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驅趕潰兵!”


    “有衝我陣列者,立斬!”


    箭矢如雨落下,卻不能阻其衝勢,潰兵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郭汜的本陣上。


    緊接著,就是何曼的黃巾前軍。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這支軍隊仿佛又恢複了在遭遇盧植痛擊之前的桀驁士氣。


    倔強,頑強,悍不畏死。


    就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一般,氣勢磅礴地衝刷著這片平原。


    郭汜的陣列,迅速崩裂,瓦解。


    董卓等人大叫不好,拍著大腿就要上前助陣。


    卻聽身後,戰鼓急催,咚咚巨響從下曲陽的城頭上傳來。


    城門轟然大開,數不清的黃巾軍從裏麵衝了出來。


    周倉舉著長刀,哇哇怪叫地朝這裏奔來,在他後麵,張寶的地公將軍大旗,緊隨其後。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董卓感覺自己陷入了這輩子最大的挑戰,死地!


    這是絕對的死地!


    一種無以言表的恐懼爬上了他的頭頂。


    想他在涼州那種地方,漢羌雜居。


    三天以小叛,五天一大亂,他也絲毫不懼,仍能合縱連橫,與諸多豪帥強族互相聯結。


    董家在本地的威望也與日俱增。


    但……


    他感覺自己會死在這裏,真的有可能會死在這裏。


    假如天不佑他,他不奮力一搏的話,就絕無生路。


    大日高掛的天氣,董卓卻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如墜冰窖。


    他突然拔出寶劍,竭力大喊:“諸將士!隨吾突圍!”


    “隨將軍突圍!”


    郭典李傕等將領也知曉事情緊急,俱都高聲迴應。


    官軍準備突圍。


    郭汜的陣列終於堅持不住,徹底潰散,變成了潰兵的一員。


    周倉對上張濟,刀槍交擊,鋒刃刮擦之間,迸射出劇烈火星。


    何曼衝進官軍陣列,跟李傕槍矛相抗,誰也不輸誰。


    郭典對上自己的老對頭張寶,刀劍鏗然交響。


    似乎官軍還能堅守陣地。


    但,黃巾大潮徐徐而下,勢不可擋。


    越來越多的潰兵在官軍陣列中產生,將領們能聯絡到的士兵越來越少,整個軍陣已經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天日高懸於頭頂之時,董卓軍最終不敵,潰敗!


    黃巾軍乘勝追擊,一路銜尾追殺。


    ……


    而在戰場的另一邊,一曲騎兵卻在雙方都不注意的角落,低調前行。


    劉備正和關羽張飛二人,神情落寞地往北走,準備過巨鹿再過中山郡,迴幽州涿郡去。


    “大兄!有戰聲!”


    “我也聽見了!”


    關羽張飛前後叫道。


    劉備看看左右,立即讓所部加快速度,趕往戰場。


    沒多久,他們就見到千餘官軍被數千黃巾圍困。


    “是官軍!隻是沒了旗號,不知道是哪位將軍的人馬?”


    張飛提槍問起:“大兄!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我等雖然已經決議迴去涿郡,但既然遇上了,合該一救!”


    劉備說完,率先拔劍衝去,張飛關羽也急忙撥馬向前。


    “報督軍!前方有官軍騎兵來援!”


    張燕抬頭望去,就見那杆劉字大旗立了起來。


    心頭頓時一震,怎麽在這裏遇見劉備馬隊了?


    關羽張飛騎術比劉備更好,後發先至,插入黃巾軍陣列之中。


    何曼與周倉急忙上前抵擋,卻各有所不敵,張燕一咬牙,也衝了上去,三個人打他們兩個,這才堪堪維持住均勢。


    被圍困的董卓大喜,急忙引弓就射,幸好杜長正好擋在前方,見董卓舉弓,立即舉起馬盾護住張燕。


    張燕扛了張飛一矛,虎口被震得生疼,又見劉備將至,而自己這方已經沒有大將可擋。


    左右看看,黃巾兵士雖戰意不失,但畢竟作戰已久,已有疲態,反觀劉備的五百幽州突騎神采奕奕,養精蓄銳。


    左右權衡之下,他再次擋下關羽一斬,虛晃一招,假攻真退,趁機護住何曼與周倉往後退去。


    隨後叫道:“撤退!”


    “先撤!”


    黃巾軍隨即後撤。


    張飛還要再打,叫道:“賊人莫走!”


    匆匆趕到的劉備立刻攔住了他,“三弟停步!窮寇莫追!”


    張飛哼出一口氣,“算那賊人走運!今日放他一馬!”


    劉備下了馬,想問問是何人的部將。


    董卓也撇開親信部曲,想看看是誰救了自己。


    兩人一對眼,原本的關心問候,感謝喜悅,頓時不見蹤影。


    “原來是盧中郎弟子,今番多謝了。”


    “董中郎言重了,備當不得謝字,恰逢其會,救人危難,君子當為罷了。”


    兩人之間嚴格說起來其實沒什麽過節,但董卓畢竟是擠掉了盧植的位置,所以也談不上多熱情。


    稍遠處的關羽也沉著個臉。


    張飛更是小聲嘟囔了幾句,“官軍裏那麽多熟悉的將校,怎麽偏偏救了個不相熟的?搶了盧帥的位置,卻要讓人救,真氣人也。”


    董卓倒不介意劉備的疏遠,他一向喜歡收集好東西,許多勇猛的羌人將帥也是從敵到友發展起來的,最喜歡一句話,自俸要薄,養賢要厚。


    於是徑直講道:“劉軍侯,當今我軍正是用人之際,國家危難之時,我願招爾等兵馬重歸於帳下,不知爾等可願效力啊?”


    “這……”


    劉備有所遲疑,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


    張燕率軍迴師,和張寶合兵一處,猛攻還毫不知情的徐榮所部,半日不到,便將其擊潰。


    之後,冀州黃巾主力,席卷而來,趁董卓軍還散落各處,尚未收攏,將巨鹿郡又完完全全地收歸到黃巾軍名下。


    黃巾兵鋒還一路打下了曲梁,將城中被關押的黃邵,裴元紹兩將和萬餘黃巾都放了出來。


    董卓一敗再敗,各路殘軍最終在鄴城重新匯合,準備整軍再戰。


    最膽小的牛輔,拉著李儒,第一個到達鄴城,他甚至跑得比董卓還快幾分,氣得董卓恨鐵不成鋼地又抽了他兩鞭子。


    派劉備去收攏周邊潰散的官軍殘部後,李傕郭汜,還有李儒幾人,俱都苦著臉。


    “將軍,咱們雖然活下來了,可這戰敗的戰報……”


    “要不,咱們先別遞上去,瞞著,等後麵打贏了再一並呈奏?”


    董卓卻毫不在意,嘲笑道:“瞧你們嚇得,誰說我們戰敗了?”


    李儒傻眼了,小聲道:“這……總不能說我們打贏了吧?廣宗沒打下來不說,還把曲梁丟了,這怎麽說也不算贏啊?”


    董卓輕笑著,“這你們就不懂了,我們隻要說,黃巾賊人多勢眾,攻擊猛烈,我軍兵少,不能兼顧,在賊寇攻擊下,隻能力保鄴城不失,頑強抵抗,殺敵數倍於我軍,請皇帝速速派遣皇甫嵩北上支援。”


    董卓話音一落,李儒等人瞬間瞪大了眼珠子,好似醍醐灌頂。


    “按將軍意思,咱們不但沒輸,還算贏了,守城保土有功?”


    “那是自然,我們死了那麽多將士,不為他們請功怎麽行呢?”


    “可……可我們哪來這麽多敵軍首級和耳朵啊?”


    董卓神秘一笑,“簡單的很,附耳過來,我說於你聽。”


    李傕郭汜兩人湊過去一聽,頓時大喜,“將軍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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