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李伯紀直言阻薦臣,叔通公離家治淮南


    何栗躬身道:“陛下,臣這裏也有一人,可堪大用。”


    趙煊道:“言。”


    何栗連忙迴道:“此人乃是資政殿大學士、軍前宣諭使宇文虛中相公。”


    何栗剛說完,趙煊的腦海裏麵就浮現了一個人,一個風度翩翩、才氣無雙、文武雙全、直言善諫的中年男子。


    關於宇文虛中和前身的一幕幕也都完完全全地呈現在腦海中。


    趙煊記起來,金賊第一次南下,也正是因為宇文虛中前往金營議和,才讓完顏宗望撤兵。


    而當時,朝中無人趕往,也隻有這位相公挺身而出。、


    換來的卻是何栗等人的彈劾,以至於被貶官安遠軍節度副使,也就是廣南東路的韶州,徹底遠離了大宋京師,遠離了權力之中心。


    如此人才,竟然被冷落至此!


    趙煊氣的想要罵人。


    好在前身當初在貶官之後,還悄悄地送去了金帶、茶藥、錦綺以作安撫和不舍。


    冷眼看著眼前的何栗,眼神中帶著一些不滿。


    在何栗提出了宇文虛中這個名字的時候,李綱就想起來這個人,此人的貶官有著自己的一份功勞。


    如今何栗竟然要舉薦此人?


    安的什麽心?


    李綱為人確實忠心,也確實剛正不阿,但是他無宰相之能,做人做事多少有一些偏執。


    不然,李彥仙不會上奏說他不知兵,後來的嶽飛也不會說他不知兵。


    也不會在守住了京師,卻還是被唐恪等人彈劾,到了趙構時期,雖有重用,但是也很快就被冷落。


    這個人不好用。


    李綱直言道:“陛下,宇文虛中當初在金賊兵圍東京城的時候一力議和,此人雖有大才,但是卻也是一個恃才傲物之人,當初隻是議和有功,就洋洋自得,有才無德也。”


    趙煊的冷豔從何栗換到了李綱。


    他沒有想到李綱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竟然會阻止宇文虛中這樣的才能之人進入京師。


    以前一直以為李綱會成為房謀杜斷那樣的賢臣,也一直寄予厚望。


    可是現在看來。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


    為什麽自己對李綱的記憶不多,為什麽網上對於此人的談論不多,為什麽此人的風評似乎不好不壞?


    “李相公倒是說說,宇文叔通有多恃才傲物,又有多洋洋自得?”


    李綱愣了一下。


    他看著趙煊那冰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此番應該是又說錯話了。


    一直告誡自己,當今陛下不再是以前的那位陛下,可是到了眼前,卻還是沒能忍住。


    李綱一時間無語。


    何栗則是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宇文相公有大才,宣和四年之時的燕山之戰,宇文相公就曾上奏立功,乃是一個知曉兵事的人。”


    “後來又是拱衛京師,抵禦金賊的第一次兵圍東京城,也是忠心耿耿之人。”


    “金賊來勢洶洶,要不是宇文相公挺身而出,三次出使金賊,定下議和之事,京師之地就算是在陛下和李相公等人的堅守之下,守住了,也會損失比較大。”


    “隻不過,宇文相公當初到底還是有錯的。”


    何栗其實在為李綱說好話。


    宇文虛中確實有大才,此人好幾次上奏,都能夠看清楚大局,及時地讓大宋可以止損,後來更是三次出使金營,說服完顏宗望議和退兵。


    要是沒有此人,靖康元年的時候,金賊可能都已經上了城牆。


    趙煊慢慢地放鬆了自己。


    “嗯。”


    “擬旨,恢複宇文叔通資政殿大學士,加封為淮南路宣撫使、武功大夫,負責安撫當地,監督地方上的官員秋收之事,以及淮南之地的盜匪之患!”


    淮南路一共有四個節度使州,還有三個防禦使州,六個刺史州,三個團練州。


    揚州、宿州、壽州、廬州、毫州、蘄州、和州、泰州、泗州、滁州、通州、光州、黃州;楚州、海州、舒州、濠州。


    趙煊並非是給李綱麵子,不讓宇文虛中前來京師,而是因為現在京師之地的政令是沒什麽問題,關鍵是要地方上的官員去執行。


    就比如淮南之地的匪患,就需要有人去平定。


    王淵去了西川,負責漢中的匪患。


    那這個淮南路,也是大宋糧倉之地,就必須派遣一個手段更加強硬,文武雙全的人去。


    而宇文虛中就非常合適。


    趙煊得了人才,也就暫時把李綱放在一邊,有時間,還是要找他談談心。


    大宋現在十分缺人。


    什麽恃才傲物。


    又或者是和金賊議和之罪。


    對於趙煊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事兒。


    隻要是有才能,隻要是能夠幫助他治理好地方,讓大宋的後方可以安穩下來,就算是在他麵前狂傲一點兒,他都能忍受。


    更何況,宇文虛中此人還不是一個恃才傲物之人。


    趙煊根據那些記憶對宇文虛中也算是有一個了解,此人之能,完全就在李綱之上!


    如此一來也好,讓宇文虛中去淮南路負責秋收以及安撫淮南百姓,開啟淮南路吏治整頓之風。


    江南富足之地,卻不能給大宋國祚帶來最大的利益,那真的是虧待了這麽好的一個風水寶地。


    ……


    韶州。


    這裏的氣候有一些悶熱,還非常潮濕。


    宇文虛中剛剛視察了一下大營,迴到自家中,便見到黎氏一邊咳嗽,一邊打掃著院子。


    “娘子,怎的不好生地休息,這些放著,等到我迴來了,才清掃也不遲啊。”


    黎氏因為水土不服,再加上身子骨本來就比較弱,又被這韶州的氣候所影響,一直咳嗽,身子骨越來越弱。


    “咳咳,官人,無礙,妾身還能動,幫幫家裏,也是應該的,以後啊,就算是相幫,也幫不到咯。”


    宇文虛中聽此言,心下愧疚不已。


    他此生可能沒有愧對自己的國家,也沒有對不起君上,唯獨對不起的便是自己的家人。


    “此宅可是安遠軍節度副使宇文虛中相公的家宅?”


    就在這時。


    外麵傳來了聲音。


    宇文虛中有些疑惑,什麽人找到了自己家門上了。


    讓黎氏放下手中的活兒,迴去休息,他大步出了房門,打開一看。


    頓時蹙眉。


    大紅袍。


    殿前司。


    這是來自於京師?


    “某便是宇文虛中。”宇文虛中先是自報姓名,然後問道:“不知道各位上使前來,所為何事?”


    宣諭使開口道:“宇文虛中接旨。”


    宋朝時期的聖旨,不像是明清時期,接聖旨就是一個天大的事情,需要各種準備,甚至是還要用香案給供上。


    宇文虛中躬身施禮,道:“唯。”


    宣諭使開始宣讀聖旨的內容,恢複宇文虛中資政殿大學士的身份,並且立即動身前往淮南路擔任宣撫使、武功大夫,監督淮南路的秋收工作。


    人生就是這樣。


    起起落落。


    宇文虛中還有一些愣神。


    倒是已經聽聞了風聲,跟在宣諭使後邊的宇文粹中連忙上前,躬身道:“某宇文粹中見過上使。”


    有了宇文粹中的這個提醒,宇文虛中才醒悟過來,連忙再一次施禮,不僅如此,還朝著東京城深深一拜。


    宣諭使在宇文虛中接了聖旨之後,也並未離去,而是正言道:“宇文相公,某這裏還有一封陛下的親筆信,還請宇文相公暫閱。”


    宇文虛中再一次施禮,才接過趙煊的親筆信。


    淮南的弊政已經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如若再繼續下去,淮南路那邊將會失去朝廷的控製,徹底成為那些世家大族的囊中之物。


    大宋如今內憂外患,必須要以雷霆手段來震懾一切宵小,並且,一切都要以北伐為重。


    趙煊的意思也很簡單,講述了淮南路的幾個重要的弊政,又要如何慢慢地改變,就要看宇文虛中自己的能力。


    他是把淮南路徹底交給了宇文虛中,也希望宇文虛中不會讓他失望。


    趙煊寫的也都是肺腑之言。


    宇文虛中看了,也是深唿吸一口氣,有君如此、夫複何求?


    金賊的第二次南下,他雖然人在韶州,路途遙遠,但是不少消息還是傳到了這裏。


    當今陛下再一次保住了京師。


    不僅如此。


    還有了一個讓天下人都為之敬佩的豪言。


    不和親、不納貢、不割地、不稱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試問。


    古往今來。


    又有哪一位帝王能夠有如此風範?


    宇文虛中也想要再一次可以參與政事,想要迴到京師,想要再報效君王。


    然而沒有調令,他隻能醉裏挑燈看劍,長太息以掩涕兮。


    好在。


    他終於還是等到了。


    宇文虛中讓人安排宣諭使等人住下,又把家人托付給了宇文粹中。


    因為現在隻有他一個調令,並沒有宇文粹中的調令。


    而此去淮南,必然也是兇險萬分,也是路途遙遠,他不想帶著重病的妻子,以免舟車勞頓,突生意外。


    宇文粹中自然對自己這個弟弟再一次被啟用而高興不已,他可是知道宇文虛中這些年月來在等什麽。


    那個金帶,可是一直被弟弟掛在房中。


    “二哥兒,你且放心,嫂嫂和鍰哥兒由我來照顧,必然不會讓他們多一分委屈。”


    “如今大宋正值危難之際,也是用人之時。”


    “當今陛下又是一個明君,你此番前往淮南,一定要小心萬分,不可莽撞。”


    “還有,多交好友,切莫和以前一樣了。”


    宇文虛中點點頭。


    他有著他的考量,也有著他的雄心壯誌!


    此去。


    若是不能迴。


    那就一去不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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