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瞪大了眼睛,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情況,從古至今的任何一篇兵書也沒有記載過與之類似的情況。


    官軍諸將,無論是曹操劉備,還是宗員郭典傅燮,甚至包括丘力居踏頓,都一時失語,呆愣當場,不知道該作何行動。


    最終,皇甫嵩還是先反應過來了,厲聲大叫:“攔住他們!”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上前把人攔住,但為時已晚。


    清河,從今夜起,不再清澈,浮屍血水,彌漫兩岸。


    “將軍?我們?這算殺俘嗎?”


    有人猶豫著問出這個問題,他們棄了兵,按道理,這時候他們就算是手無寸鐵的人,算是他們的俘虜。


    那麽他們現在死了,算誰的責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數萬黃巾赴河而亡,到底算是亡於誰手呢?


    皇甫嵩沒迴答,看著眼前不過萬餘的俘虜,轉身,走至張角的棺車旁,棺車早就傾倒,棺材也橫倒在道路上。


    他拿起附近散落的一把長戈,撬開棺蓋,看見了張角的屍首。


    “妖道!此天下生靈塗炭之罪孽,皆因你而起!”


    皇甫嵩拔出環首刀,割下張角的頭顱,“命人做盒醃製,傳首京師!”


    “是!”


    戰場間逐漸凝重的氣氛,似乎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有所改變。


    眾將如釋重負。


    是啊,首罪是張角三兄弟,我們是有功之人。


    官軍收複廣宗,稍加休整之後,再度北上,攻打盤踞在下曲陽的張寶。


    ……


    張寶站在下曲陽城頭,將手中酒杯遞給張燕。


    “井陘口已經被我軍所控,由周倉親自把守,萬無一失,先前我已將部分老弱護送前往常山,原以為能減少一些壓力,不料,竟還有如此之多的民眾願隨我軍一同行動。”


    “高升緊急調了一些樓船過去幫忙,應該會加快不少。”


    “但終究人還是太多了,我隻怕時間上來不及,恐怕最終還是要放棄一些人。”


    張寶看著城內略有減少,但仍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心生感慨:“往後,這些人,便全數交由督軍渠帥看顧了。”


    張燕拱手道:“燕,自當盡心竭力。”


    這時,城外數匹探馬急急往這邊奔來。


    黃巾斥候匆忙上了城牆,對張寶張燕二人說道:“稟將軍,廣宗已經失守!官軍正朝下曲陽而來!”


    “可曾探聽到人公將軍消息?”


    “人公將軍已死,首級懸於城門之上!”


    “啊!”


    張寶猛地捂住心口,雖然早有準備,但那畢竟是他的手足兄弟啊!親兄弟!


    “若是黃天庇佑,就讓我將來,可在戰陣之上為吾兄弟報仇。”


    張燕揮手讓斥候下去休息,又再度勸他可以一起撤離,留下一座空城,足以震懾官軍一段時間。


    張寶卻搖頭苦笑,“在朝廷眼裏,我兄弟三人乃是賊首。賊首不死,則事不足以平息。”


    “督軍莫要再勸,以我三人之死,換數十萬黃天子民得保生機,這是你我之間的共識了。”


    “日後,青州徐州,豫州兗州,荊州揚州,還有我冀州幽州,八州的太平道信徒,近百萬教眾,便需燕督軍多多費心了。”


    張燕垂頭低語,“那是自然。”


    “官軍既然已經朝這邊而來,那便請燕督軍加快速度撤離吧,我會讓高升協助你。”


    張燕無奈,隻能下了城樓,催促隊列加快速度登船。


    除了糧食之外,有些不太重要的物資,例如金銀什麽的,就不要了,反正我們去了並州,也不是打算做買賣去的。


    沒錯,登船。


    張燕和張角的計劃,之所以是先從廣宗撤退到下曲陽,再撤往常山井陘,而不是直接撤往井陘,就是因為下曲陽有河。並且可以直通到常山境內,到綿曼水以及沱河支流,在浦吾下船,距離井陘山,不過八十餘裏不到,騎兵一日便可到達。


    在古代,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水運永遠比陸運要好得多,不僅快而且運得還多,風險也小些。


    水賊比山賊可少的多,也更好對付些,甘寧帶的錦帆賊除外,那家夥是個特殊例子。


    高升這家夥搜集了附近大澤水網上的船隻,盡皆用於運送黃巾軍和冀州民眾。


    不過為了防止太過明顯,張燕還是讓他稍微留了一些給官軍渡河用。


    一方麵是為了迷惑他們,一方麵也是變相地去阻止他們太快追來。


    有的時候,把敵人逼得太急,困地太過,堅壁清野搞得太狠,不一定就是好事。


    有少量船,需要花一點時間渡河,和沒有船,自己做浮橋渡河。


    後者說不定還更快。


    張燕自己也踏上了一條樓船,在和城樓上的張寶遙相告別後,他也離開了下曲陽。


    一段時間後,高升迴到了下曲陽城內,因為官軍,來了。


    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在下曲陽城前的那片平原上依次擺開。


    槍戟如林,戈矛如稻,漢軍的赤旗遮天蔽日。


    甲士身上已經不見血跡,但一些邊角的缺損和磨痕,都在訴說著這不是一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而是一支百戰精銳。


    照例,官軍騎士倏然出陣,在兩軍陣前一番叫陣,駁斥了黃巾起義的正確性,肯定了黃巾賊寇的破壞性,訴說了黃巾賊的種種亂舉,多少多少人因此家毀人亡,突出的就是一個四字成語:罪大惡極。


    接著又對己方的隊伍一通誇讚,王者之師,主持正義,國家棟梁,講得就是一個忠肝義膽。


    最後,也是最最重要的。


    “天命在漢!不在黃!”


    “蒼天高掛!妖道當誅!”


    “黃天非天!黃巾為賊!”


    對此,張寶唯有念誦太平經,予以迴敬。


    皇甫嵩這次很謹慎,經過廣宗一戰後,他已經把冀州黃巾當做是一股能和他手下的精兵一較高下的正規軍來看待了。


    因此,作戰流程上,也是致師,攻城兩步走。


    兩軍交戰,從早晨,一直打到下午,兩邊的戰鼓幾乎都被敲爛了,但下曲陽城依舊還在黃巾手中。


    “鳴金收兵!”


    “明日再來!”


    金鉦之音穿透了整個戰場,緊接著下曲陽城內也響起了類似的聲音。


    雙方不約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兩邊的士卒拉起身邊還能喘氣的傷兵,把他們拖迴軍中,那些死去的人,稍後也陸續有人前往收斂,這是兩軍少有的默契,為了防止瘟疫的發生,也是兩軍將帥尚存理智的證明。


    雖然下曲陽再度不克,但黃巾的實力已經在官軍士卒心中有了足夠的重視,倒也沒有挫敗的想法。


    “下曲陽有河水護城,不好攻取啊!”


    皇甫嵩正在營帳中苦思破城良策,卻忽然有人來報,說是獻計。


    “何人獻計?”


    “自稱是故信都令,漢陽人,閻忠。”


    皇甫嵩聽說過他,他可是涼州名士,想了一想,決定聽他說一說有何良計。


    “請他入帳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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