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客船前後分成兩個區間,吳方琪的其他的三個人就前後倉坐著,時而聊聊天,時而到船頭看看運河兩岸的風景。


    日複一日,慢慢地就和其他三個人就熟悉了,話聊著聊著就多了起來。同乘船的那三個人,是楊州人,一個年長的是掌櫃,另外兩個是他夥計,三個人是專門做玉雕,木雕一類的生意,他們自己不做雕刻,而是專門從雕刻師傅那裏進貨,然後拿到市場上去賣,這個掌櫃不是東家,是東家請來做的外掌櫃。掌櫃的年紀大約在四十上下左右,姓王,兩個夥計都叫他王師傅。聽吳方琪和書童說的是信安地方話,就和吳方琪搭起了信安的地方方言。


    王師傅原來是專門為楊州的一些雕刻師傅采購雕刻材料的,包括玉石原料,沉香,黃花梨一類的名貴木料,後來因為在采購玉石料的時候看走眼了幾次,賠了本就不再專門做原料采購,改成了做玉雕,木雕的成品生意,而且做的都有是一些老主顧。他這次是剛從杭州清坊街的幾家老店結了貨款,迴楊州交差,計劃迴楊州之後,拿貨送到北京的幾家老店。他看吳主琪是個書生,又帶了個書童,看似富人家的子弟,又沒有見過世麵,就一路上談起了生意道上的事情。


    吳方琪坐在船上,這晃來晃去的很不習慣,書也看不進去,就聽這個王掌櫃在誇誇其談。聽王掌櫃說起了楊州的漢八刀的雕刻工藝,對於漢八刀,吳方琪在家裏的那四本書裏麵提到過,漢八刀的刀法是一刀完成,中間是不能停頓的,所有的線條都十分地流暢,包括刀雕的深淺都有是一氣成型的。書中隻是提到過漢八刀,而對漢八刀的怎麽做的,書中沒有提到過。


    聽王掌櫃說所有的玉器雕刻都不是直接用手去雕刻的,而所說的漢八刀,並不是八把刀,也不是八刀形成的,玉器的雕刻基本上都是用水砣砣成的,而漢八刀的特到之處就是專門雕刻一些玉片一類的精細的小物件,隻有從細微處細心地看,才能看出漢八刀的真功夫,細微處的鏤空、浮雕。他說楊州的一個雕刻大師就有漢八刀的手藝,最為善長,也在漢八刀的雕刻最常見的是一種玉蟬,但因為這種玉材的稀缺,市場上基本上看不到。


    船夫是一對夫妻,這條船就是他們的家,常年都生活在水麵上,碰到冬天冰凍封河的時候,就把船拉到岸邊,到陸地上找些零星的事情,打打零工,一到河麵解凍的時候就在河麵上做生意,有客人的時候就是遊船,沒有客人的時候,也經常拉貨,跑水上的運輸。經常跑水路做水上生意的人,平時都會碰到一些地麵上的惡霸,強盜,時間長久了,各地的漁民和船夫為了自我保護,就紛紛地抱成了一團,來抵抗水道上出現的惡霸和強盜。漕運都是給朝廷運送錢糧的,水道上的惡霸和強盜都不敢動漕運的主意,而對一些地方上的遊散船民和乘坐船的客商成了他們主要的生財的來源。


    船民在社會上是最下級的,做的是最艱苦的營生,船就是家,家就是船,然而這些人一旦團結起來,也是最不怕死的。運河的水道很長,沿岸各處都有船民,而每個地方的船民都隻能走規定的水道路段,如果要通過其他地方的時候,必須要按照船民幫會約定的規定進行。


    原本是為了自我保護的船民幫會,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各地的水寨,山有山規,水寨也有水寨的規矩,要想越界做水上的營生,劫道那是船民幫會不允許的。


    凡是長期在水上跑生意的,用船送客商或者遊客,在沿途都會與各地的船民幫會之間有長期的聯係,過往的船夫也會遵守各地幫會的規矩。但各地的船民幫會之間,經常為了擴大地盤,發生一些爭端,有了爭端,都會保護自身的利益而發生幫會之間的爭鬥和火拚,就出現了以大吃小的現象。


    不僅在運河上,凡有水係的地方,都有這種水寨的存在,如太湖中,大的水寨就有八大處,小的水寨就無數個了,有些小水寨剛剛風生水起的時候,就被其他水寨兼並掉了,而水寨裏出現了分食不均的時候,也會有一些強人另外拉起一幫人,另立水寨的。


    吳方琪乘坐的船過了杭州地界,就到了蘇州的地界,在交界處五個人就換了另外一條船,也是一條五人坐的遊船。往鎮江的地界開去,蘇州、鎮江、無錫以及楊州都屬於江蘇轄區,在經過蘇州和鎮江的時候就沒有換船了,因為吳方琪和那三個人都急著趕路,都沒有下船遊玩。


    剛到無錫地界,運河兩旁出現了一望無際的蘆葦,看那船夫急促了起來。那個王掌櫃也到了船頭,看著兩邊的蘆葦,隨風飄蕩了起來。


    忽然,從蘆葦蕩中飛出了三條小漁船,直向吳方琪的坐船而來。此時正好是黃昏的時候,前後都沒有其他的船隻。一會兒的時間,三條小漁船就將吳方琪坐的船圍往了。


    三條船上的人對船夫喊了起來,隨即就跳向船上,船夫亮出了家夥,從腰間抽出一條鋼帶將跳上船的幾個人打傷,跌到了水中。下麵船上的一人唿叫了一聲,隻見蘆葦蕩又有一條稍大一點的船,在靠近坐船還有五米的距離,見一個蒙麵的大漢,借著船的速度,飛到了船上,船夫勉強地招架了幾個迴合,就被那大漢綁了起來。


    吳方琪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種場景,手護著書包,書童也緊抱著吳方琪。那三個人也被後來船上的人綁了起來,因為吳方琪和書童還都是十幾歲的小孩,麵都發白了,毫無抵抗能力,雖然也被押了起來,但沒有被綁。那三人袋裏的銀子都被掏了出來,但沒有放走,連同吳方琪兩人一並被押著上了岸上,把五個人都蒙上了眼睛,乘著兩條飛船,離開了蘆葦蕩,帶到了一個水寨中。把那船夫和三個人綁在了木柱上,吳方琪和書童跌坐在地上緊緊地抱在一起,一聲不敢出,那裏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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