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四萬宋人歸


    完顏杲中風了。


    麵對完顏宗翰戰死冀州城,突然就心肌梗塞,卻沒去下麵見完顏宗翰,挺住了。


    隻是現在已經是半身不遂,以後都要坐在輪椅上麵度過餘生。


    趙煊不熟悉曆史。


    不然,在上一次的邸報上麵,他肯定要預測一下完顏杲的死亡時間。


    如今是靖康三年,也就是曆史上的建炎二年。


    完顏杲死於建炎四年,也就是還有兩年的壽命了。


    如今,因為完顏宗翰的刺激,直接成為了一個廢人,還能活多久?


    曆史上的完顏杲死亡到底是病死的還是被害死的,不得而知。


    如今的完顏杲坐在輪椅上,流著口水,卻還算是神誌清晰,隻是說話的時候開始吞吞吐吐,他念著,部下在一旁開始書寫,關於今後大金如何對待趙宋的一些看法。


    以前一力主戰的完顏杲也知曉,不能繼續打下去。


    大金必須要保存兵力,在西夏、大石林牙還有合不勒汗之間活下來。


    不能成為第二個大遼!


    他要上書。


    要勸說完顏吳乞買開始撤兵,守住燕山府這個大金的國門之地就行了。


    趙宋那邊用人命堆出來的勝利,必然也已經承受極大的壓力。


    大金開始議和。


    宋人必然也會考慮一下。


    除此之外。


    完顏杲歌頌了完顏宗翰一生的功績,請求完顏吳乞買無論如何也要答應趙宋皇帝的要求,用四萬宋人來換取完顏宗翰的屍首。


    大金的戰神,不能客死他鄉,屍骨無迴。


    英魂不能歸鄉。


    完顏杲還主動把自己手中的那一萬多宋人奴隸送給完顏吳乞買,以換取完顏宗翰的屍首。


    在他的部族中,有著兩萬多宋人奴隸。


    這些奴隸給他們開荒、耕種、建造房屋、甚至是當做是牲口一樣對待。


    而那些宋人女子,更是成為了部族男人們的玩物。


    這些都是完顏宗翰等人從河北三鎮之地劫掠迴去的宋人,一部分招安之後,成為了先鋒軍,跟隨他們一起攻打趙宋,一部分反抗的人直接就地格殺,還有一部分苟活的人,成為了他們的奴隸。


    金國在完顏阿骨打建立了王庭以後,開始慢慢地學習宋製,比如三省六部,還有尚書台、丞相等,以及他們自己的萬戶、猛安、謀克的軍事製度,再加上一個奴隸製。


    完顏杲沒有去尚書台,也沒有見完顏婁室。


    他現在這個樣子。


    已經不適合見任何人了。


    不過,他也讓人傳話,完顏宗翰的屍首,是一定要要迴來的。


    完顏吳乞買自然也要做主,先把完顏宗翰的屍首要迴來,讓戰神歸鄉。


    很快,這件事情就商定好了。


    完顏希尹成為了使臣,帶著四萬宋人,在完顏婁室的護衛之下,從會寧府出發,到了真定府。


    四萬宋人。


    有男有女。


    一個一個都是衣不遮體,雙眼無神。


    他們已經被虐待了一年多,生不如死。


    隻不過。


    當他們踏入了宋土之後。


    卻又滿眼含淚。


    終於迴來了。


    終於見到了大宋的山河。


    突然帶著四萬宋人到真定府,這種不同尋常的事情,也讓他們有了猜測。


    是被押送上去送死?


    還是說。


    大宋皇帝已經和大金議和,要把他們放了?


    一時間。


    四萬宋人開始慢慢地猜測,雙眼開始有了一絲希望。


    在真定府外。


    負責圍城的主將是李彥仙。


    在得知金賊要用四萬宋人換取完顏宗翰的屍首之後,便立即把這個消息送去京師。


    畢竟,完顏宗翰的頭顱現在還在京師。


    隻是示眾了一天。


    便被封存起來。


    至於屍首,則是已經到了鄴城,也被封存起來。


    完顏宗翰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對於大宋來說,是一個強大的敵人,對於大金來說,是他們的戰神。


    這樣的人,也是要受到尊敬的。


    尊敬對手。


    那就是尊敬自己。


    趙煊收到了李彥仙的消息之後,也派出了使臣李若水,讓他帶著完顏宗翰的首級去真定府,主導換人的任務。


    四萬宋人。


    迴來之後,也要有一個安排。


    他們要是願意在鄴城、冀州一帶開荒,那更好,若是想要各迴各家,也不是不行。


    趙煊要的是人。


    要的是勞動力,要的是擁有更多的耕地,生產更多的糧食,從而養活更多的人。


    有人,才有世界!


    李若水是日夜行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真定府。


    剛到真定府,就被李彥仙接待。


    李若水把李彥仙當做是自己心中的英雄人物,那真的是一個小米弟。


    一見麵。


    就學著武夫的樣子抱拳施禮。


    “見過節度!”


    李彥仙呢,連忙上前扶起了李若水。


    相比較嶽飛這種純粹的武夫,也就是軍事能力太強,以至於政治上缺少了變通,李彥仙就在這兩方麵好一些。


    “李相公嚴重了,早就聽聞京師有一位剛正不阿、一心為公的若水相公,進入一見,果然是謙謙君子!”


    李若水如今可是秘書監的少監,也是陛下身邊的紅臣之一,這樣的臣子,在陛下那裏說上幾句話,就能有著很大的作用。


    李彥仙知道當今陛下任人唯賢,也知道當今陛下器重他們這些武夫。


    可是也不能持才為傲。


    他帶著李若水進入了軍營內,引見劉韐劉老將軍、張叔夜張公相、姚友仲姚都統。


    其實他們也已經見過,當初守衛東京城的時候,他們就曾在一起共事。


    李若水把趙煊的意思當即說了出來。


    用完顏宗翰的屍首換四萬宋人是值得的,這四萬人可以各自迴到自己的故鄉,也可以在鄴城、冀州等地安頓下來。


    如今河北三鎮十室九空,想要治理這些地方,就需要有人,有了百姓,這些地方才會恢複往日的繁華。


    張叔夜、李彥仙等人自然是支持的。


    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完顏宗翰已經死了。


    用他的屍體來換迴四萬宋人百姓,讓他們免遭金賊的虐待,讓他們迴歸於大宋,乃是一件皇恩浩蕩的仁義之事。


    天下人知曉,也都會拍手叫好。


    八月十二。


    真定府外。


    完顏宗弼和完顏婁室、完顏希尹一起出了真定府。


    張叔夜、李彥仙、劉韐、李若水一起帶著三千人出了軍營,雙方在空曠的大地上,進行交易。


    金賊這邊也沒有動其他的心思。


    因為完顏吳乞買已經傳出話,大金和要趙宋議和,要退迴到燕山府,從此和大宋為盟友。


    大宋也隻是來了三千人。


    他們就算是發起攻擊,殺了這三千人。


    還是要麵對大宋的幾十萬大軍。


    可能以後再也沒有議和的可能,還要遭受趙宋瘋狂的報複。


    大金承受不起。


    關鍵是,他們也不想完顏宗翰的屍首遭受了影響。


    這是大金上下的一個意願。


    要讓完顏宗翰的屍首風風光光地迴到會寧府。


    八月的真定府依然炎熱。


    完顏宗弼、完顏婁室、完顏希尹以一萬鐵騎押後,四萬宋人被鐵騎和步卒包圍其中,嚴加看管。


    雙方之間有著半裏地,遙遙相望。


    當四萬宋人見到這個場麵的時候,似乎有一點兒明白過來,他們好像真的能夠迴到大宋疆域中。


    他們被救了!


    有人在哭泣。


    有人卻後悔無比。


    有人卻還是滿眼麻木。


    李彥仙派人上前以做溝通。


    “我們節度有言,你們可派遣一人上前,確認完顏宗翰的屍首真假。”


    完顏宗弼直接說道:“不必!”


    他相信大宋在這件事情上,應該不至於還會糊弄他們。


    完顏希尹是欲言又止。


    大宋要是用假的屍體來糊弄他們,完了之後,又要他們拿四萬宋人來換,該怎麽辦?


    到時候誰來擔責。


    然而,完顏宗弼已經開口,他就算是想要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大宋的傳話兵迴去。


    李彥仙點點頭,對方還算是有些氣概。


    他直接讓人推著裝著完顏宗翰的棺材過去,屍體存放的時間有點兒長,已經散發出來味道了。


    特別是這大夏天,根本就放不長久。


    等到棺材送到了金賊的前方,才停下來。


    送屍體的宋人士兵後退。


    完顏宗弼揮手。


    身邊的人上去運送了屍體迴來,然後對他點點頭,完顏宗翰的首級雖然已經開始變了,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來。


    這就是完顏宗翰的屍首。


    完顏宗弼這才催馬讓開。


    騎兵和盾牌隊上前,形成了一個防禦圈子。


    前方的金賊士兵撤退到兩邊,放開了一個口子。


    “你們可以迴去了。”


    完顏宗弼對四萬宋人說道。


    安靜了片刻。


    宋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有人踱步上前試探。


    發現金賊隻是看著他們,一點兒多餘的動作和神情都沒有。


    便立即連滾帶爬地逃出金賊的陣營。


    他一邊跑,一邊迴頭看著金賊,發現對方並未有弓弩手,便轉身奮不顧身地跑著。


    李彥仙這邊也形成了一個防禦陣型,中間隻留下了五個口子。


    “慢點!”


    “你們已經安全了!”


    “排好隊,從五個關口進去,先接受檢查!”


    “聽從號令。”


    “亂軍紀者,重罰!”


    “排好隊,從五個關口進去,先接受檢查!”


    “聽從號令。”


    “亂軍紀者,重罰!”


    “排好隊,從五個關口進去,先接受檢查!”


    “聽從號令。”


    “亂軍紀者,重罰!”


    ……


    李彥仙安排的士兵在前方大聲地叫著,維護秩序。


    四萬宋人,一窩蜂地開始跑著。


    完顏宗弼已經帶著完顏宗翰的屍首撤退,他們的防禦陣型也隨之撤退。


    四萬宋人就這樣被他們丟在這裏。


    沒有射殺。


    也沒有進攻。


    帶著完顏宗翰的屍首退到了真定府。


    李彥仙和張叔夜則是做著收治的工作,四萬宋人,一個不能少。


    其實,當他們見到這四萬宋人的模樣的時候,心中也是十分的憤怒。


    恨不得現在就繼續出擊,殺了那些金賊。


    當真是不當人子。


    迴來的四萬宋人,感覺就沒有一個人是好的,一個一個瘦弱無比,身上還有一些傷口,有些人,感覺就已經瘋了。


    李彥仙帶著他們迴到了軍營。


    由千戶們開始統計他們的戶籍,然後對他們進行調查,以及詢問他們個人的意願。


    四萬人。


    說多不多。


    說少也不少。


    要把他們護送到地方上安頓下來。


    也是一個不小的任務。


    不過嘛。


    李若水卻不覺得有多麽困難。


    統計好了之後。


    就開始分批分批護送。


    趙煊派來的太學學士們開始跟蹤記錄這些四萬人送金賊那邊迴來的場麵,以及他們到達地方上之後的安頓情況。


    這種做法,一來是為了監督,讓地方上的官員不能直接就讓他們自生自滅。


    二來,也是為了宣傳造勢,宣揚他的仁義。


    三來,鍛煉這些太學的學子,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當他們見識到了在金賊的百姓是個什麽樣子之後,也就能夠明白,抗金到底是為了什麽。


    一共是一千多位學子。


    太學的隻有一百人。


    但是當邸報發出去,宣傳了這個活動之後。


    不少學子自發前往,形成了一千多學子這麽個比較大的規模。


    他們用他們的所見所聞,開始寫新聞稿,然後以書信的方式,投遞給了秘書監。


    秘書監會審核,審核通過之後,就會出現在邸報上麵。


    如此一來。


    他們就能夠在邸報上麵見到自己編寫的文章。


    而他們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邸報上麵。


    這是一次揚名的機會。


    試問,學子們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嗎?


    可以說。


    趙煊已經把邸報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如今已經有了官府發布的邸報,這個邸報由秘書監負責,叫做靖康邸報,還有十三路的邸報,陝西路邸報、京畿路邸報、淮南路邸報、荊湖路邸報等。


    一共是十四封邸報,每隔七天會發布一期,每一期也都在做著各種宣傳。


    如今,讀書人不以寫詩作詞為文采的標杆,而是邸報有名,才是他們才學的真正表現。


    寫詩作詞已經過時了。


    詞寫的好,沒什麽用,除非是那種真正能夠流傳千古的經典。


    不然,還不如邸報上有名。


    隻要是上了邸報。


    天下人都能在幾天內知曉,世上還有如此才學之人。


    而這一次。


    四萬宋人歸鄉。


    寫的最為生動,也最能打動人心,以及最能體現趙煊的仁義的文章,還是李若水所編寫的一篇文賦。


    以及一位叫做虞允文的學子所寫的一篇文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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