走出來時,就被聶臻明纏著問東問西,聽了母親年輕時的感情遭遇,心裏本就不舒服,又怎會有心情搭理他?


    “滾!”


    “好咧!我進屋看老頭兒去嘍。”聶臻明屁顛屁顛地小跑進了屋,一丁點兒被罵的感覺都沒有。


    林惠韻翻個小白眼,氣憤地迴自己住的廂房走去了。


    月生日落……


    聶臻明陪老爺子吃過晚飯,想著給一個人生悶氣的林惠韻送份,於是親自拎著飯盒來到緊閉的門前。


    當當當。


    “小韻,到飯點該吃飯啦,你不餓呀?”


    “不餓,你走啊,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屋裏傳來林惠韻的聲音,依然是低沉且有磁性,就是那麽好聽,沒的說。


    聶臻明吊兒郎當地將飯盒放地上,後退著說道:“那我可不管你嘍,我真的走嘍……”說完,朝著不遠處的一株大樹躲去。


    不一會兒,屋門打開一條縫,然後完全推開向兩邊,林惠韻的眼睛微紅應該是剛哭過沒多久,低頭一看,見飯盒就在跟前頓時心裏一暖。


    “傻瓜。”


    躲在樹後的聶臻明聽了這兩個字,不知有多麽開心,整個人好像都要融化掉了。


    “她還是很在乎我的嘛,女人啊,真是口是心非。”看著她把飯盒提迴進屋後,聶臻明這才心滿意足地打道迴府。


    然而,阿達卻唿哧帶喘地跑來,沒辦法,誰讓聶府這麽大,報個信兒都是件體力活。


    “少爺,不不不不不……”


    聶臻明無語地訓斥道:“慢點說,天塌了、地陷了、還是小花狗被人燉了?”


    阿達搖著頭結巴著說道:“都都都不是,是盛……”


    “盛老四?”


    阿達用力點了點頭,給自己臉憋通紅。


    “他來府上了?”聶臻明試著理解道。


    “嗯!”阿達又點了點頭。


    聶臻明想了一下再問道:“他帶著人來的?”


    “嗯!很多……”阿達雙手比劃著艱難描述著,也真難為他了,平常都是阿福傳話的,阿達和阿昆隻負責動手從不吵吵。


    “走,去看看。”


    聶臻明領著阿達兩人繞來繞去,穿過花園、庭院、長廊、玄關,最後才到正門前。


    打火槍裏燃燒著火焰,將一根來自哈瓦那的雪茄點著,聶臻明麵對著好幾百號人,悠哉悠哉地問道:“盛老四,不就一輛車嘛?至於這樣興師動眾?”


    “一輛車?”


    盛思頤從幾位小妾中間跳出來,抖著膀子說道:“那可是凱迪拉克30,全世界最新最豪華的限量款,好幾千兩呢!你說的倒是輕巧。”


    聶臻明看著周圍膀膘溜圓的打手們,不耐煩地說道:“你在開玩笑嗎?就你這德行還會在乎錢?”


    盛思頤很誇張地說道:“可以不在乎嗎?那你能賠給我嗎?你家還有錢拿嗎?你小子現在連一根毛都拿不出來!”


    聶臻明猛吸口煙,沒閑心再聽下去了指著打手們說道:“比人多是吧?阿達!讓阿昆去碼頭挑些好手過來速度要快。”


    “哦,好!”阿達得令急忙往東邊跑去了。


    不一會兒……


    聶府門前聚集了二百多號人,一邊是盛思頤的,另一邊是聶臻明的,兩人麵對麵站在最前麵,囂張跋扈的簡直就像親兄弟一樣。


    很默契地,兩人轉身向同一個方向,並肩往前走,身後唿啦啦的打手們緊緊跟著,並與二人保持著約一步的距離。


    法租界一一巡捕房。


    榮金奎雖是洋人的狗腿子,可也並非一無是處,每天都會把當天的大事小事了解一遍,歸類出哪些是洋大爺們要看的,因此很晚才迴家。


    今天也不例外,榮老大一肚子壞水不假,從不懶惰嚴於律己也更不假,事實上,很多探員都無法做到他這種程度。


    “小張,把加繆先生明天要看的幾份文件拿來。”榮金奎吩咐道,眼睛卻一直在桌案上。


    “是!”


    笙篤曄沒了,巡捕房裏再也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沒有人在意,甚至冷漠地做到瞬間忘記一個人,仿佛從未出現過。


    張堯林頂替了這個位置,他比榮金奎比笙篤曄都年輕,人也很精明能幹,早就被眼光毒辣的榮老大看上了。


    可是,就在張堯林走出辦公室的下一秒,又大驚失色地迴來了,還順手關上了門,臉上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而成。


    “小張,你這是怎麽了?”榮金奎微皺眉頭,一臉不解地看著這個新任小弟。


    “老、老大,外麵……”


    張堯林咽了咽唾沫說道:“外麵有很多人都、都拿著洋槍……”


    “哦?”


    榮金奎大為不解地緩緩站起身,心說:怎麽可能?誰敢在巡捕房鬧事?這年頭還有敢跟洋大爺叫板的人存在?


    於是不信邪地走了出來,當推開門的瞬間……


    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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