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璿雅伺候毓謹盥洗之後,讓喜兒把早膳端進房裏。


    「你吃得太少了……」毓謹體貼地幫她布菜,又故意氣她。「本貝勒喜歡豐滿一點的女人,你真的太瘦了。」


    璿雅著惱地虛應。「我一向吃得不多。」他不喜歡最好,她才不稀罕。


    「那怎麽成?我得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這樣太皇太後見了才會安心,知道我沒虧待你。」他自有一套說法。


    「我會努力的。」璿雅溫馴地迴道。


    「能娶到你這麽聽話的福晉,真是本貝勒的福氣。」毓謹笑得見牙不見眼,就等著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


    「謝貝勒爺誇獎。」直到這時,璿雅心裏更納悶了,據她所知,這男人討厭太沒個性、又沒主見,而且太過遵守禮教的女人,偏偏這些自己都符合了,卻沒有讓他覺得厭煩,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毓謹好聲好氣地說:「咱們都是夫妻了,可還要相處個五、六十年,你就不要這麽見外,也不用這麽拘束。」


    「我不能讓貝勒爺丟臉了。」她可是在替他著想。


    「丟臉就丟臉,我可不在意,何況誰敢取笑本貝勒,又不是不想活了。」毓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既然嫁給了我,就是來享福的,你就把宮裏的那些規矩全都拋開,在這座府裏可以輕鬆點,本貝勒容許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謝謝貝勒爺。」璿雅狐疑地瞅他一眼,嘴裏還是要感激。


    看出她眼裏的困惑,毓謹咳了一聲,掩飾滾在舌尖的笑聲,再幫她挾了一口菜。「快用膳吧。」你再怎麽裝都沒用,我可不會再上當了!他笑不可抑地思忖。


    「我自己來就好。」璿雅不想他用這麽溫柔的口氣跟自己說話,那會讓她氣不起來,也無法再嫌惡討厭他。


    不該是這樣的,接下來該怎麽應付才好?


    用過早膳,毓謹有些不情願地離開,很想整天跟璿雅唇槍舌戰,看最後誰是贏家,可惜還有正事得親自去辦,隻得暫時休兵。


    「格格昨晚……是不是和貝勒爺圓房了?」喜兒關上房門迴來,高興地問。


    「當然沒有。」璿雅臉色微窘。不過想到那個吻,是如何的舔吮自己的唇,還有他的舌頭在她口中……光是憶起這些就讓她渾身發熱,居然敢趁她睡覺時偷襲,看她以後還信不信他說的話。


    「原來沒有。」喜兒好失望。


    「你那是什麽表情?」她好笑地問。


    喜兒歎了口氣。「奴婢還以為格格想通了。」


    「我不想再重複同樣的話。」璿雅嘴裏這麽說,不過心裏卻是越來越沒有信心,就怕自己也會跟那些女人一樣渴望得到他的心,得時時想著如何爭寵,那會把自己推入痛苦的深淵。


    「是。」了解主子的脾氣,有時固執得要命,誰勸也沒用,喜兒隻得把勸告又咽迴去。「對了!格格,伺候貝勒爺那幾個小妾的婢女說,她們的主子想來拜見福晉,格格見是不見?奴婢以為她們的身分還沒有資格來見您。」


    聞言,璿雅靈機一動,想到可以激怒毓謹的點子。「貝勒爺共有幾個小妾?」隻聽說有好幾個。


    「目前是三個,之前就不知道了,雖然奴婢還沒看過,不過聽府裏其他人說一個個長得是美豔妖嬈,隻要是男人見了都會馬上撲過去。」她思心的表情惹得璿雅不禁噗哧一笑。「格格還笑得出來?」


    「這樣貝勒爺就可以少來煩我了。」璿雅嬌哼說道。


    「格格別嘴硬了,要是貝勒爺真的都不到格格的房裏來,格格到時就是哭也沒用。」喜兒忍不住又歎口氣。「格格要見嗎?」


    璿雅秀眉一揚。「當然是要讓她們來拜見一下我這個福晉了,她們這麽懂規矩,自然要見,幫我重新梳妝。」


    主子都這麽說了,當丫頭的隻有照辦。


    故意讓那三個小妾又等了一個時辰,璿雅才準許她們進到花廳來,也瞧得出她們同樣經過精心打扮,就是要把她這位新福晉給比下去。


    「福晉吉祥!」


    三個小妾豔光照人的行了個蹲安禮,都是健美豐滿的滿族女子,個性大膽又熱情,三雙美目也很直接地瞧著坐在眼前的新福晉,頭上梳著旗頭,扁方上綴著絹花和珠翠以及簪花,腳上踩著花盆鞋,加上一身由皇上親自賞賜的明黃色袍服,這可是隻有公主才能穿的顏色,用來彰顯尊貴的身分,讓人望而生畏,不過她們仗恃著在這座府裏有毓謹的寵愛,不把璿雅放在眼裏。


    璿雅輕輕柔柔地問:「你們都是伺候貝勒爺的?」


    「是,福晉。」三個小妾異口同聲地說。


    璿雅一一打量過她們,柔柔一笑。「難怪你們能得到貝勒爺的寵愛,連同是女於的我看了都會心動。」


    三位小妾聽璿雅這麽一誇,可都得意地挺高豐滿的胸脯,心想算她識相,要是敢對她們端起福晉的架子,她們姊妹三個可是會向貝勒爺告狀,讓她往後的日子難過,連見都見不到貝勒爺一麵。


    「多謝福晉誇獎,貝勒爺可是很疼咱們……」


    「咱們三個可是最受貝勒爺寵愛的……」


    「是啊,他夜裏都會輪流到咱們房裏過夜,否則還睡不著……」


    她們還以為這位新福晉是軟柿子,很好欺負,於是得意忘形地炫耀,反正有貝勒爺撐腰,才不怕她。


    「你們……」喜兒在旁邊聽得臉都綠了,很想替主子斥罵她們一頓。


    「也多虧有你們在伺候貝勒爺,我還得謝謝你們。」璿雅柔和的嗓音壓過喜兒的,並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何況像貝勒爺這樣的男人,隻怕夜裏都得有人伺候,我的身子向來不好,以後還得勞煩你們。」


    小妾們相視一眼,想不到她們都還沒示威,這個新福晉就認輸了,氣焰也就益發高張,囂張極了。


    「福晉既然這麽說,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奴婢會好好伺候貝勒爺的。」


    「保證讓貝勒爺早上都沒力氣下床……」


    璿雅擠出一抹淺笑,兩手捏緊了絹帕,不願承認此時胸口發悶的滋味是嫉妒,她才不會喜歡上那個沒有真心的男人,就算他再有魅力,再寵愛一個女人,但又能維持多久,也隻是用另一種方式更無情的踐踏女人的心罷了。


    「既然貝勒爺這麽喜愛你們,那麽從你們之中挑出一個立為側福晉,我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聽了璿雅這番話,三個小妾露出驚喜交織的表情,這可是她們最奢望的事,有了名分,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看你們誰有本事抓住貝勒爺的心了,我自然會幫她。」


    三個小妾原本是一致炮口對外,聯合起來對付這位新福晉,結果這會兒可把彼此當作敵人,打算今晚開始就使出渾身解數,把貝勒爺伺候得更是服服貼貼,再也不會去找其他姊妹。


    待她們離去之後,喜兒急得跺著腳。


    「格格……」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就別說了。」璿雅不想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告訴自己這樣是對的。「現在幫我請總管過來,該管的事還是得管。」她可不希望府裏的奴仆沒規沒矩,隨意談論主子的事,得好好整頓才行。


    喜兒跺了下腳出去了。


    就在當天晚上,毓謹才剛迴府,還沒坐下來喝口茶,就被三個小妾半路攔截,爭著要伺候他,甚至還大打出手。


    「你們是怎麽迴事?」他著惱地低斥,喚來婢女將她們全都拉開。「本貝勒想上誰的房裏去,可不是由你們來決定。」


    「這可是福晉說的,就看誰伺候得好……」


    「這樣咱們其中一個就能當上側福晉了!」


    「貝勒爺不是常說最愛讓奴婢伺候嗎?」


    毓謹先是一怔,然後沈下俊臉。


    「她真的這麽說?」見三個小妾都點頭了,他怒火更熾,原來她為了惹他不悅,讓自己能早點被打入冷宮,還真是用盡心思,娶到這麽聰穎又頑固的女人,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生氣。


    「你們全都迴自個兒的房裏去,沒有本貝勒的命令,誰都不準出來!」說完,他便大步的往新房走去。


    這女人還真知道該怎麽才能激怒他,毓謹忿然地心忖。


    當他繃著俊臉推開房門,就見那個惹火自己的女人恬靜地坐在花廳裏喝茶,一副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像是在等他迴來發飆,天底下也隻有她有本事讓自己又惱又氣……同時還想要征服她,讓她愛上自己。


    「福晉真是處處為我設想,當真要從她們之中幫我挑個側福晉?」他話裏挾著嘲諷的口吻。


    璿雅盈盈地起身。「我以為貝勒爺會很高興才是。」


    「你怎麽會這麽以為?」毓謹哼笑。


    她見他一臉惱怒,連忙溫聲解釋道:「看來是我多事了,沒想到反而惹貝勒爺不高興,還請貝勒爺息怒。」


    「我倒以為福晉是故意的。」老是把『貝勒爺息怒』掛在嘴邊,害他險些又忘了不能被激怒了。


    「是貝勒爺多心了,我隻是以為貝勒爺既然這樣寵愛她們,也會希望我這麽做罷了,沒料到適得其反……」璿雅垂下眼瞼,溫婉地保證。「以後不會再多事了,還請貝勒爺原諒我這一次。」


    毓謹知道她心裏可不是真的認錯,決定來個反攻。「不過現在冷靜一想,不禁要猜福晉是不是在吃她們的醋,才會故意這麽做,就是想知道本貝勒對她們有什麽打算,福晉真是聰慧過人,居然想出這種法子來試探我。」


    「貝勒爺誤會了……」鬼才會吃這種醋!她在心裏啐了一句。


    他低笑著執起璿雅的小手,那柔膩的觸感,教毓謹忍不住摩挲了幾下。「福晉這麽擔心自己會失寵,那我得表現一下自己的誠意,明天就把她們送走,從今以後就專寵福晉一個。」


    「貝勒爺不能這麽做。」璿雅心頭一驚,沒料到他會這麽說。


    毓謹將她的手心貼在自己的心口上,語帶哄誘。「本貝勒會證明自己現在的心裏隻有福晉一個,再也沒有別的女人。」


    「你……」她小臉一紅,倏地將手縮了迴去,強作鎮定。「貝勒爺這麽做太委屈了。」不該這樣才對,他應該警告她,教她不要插手幹涉小妾的事,而不是不計較,還要為她遣走其他女人。


    「為了福晉,一點都不委屈。」毓謹在心裏笑得打跌,這下反將她一軍,就看璿雅接下來要怎麽出招了。


    璿雅知道這些都是他平日慣說的甜言蜜語,也就是這樣哄著慈寧宮那些宮女還有那三個小妾為他爭風吃醋,根本不是真心的,偏偏連自己也心動了。


    她真是沒用,真是沒出息,連自己的心都把持不住。


    「那麽福晉今晚就好好歇著,我就不打擾了。」這次是他贏了。毓謹真想大笑三聲,有自信她最終還是會愛上他的。


    毓謹挾著勝利之姿離去,留下一臉懊惱的璿雅。


    「為什麽他的反應跟我想的不一樣?」她喃喃自語。


    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喜兒,可是相當佩服毓謹的處理態度。「格格也聽見了,貝勒爺不但不生氣,還說往後隻寵愛格格一個人,格格就該好好地抓住他的心,別老是想跟他唱反調了。」


    對此,璿雅可是半信半疑,這些年來待在太皇太後身邊,用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毓謹是怎麽討女人歡心,老是聽說他身邊的小妾一個換過一個,沒有人能讓他定下心來,這樣的男人真能為了自己,從此改頭換麵,成為一個癡情專一的男人?她真的不相信。


    不過她的懷疑到了隔天,又更多添了幾分迷惑,因為毓謹真的打算把三個小妾送走,璿雅實在不懂他是什麽樣的男人,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


    「格格,貝勒爺真的把她們都送走了……」一直到末時左右,喜兒才喜孜孜地迴來報信。「原本一個個還哭得唿天搶地,跪倒在貝勒爺跟前,死也不肯走,不過一聽說要去的是格日勒貝勒的府裏,馬上擦乾眼淚,開開心心地離開了,她們才不管伺候的是哪個男人,隻要有權有勢就好。」


    璿雅一怔。「真的把她們送到格日勒貝勒的府裏?」


    「是啊,格格,奴婢不敢騙您,再說格日勒貝勒的阿瑪是科爾沁郡王,額娘還是皇上的親姑姑,論起身分,可不輸給咱們貝勒爺。」說完,她哼了哼。「倒是那幾個女人還真是一點節操也沒有,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等喜兒把話說完,璿雅便往房外走,她真的不了解自己嫁的這個男人,明明娶她娶得不情不願,卻又為了討好她將寵愛的小妾遣走,是看在太皇太後的麵子上才這麽做的嗎?那根本沒有必要。


    當璿雅走向前廳的途中,老遠就覷見迎麵走來的頎長身影,俊美的臉上掛著笑意,像是等著來跟她討賞。


    「貝勒爺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忍不住想知道。「別因為太皇太後的關係而刻意待我好,這樣我會過意不去,再說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隻要是貝勒爺喜歡的,我也會接受。」


    毓謹踱到她麵前,挑眉反問:「這真是福晉的肺腑之言?」


    「當、當然。」璿雅趕緊用質問的口氣,指責他的負心薄情,來掩飾心頭的悸動。「好歹她們也伺候貝勒爺好一陣子,貝勒爺對她們卻完全沒有真感情,所以才可以說送走就送走。」


    他嗬嗬笑了。「她們也不是真心愛本貝勒,圖的不過是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福晉可別同情錯了人,再說……我這麽做也是為了福晉著想,希望能有更多時間和福晉好好相處,更了解彼此。聽了是不是很感動?」


    感動個鬼!她氣悶地付道。


    璿雅覺得越來越難假裝下去,想要好好罵罵這個薄幸郎。「很感謝貝勒爺這麽替我著想,隻是這麽一來,別人隻會當我是妒婦,不允許貝勒爺納妾,隻怕連太皇太後,還有婆婆都會不諒解,這讓我很為難。」


    「你嫁的人是我,有事我會扛,你隻管安心。」毓謹施展柔情攻勢,就是要將她的排斥和推拒打得潰不成軍。


    「多謝貝勒爺體諒。」她真正想做的是大聲對他吼,要他別這麽溫柔,盡管去左擁右抱,這樣自己也好死了心。


    毓謹見她一臉沮喪的神情,心裏也相當不舍,但這場戰爭自己非贏不可。「另外有件事,我額娘派人來說想見見你,明天我讓人送你去恭親王府。」


    「我是該去拜見婆婆,這是身為媳婦應該做的。」璿雅溫順地迴答。「那麽貝勒爺呢?也會一起迴去嗎?」


    他揚了揚眉,刻意討好地說:「福晉要是希望我能陪你過去,隻要說一聲,身為夫婿的我自然是遵命了。」


    璿雅隱忍著躁火,溫婉體諒地說:「沒關係,貝勒爺要是有事,盡管去忙,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唉!我也很想陪福晉迴去,可惜幫皇上辦事才是要務,那麽府裏的大小事也就一並交給福晉,我這會兒得出門了。」若非萬不得已,毓謹並不想迴那個家,因為那個家早就不是他的了。


    「是,貝勒爺慢走。」


    待毓謹離去之後,璿雅迴到新房內,麵對自己的屢屢失敗,心情跟著低落,也不相信自己的計劃會出錯。


    「格格還要繼續嗎?」喜兒把這些看在眼裏,隻希望主子能放棄。


    「既然都起了頭,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璿雅有她自己的做事原則。「我得再好好想想。」


    喜兒歎了口氣,眼下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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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璿雅坐上轎子,進了恭親王府拜見婆婆,老福晉抓著她的手,一直聊到未時才讓她走,有個這麽親切和藹的婆婆是她的福分。


    「格格,貝勒爺似乎還沒迴府。」喜兒去問過總管迴來說道。


    璿雅『嗯』了一聲,繼續低頭擬著手上的名單,揮毫的小手不時停下來思索。「喜兒,你還記不記得佛庫倫格格多大年紀了?」


    「格格指的是輔國公鄂碩的女兒佛庫倫格格?,奴婢記得已經十五……不對,已經十六了,去年太皇太後萬壽慶典那天還有見到她,是個活潑好動的姑娘,格格為什麽突然問起她?」喜兒湊上前去,可惜不識字,不知道主子在寫什麽。


    「那麽再加上她好了……」璿雅也把佛庫倫記上一筆。「這幾位格格應該都是上上之選了,沒什麽可以讓他挑剔才對。」


    「挑剔什麽?」喜兒一臉不解。


    「沒什麽。」她要開始實行新計劃。「你去跟總管說一聲,要是貝勒爺迴府,請他過來一趟。」


    「是。」喜兒一頭霧水地去辦了。


    等到快到用晚膳的時辰,毓謹才迴到府裏,知道璿雅有事要找他,還真是驚喜萬分,精神霍地大振。


    毓謹一進門,便調侃地問:「聽說福晉要見我?沒想到才分開幾個時辰就這麽想念我,早知道就別在格日勒那兒逗留太久。」


    「其實也沒什麽急事,因為白天去拜見過婆婆,自然要將婆婆的話轉達給貝勒爺知道。」璿雅一點都不欣賞他挑惹的言語。


    他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我還以為是福晉急著想見到我,所以連袍服都還沒換就趕緊來了,原來是這麽迴事,我熾熱的心都冷了一半。」


    「如果我說想念貝勒爺的話,貝勒爺的心裏會不會好過些?」她假裝迎合他的話,做個事事以夫婿的意見為意見的好妻子。


    毓謹眨著漂亮的眼瞳,不斷朝她眉目傳情。「當然,我連作夢都會笑,隻要福晉的心裏有我,那本貝勒就是死而無憾。」


    好個死而無憾,這話對多少女人說過了?說起來還真是熟練。「那麽貝勒爺就當我是真的想念你好了。」璿雅磨著牙說。


    他攬起眉心,不禁用著懷疑的口吻問:「我總覺得福晉這話說得言不由衷,是本貝勒多心了嗎?福晉應該是個心口如一的女子才對……嗯,多半真是我聽錯了。」


    璿雅虛與委蛇地道:「貝勒爺大概是累了,喜兒,快點奉茶,還有把晚膳端進來,別讓貝勒爺餓著了。」


    待喜兒下去之後,毓謹手執摺扇,攝了幾下,俊眸燦亮地迎視坐在對麵的小女人,不管她出哪一招,他絕對可以迎刀而解。


    「我額娘要福晉轉達什麽話?」他問。


    「婆婆說很久沒見到貝勒爺了,希望貝勒爺有空能迴去坐坐。」璿雅可以聽得出話中的思子之情,在這世上還能有至親的親人,是件多麽幸福的事,讓她不得不管這個閑事。


    毓謹目光一沈,旋即又笑開了。「隻要是福晉開口,我都照辦。」他當然會迴去探望,隻不過心中的結一天沒有打開,總還是會有個疙瘩。


    「我想婆婆一定會很高興。」璿雅說到這裏,便將手上的名單遞給他。「貝勒爺覺得哪位格格比較合你的意?」


    他的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瞅著手上的名單。「這是……」來了!來了!真教人興奮啊,就等著她出招。


    「貝勒爺該再有個側福晉,婆婆也讚許我這個決定,誇我有容人的雅量,所以方才列了幾個對象,不隻是身分,連外貌都能匹配得上貝勒爺。」太皇太後平常還有個嗜好,就是把一些皇親貴胄的女兒叫來慈寧宮喝茶賞花,這樣才能知曉她們的性情、長相,將來好為她們指個額駙,璿雅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自然也見過這些格格,說上好幾迴話,更從旁觀察過她們。


    這一招還真是夠狠!今天要是換作其他男人,隻怕會樂壞了,可惜他偏不著她的道,毓謹笑不可抑地心忖。


    「我來看看。」他狀似認真地看起名單,然後執起硯台上的狼毫筆。「丹敏格格嘛……美則美矣,不過脾氣太大,我可是親眼看過她掌摑婢女時的狠勁,那位婢女也不過天生反應慢了一點,她就動起手來,在我麵前都敢這樣,要是真讓她進了門,誰知道會在背地裏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來,所以她就下必了。」話聲方落,便將對方的名字劃掉。


    璿雅怔了怔。「真有這種事?」


    「這是能捏造的嗎?」毓謹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可惜當時隻有我在場,她府裏的婢女自然不敢傳揚出去,還聽說她動輒打罵婢女已經是家常便飯。」


    聞言,璿雅不禁要怪自己太過輕忽,沒完全打探個清楚,還以為知道得夠多了,要是真讓丹敏格格進門,府裏的奴仆可就要活受罪了。「是我的錯,原來丹敏格格是那樣的人。」


    「這也不能全怪福晉,是福晉不懂得人心隔肚皮這句話罷了。」毓謹反過來安慰她,再覷著璿雅自責的表情,恨不得將她摟到懷裏溫存,真是一個傻女人,有顆善良的心,還會替別人著想,讓他想待她更好了。


    「好了,再看下一個,依蘭格格嘛……福晉有所不知,我曾經想過要跟端郡王提親,不過端郡王和他的福晉舍不得這麽早嫁女兒,遲遲沒有答應,想不到依蘭格格居然責罵起親生父母斷了自己的姻緣,如此拂逆不孝的女子,本貝勒能娶嗎?」


    毓謹這番話問得璿雅啞口無言。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列出兩個人選全讓他否決,而且理由正當,難道自己真的識人不清,全都看定了眼?璿雅納悶地想道。


    「貝勒爺說得是,那麽佛庫倫格格呢?我記得她的個性單純,總不會有其他兩位格格的問題?」


    他誇張地歎了口氣。「我的福晉,你真要本貝勒娶個孩子?佛庫倫格格雖然也有十五、六歲了,不過童心未泯,成天隻想著鬥蛐蛐,我對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丫頭不感興趣。」


    璿雅秀眸轉了轉。「她總會長大的,隻要貝勒爺多點耐心,再過個兩年,就不會這麽孩子氣了。」


    「原來在福晉的眼裏,本貝勒是這麽不堪,隻要是女人都行,就連小丫頭都不放過?唉!真是傷透我的心了。」毓謹搖頭歎道。


    她雖然告訴自己,這男人多半又在演戲,可是璿雅想想他說得也對,的確是太牽強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毓謹盛怒地質問:「難道本貝勒看起來真有那麽來者不拒?要是真如福晉所願將佛庫倫格格娶來做側福晉,卻又無法待她好,豈不是誤了她一生,這真是福晉所要的?」


    「不……當然不是。」璿雅經他一說,不禁汗顏,她隻顧著達到自己的目的,卻沒有多為佛庫倫格格著想,真是太自私卑鄙了。


    「可是你方才那些話擺明了就是,再沒有比這個更侮辱人的了。」毓謹說到這裏,就把名單給撕了。「你若想要激怒我,真的辦到了。」說完,他便悻悻然地走出門外。


    還坐在原位的璿雅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成功地把人氣跑了不是嗎?她真的惹火他,也許不會在自己身上再多花半點心思了,從此以後可以各過各的生活,這不就是她要的嗎?


    我該開心才對。璿雅在心裏跟自己說,可是心裏卻好難過,想過去道歉,卻又隻能坐在位子上,什麽也沒做,她到底是怎麽了?


    「格格後悔了?」喜兒同情的看著主子。


    「我……我不後悔。」她聽見自己這麽說。


    「格格別嘴硬了,這麽固執隻會害了自己……」


    璿雅聽不進喜兒的勸告,原以為毓謹到了晚上會到新房裏過夜,結果並沒有,她心裏不禁有些失落,她怕再也不像剛開始那麽胸有成竹,相信自己可以贏得了這場戰爭,現在……她已經失去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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