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常情況下,戌時之初,便是巡察司日夜遊神的交接時間,也就是晚上七點。

    而夜巡時間,各地並不完全相同,西塘縣這邊,在縣內沒有鬼怪作祟的平常時期,規定最遲亥時之初(21:00)必須上街夜巡。

    若是特殊情況,則從交接的那一刻起,就要開始巡邏。

    西塘縣近來,倒是還算祥和,並沒有鬼怪作祟。因此,夜巡的時間,那要看夜遊神的心情。

    夜間的西塘縣,除了零星的燈火,絕大部分區域都是黑漆漆的。

    在這個時間點,百姓大多都已入睡,街上行人寥寥。

    在去往郭府的路上,蕭白除了遇到三兩酒鬼以及一隻貓,遊魂厲鬼沒有遇見一頭,由此可見,西塘縣的治安還算可以的。

    過了有一刻鍾左右的時間,蕭白徑直來到了郭府門外。

    在這鬼怪橫行的世界,各家各戶,若是有條件的話,都會搞一些鎮宅之物,擺放在宅邸內外。

    如門口的石獅,門框上的銅鏡,屋簷上的各種神獸小雕像……

    當然,大部分都隻是尋常凡物,裝飾的用途大於鎮宅,也就圖個心安。

    在西塘縣,作為富商,郭鐵成也算是有些名望,他家的府宅,自然是怎麽彰顯身份怎麽建。

    門口兩邊各放著一尊威嚴的石獅,大門的上方也安放了一麵銅鏡,而且是開了光的那種。

    畢竟,虧心事做多了,就算膽子再大,武道修為再高強,也難免擔心半夜被鬼敲門,索個魂什麽的。

    而青洪寨大當家馬倉,雖隻是乾元派的外門弟子,但也算是修行中人,一些淺顯的驅鬼捉妖之法,他還是懂的。

    作為青洪寨的二當家,郭鐵成有開光的法器,也就不足為奇了。

    隨著蕭白的靠近,那麵銅鏡散發出淡淡的青光,尋常鬼怪若是靠近,立即就會被銅鏡所散發的青光所傷,但他現在好歹是鬼差,那三件裝備可並非什麽裝飾品。

    因此,除了讓魂體有些不適外,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從這麵銅鏡的威力來看,那馬倉的修為並不高。

    但是呢,這是相對而言的。

    若蕭白有楚老魔時期的修為,像馬倉這樣的螻蟻,一根手指都能戳死一大片。

    至於現在,若是對上,倒是至少有一半的可能被對方給滅了。

    畢竟,之前的魏文欽才成為鬼差幾天,連修魂的功法都還沒入門,靠著鬼差三件套,才有那麽點與尋常陰魂鬼物戰一戰的實力。

    蕭白穿過大門,進入郭府。

    府中豢養惡狗一頭,三名護院提著燈籠巡視著宅院,以防有賊人闖入。

    走廊上,三名護院突然齊齊打了個哆嗦。

    “嘶~~好冷!”

    “這鬼天氣,看來是開始轉涼了。”

    “你們誰身上有酒?”

    “沒有,二當家可不許我們在做事的時候喝酒。”

    “你這家夥,在西塘不能叫二當家,要叫老爺,不然壞了老爺的事,有你好受的!”

    “嘿嘿,習慣了,明天我請你們喝酒。”

    “算你這小子上道,說起來,還是在山寨好啊,自從咱們來到這西塘縣,也有一段時間沒有樂嗬了。”

    “可不是嘛,據說花酥樓的小娘子個個身嬌體柔……”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郭府除了做粗活的下人,其他人都來自青洪寨,這幾名護院自然也是。

    蕭白聽了會這些護院的談話,便向著郭鐵成的小院飄去。

    很快,他就來到郭鐵成的住處外。

    房間緊閉,有輕微的唿嚕聲傳出,說明對方已然睡下。

    蕭白穿門而入,就見那郭鐵成仰麵而睡,半張著口,打著唿嚕。

    在陰魂的狀態下,蕭白可以清楚地感應到一個人的血氣。

    若說之前那幾名護院的血氣是燭火的話,那郭鐵成的血氣就相當於火把,尋常鬼怪不得近身。

    若非有鬼差三件套,以蕭白此刻的神魂修為,根本無法靠近郭鐵成。

    即便如此,隨著靠近,魂體還是會感到些許的不適。

    當然,如果達到日遊境界的話,像這種程度的血氣,自然可以做到完全無懼。

    到了近前,驟然間,那郭鐵成的懷中有淡淡的白光亮起。

    “護身玉符?這家夥還真是謹慎,連睡覺都帶著。”

    蕭白微皺眉頭,他現在的神魂修為,可施展不出什麽厲害的術法。

    他看了看身上的裝備,縛魂鎖和斬魂刀倒是能派上用場。

    做事要幹淨利落,他當即便拔出戰魂刀。

    若是被劈中,身體不會有任何的傷口,魂體即便不魂飛魄散,也將遭到重創。

    砰!當斬魂刀離郭鐵成尚有一尺之距時,那護身玉符倏然綻放出更加強烈的光芒,擋下了他斬出的一擊。

    郭鐵成覺察到異常,立即被驚醒,睜開了雙目,驚坐而起。

    黑漆漆的房間中,他並未看到有什麽人。

    郭鐵成拿出散發著微芒的護身玉符,頓時明白過來,方才有陰魂厲鬼靠近,而且很可能,還未離開!

    “誰?!”

    郭鐵成握緊護身玉符,咬破舌尖,猛然大吼一聲。

    大當家曾與他說過,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若是遇到陰魂厲鬼,絕不能膽怯,咬破舌尖大喊,能調動自身血氣,隨著聲音震蕩開來,令尋常鬼物魂飛魄散,就算是厲鬼也能將其重創。

    護身玉符光芒漸斂,最終完全消失,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尋常的玉佩。

    “應該離開了吧……”

    郭鐵成小心翼翼地下床,點燃蠟燭,驚魂未定地掃視四周。

    那幾個護院聽到聲音,快步向著這邊趕來。

    郭府之外,蕭白將斬魂刀歸鞘,便轉身離開。

    他的神魂還是太過於弱小,一介凡人武道高手,憑著些對付陰魂厲鬼的手段,就可能傷到他。

    保險起見,還是修煉到日遊境界再說吧。

    反正對於蕭白而言,修煉到日遊境,並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

    ……

    張府。

    這是本縣知縣府邸。

    此刻,一蒙麵黑衣人悄然潛入府中。

    過不多久,便見他扛著一個人,一躍而出,躥入對麵的一個巷子,來到另一條街,那裏停著一輛馬車。

    那蒙麵黑衣人將人抱進馬車,車夫便駕馭馬車離開。

    “張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車廂內點著一盞燈籠,那蒙麵黑衣人看著眼前俏麗的少女,微笑道。

    她正是知縣之女張芙蕖。

    此時,張芙蕖靠坐在一旁,嗔怒地瞪著對方,但她除了是清醒的,渾身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你對本公子愛答不理,而現在你即將承歡在本公子的身下!”那蒙麵黑衣人伸手輕撫張芙蕖的烏黑秀發,“嘿嘿,如此上好的爐鼎,本公子又怎麽會放過呢?”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迴事?”蒙麵黑衣人不滿道。

    外麵並沒有人迴答,正在蒙麵黑衣人疑惑之時,他的腦袋突然遭到重擊,翻白眼,暈了過去。

    張芙蕖有些驚愕地看著對麵,接著她就看到一個鬼差出現在一旁,不禁瞳孔微縮。

    “能看得見我,天資倒是尚可。”

    蕭白淡笑道。

    他從黑衣人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給張芙蕖聞了聞。

    不一會,張芙蕖就覺力氣漸漸恢複。

    “多謝。”張芙蕖道了聲謝,爾後看著蕭白道:“你……是魏文欽?”

    張芙蕖曾舉辦過詩會,本縣不少文人都有受到邀請,作為本縣秀才,魏文欽自是也受邀去過。

    所以,他們算是相互認識的。

    “嗯,張小姐倒是好記性。”蕭白點頭道。

    “你不是已經……”張芙蕖打量著對方,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心中有了猜測。

    “正如你所見,我現在是鬼差,今晚巡邏剛好遇見個蟊賊,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會是張小姐。”蕭白說到這,輕笑道:“你不害怕麽?”

    “我……自小便能偶爾看到陰魂厲鬼,鬼神也曾見過,這見的多了,也就不害怕了。”

    “這樣啊,你現在力氣應該已經恢複了吧,大半夜的,姑娘家待在外麵可是很危險的,快迴去吧。”

    蕭白說罷,便起身離開了馬車。

    張芙蕖呆愣了片刻,爾後看向昏迷的蒙麵黑衣人,抬手扯下麵巾。

    “原來是你!”

    頓時,她蹙起了眉頭。

    這是杜縣丞家的公子杜克檢,為人儒雅,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她爹來西塘上任不過半載,為治理好西塘縣,少不得要與地方豪強打交道,那杜章屹做了十幾年的縣丞,在西塘的勢力也是非常大的,也算是豪強,自然也是拉攏的對象之一。

    她舉辦詩會,其中的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拉攏他們。

    張芙蕖冷哼一聲,抬腳踹了杜克檢一腳,便掀開車帷,走出馬車,沒看到蕭白。

    她往張府方向跑去,打算找府上家丁將杜克檢抓獲。

    蕭白站在馬車頂上,目視張芙蕖離開。

    這時,一名夜巡鬼差出現在馬車前方,看著蕭白,道:“喂,新來的,你不該多管閑事。”

    “哦,為何?”蕭白俯視那名留著山羊胡子的夜巡鬼差。

    “這是陽間的事情,可不歸我們管,你如此做,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觸犯地府律令,處理邪祟才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年輕人,這鬼差看似沒什麽難度,但想要混得好可並不容易。”那鬼差說教的口吻道。

    “這位老哥一看就深諳此道,我初為鬼差,確實有許多不懂之處,不知能否賜教一二呢?”蕭白微笑道。

    “哈哈,當然可以,來,我們邊走邊說。”見有人願意聽他說,那鬼差很是高興。

    “好。”蕭白一飛而下,來到近前。

    “這做鬼差,其實也是有學問的,首先得明確自己的職責。”

    這名夜巡鬼差很精明,算是鬼差界的老油條,不時的吹噓自己幾句。

    蕭白隨意與他聊著,便一同去往其他地方巡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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