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趙官家的雪崩理論大行其道
何栗本打算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但是被身邊的李綱搶先一步。
“陛下。”
“臣以為，此時朝野當以穩為主，以抵禦北地金賊，收複河北三鎮為重。”
“朝野之地確實還有貪官汙吏，然則，朝廷已經斬殺了唐恪、王孝迪、孫傅等，如今又有一個李悅，也算是殺雞儆猴，給朝野臣子一個警鍾。”
“若是還有人不自覺，依然貪圖享樂、欺壓百姓，那就是愚蠢，也必定嚴懲。”
“要是再建一個官署來巡察天下，又要抽調朝中官員，還會讓地方上的官員人人自危，從而不敢再維護地方上的穩定，造成更大的動蕩。”
“如今大軍在外，內地守備不足，當以穩為主。”
李綱是去過地方上收過賦稅，親眼看到了地方上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
他在應天府的手段，可以說是絕頂妙計、恩威並施了。
可也隻能是這種恩威並施。
真要是問罪應天府的知府，他恐怕連應天府都走不出去。
一個知府的後邊牽連的更多也更複雜，當然，要是迴到朝廷，直接請求聖人治罪，那位知府也隻能認了。
然而，李綱知道如果真的下手，那誰又能去上任，讓應天府在沒了那個十幾年的知府之後，還能安寧下來？
沒有！
趙煊沉思了一下。
在他沉思的時候，站在下麵的大臣們也都是以眼神來傳遞信息。
以至於不少翅帽看起來都是斜的。
一個戶部侍郎，就讓陛下有了要巡察天下、肅正朝野的心思，真要是建了這樣的官署，他們大部分都要被問罪了吧。
好在李綱出麵勸阻了，以前是不是有一些冤枉李綱李相公了？
現在看看，李相公其實還頂好的嘛。
趙煊其實也在思考，這肅正朝綱早就喊出來了，到現在卻沒能大力實施。
都說治國理政就像是烹小鮮，講究的是一個“慢”火。
趙煊開口道：“嗯，是朕操之過急了。”
“那就按照李相公所言，以穩為主、以收複河北三鎮為重。”
一錘定音。
大臣們才鬆了一口氣。
趙煊想要成立巡察天下的機構，也就隻能是暫時擱淺。
諸位相公連忙躬身，稱讚趙煊聖明，一心為大宋中興而所急，實乃明君的典範。
趙煊開口問道：“中興大宋，那諸位相公以為，中興大宋到底什麽是最重要的？”
在大臣們還在思考的時候，李綱直接站出來道：“迴陛下，民心！”
趙煊看著剛正不阿的李綱，讚賞道：“李相公說的不錯，得民心者得天下！”
“隻不過，這句話說出來容易，可是古往今來，秦漢隋唐，曆朝曆代的君王都知曉。”
“甚至是，朕當初問唐恪，他也迴答，民心最重要。”
大臣們知曉，陛下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相信明日的宣德樓前，就會出現陛下對於民心的所思所想。
趙煊繼續道：“為何唐恪這樣的重臣也知道民心最重要，卻還是會主和，違背京師百姓的民心，違背了河北三鎮百姓的民心？”
“朕覺得，在唐恪、王孝迪、徐秉哲、李悅等人的心中，民心最重要，不過是他們用來欺騙自己、欺騙朕、欺騙天下人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朕相信，站在這裏的諸位相公，也知道民心最重要。”
“也讀過唐律，讀到過唐太宗的名言，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可能，當你們讀到這句名言的時候，心下還會有一些感慨，一些想法。”
“然而當他們入朝為官，本可以為天下萬民謀福的時候，卻利用手中的權力，以權謀私、為禍一方。”
“他們甚至是清楚自己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可是，他們卻一副高高在上、玩弄權術，隻在乎自己的貪圖享樂，從不在乎江山社稷之安危。”
“這又是為什麽呢？”
趙煊這一問，還真的把所有人給問住了。
是啊。
他們當年誰又不是有著拳拳報國之心，誰又不想成為一個忠臣，也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就拿李綱來說。
在大宋江山社稷危亡之際，還是選擇了挺身而出，冒著被蔡京等人給害死的危險，提出了退位讓賢的諫言。
也在趙佶帶著蔡京、童貫、高俅等大臣，以及幾萬禁軍、親衛等離開了京師之後，用僅有的兵力，擋住了完顏宗望的大軍，保住了京師、保住了朝廷、保住了大宋國祚。
去歲，京師再一次被金賊圍困，大宋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二聖即將被金賊所俘虜。
一旦城破。
對於大宋而言，那將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也隻有宗澤、李綱這樣的社稷之臣才會挺身而出，誓死扞衛大宋國祚。
同時，他們也清楚，對於治國理政而言，民心最重要。
宗澤治軍嚴格，一旦有將士違反了軍紀，欺壓百姓，都是直接斬首示眾。
不管他有多大的戰功，也不管他身後有著誰作為靠山。
在軍隊之中。
他的眼中就容不得沙子。
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是因為百姓本來就不容易，還要被自己人欺壓，這還是大宋禁軍嗎？
這還是護衛國家、守一方百姓的軍隊嗎？
不是！
欺壓百姓，和金賊又有什麽區別？
李綱為何在收賦稅的時候，懲處四大商，也斬殺了幾位貪官汙吏？
因為四大商為非作歹，在應天府那邊隻手遮天，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殺他們，不足以平民憤！
又為何會放過應天府的知府？
還是為了民心。
一個上任多年的知府，在當地多少還是有一些聲望，也有一些人脈，也有一些勢力。
百姓們多少還是愚鈍的，四大商的做法已經明目張膽，從不會遮掩自己的罪行。
應天府的知府卻知曉，要拿著民心最重要這個借口，來安撫百姓。
一旦問罪知府。
他所牽連的那些人，必然會鼓動百姓，讓他們鬧起來，到時候，朝廷能直接對這些被別人利用的百姓出手嗎？
那將會激起更多百姓的不滿。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在所有的相公都在沉默，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也都想要在趙煊，在其他相公麵前有個好表現的時候。
趙煊再一次開口道：“朕聽聞，在北地雪山之地，會有雪崩出現，也就是山頂之上，雪花積累起來，以至於太過於厚重，便出現雪崩。”
“雪崩之勢，猶如天崩地裂，所過之處，全被大雪所掩埋。”
“而在雪崩之前，每一片從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都以為自己不過是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山上，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個新奇的傳聞，倒是引起了相公們的興趣。
趙煊卻歎了一口氣，說道：“雪崩的時候啊，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轟！
點睛之筆！
一瞬間。
就像是一道光一樣。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國家滅亡的時候，沒有一個大臣是無辜的。
陛下的隱喻就是這個意思啊！
沉默。
沉默。
除了沉默。
還是沉默。
還是因為這個隱喻對於大臣們而言，其影響以及新奇，還有那個警示作用，也都太大了。
最後，還是李綱打破了沉默。
“陛下，臣以為，大宋如今已經兩次守住東京，便是最大的勝利。”
“陛下隱喻確實引人深思，國家危亡之際，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躲避災禍的。”
“然則，陛下也有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如今當以德才兼備之人來治理地方，收民心所用，大力春耕，廣濟軍糧，全力抗金。”
趙煊點點頭。
“李卿所言也有道理。”
“有德無才，也不足以治理好一地，有才無德，對一地百姓的傷害更大。”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朕會堅持做到知人善任，諸位相公也應當做到一心為公、為民謀福、守江山社稷，把個人的私情以及眼前的利益，放在一邊。”
“朕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忠臣、能臣，卻也不會放過一個奸臣、佞臣！”
李綱、何栗帶頭躬身道：“陛下聖明！”
第二天。
雪崩理論就出現在了宣德樓前的告示欄上麵。
引得百姓爭相議論。
愚昧無知的百姓，在通過告示欄、通過邸報這兩種獲取信息的渠道，慢慢地打開了自己的眼界。
也正是因為這兩種宣傳朝政，黑紅分明的做法，讓百姓們開始慢慢地相信朝廷諸位，相信當今的官家，可以治理好這個大宋，可以中興，可以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不過幾天。
李悅的認罪書放在了趙煊的麵前。
根據調查。
一共有三十幾人牽連其中。
斬首示眾。
趙煊揮手寫下了這四個字。
心中一點兒負罪感，一點兒不適都沒有了。
四月初。
李綱又開始巡視天下春耕之事，從京畿路開始，以統計耕地多少，春耕了多少，預測今年會有多少收成，也好提前做好部署。
與此同時。
完顏婁室也終於到了會寧府。
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擺下宴席，以宣召完顏婁室，詢問南下伐宋的大業，完成的如何。
何栗本打算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但是被身邊的李綱搶先一步。
“陛下。”
“臣以為，此時朝野當以穩為主，以抵禦北地金賊，收複河北三鎮為重。”
“朝野之地確實還有貪官汙吏，然則，朝廷已經斬殺了唐恪、王孝迪、孫傅等，如今又有一個李悅，也算是殺雞儆猴，給朝野臣子一個警鍾。”
“若是還有人不自覺，依然貪圖享樂、欺壓百姓，那就是愚蠢，也必定嚴懲。”
“要是再建一個官署來巡察天下，又要抽調朝中官員，還會讓地方上的官員人人自危，從而不敢再維護地方上的穩定，造成更大的動蕩。”
“如今大軍在外，內地守備不足，當以穩為主。”
李綱是去過地方上收過賦稅，親眼看到了地方上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
他在應天府的手段，可以說是絕頂妙計、恩威並施了。
可也隻能是這種恩威並施。
真要是問罪應天府的知府，他恐怕連應天府都走不出去。
一個知府的後邊牽連的更多也更複雜，當然，要是迴到朝廷，直接請求聖人治罪，那位知府也隻能認了。
然而，李綱知道如果真的下手，那誰又能去上任，讓應天府在沒了那個十幾年的知府之後，還能安寧下來？
沒有！
趙煊沉思了一下。
在他沉思的時候，站在下麵的大臣們也都是以眼神來傳遞信息。
以至於不少翅帽看起來都是斜的。
一個戶部侍郎，就讓陛下有了要巡察天下、肅正朝野的心思，真要是建了這樣的官署，他們大部分都要被問罪了吧。
好在李綱出麵勸阻了，以前是不是有一些冤枉李綱李相公了？
現在看看，李相公其實還頂好的嘛。
趙煊其實也在思考，這肅正朝綱早就喊出來了，到現在卻沒能大力實施。
都說治國理政就像是烹小鮮，講究的是一個“慢”火。
趙煊開口道：“嗯，是朕操之過急了。”
“那就按照李相公所言，以穩為主、以收複河北三鎮為重。”
一錘定音。
大臣們才鬆了一口氣。
趙煊想要成立巡察天下的機構，也就隻能是暫時擱淺。
諸位相公連忙躬身，稱讚趙煊聖明，一心為大宋中興而所急，實乃明君的典範。
趙煊開口問道：“中興大宋，那諸位相公以為，中興大宋到底什麽是最重要的？”
在大臣們還在思考的時候，李綱直接站出來道：“迴陛下，民心！”
趙煊看著剛正不阿的李綱，讚賞道：“李相公說的不錯，得民心者得天下！”
“隻不過，這句話說出來容易，可是古往今來，秦漢隋唐，曆朝曆代的君王都知曉。”
“甚至是，朕當初問唐恪，他也迴答，民心最重要。”
大臣們知曉，陛下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相信明日的宣德樓前，就會出現陛下對於民心的所思所想。
趙煊繼續道：“為何唐恪這樣的重臣也知道民心最重要，卻還是會主和，違背京師百姓的民心，違背了河北三鎮百姓的民心？”
“朕覺得，在唐恪、王孝迪、徐秉哲、李悅等人的心中，民心最重要，不過是他們用來欺騙自己、欺騙朕、欺騙天下人的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朕相信，站在這裏的諸位相公，也知道民心最重要。”
“也讀過唐律，讀到過唐太宗的名言，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可能，當你們讀到這句名言的時候，心下還會有一些感慨，一些想法。”
“然而當他們入朝為官，本可以為天下萬民謀福的時候，卻利用手中的權力，以權謀私、為禍一方。”
“他們甚至是清楚自己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可是，他們卻一副高高在上、玩弄權術，隻在乎自己的貪圖享樂，從不在乎江山社稷之安危。”
“這又是為什麽呢？”
趙煊這一問，還真的把所有人給問住了。
是啊。
他們當年誰又不是有著拳拳報國之心，誰又不想成為一個忠臣，也好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就拿李綱來說。
在大宋江山社稷危亡之際，還是選擇了挺身而出，冒著被蔡京等人給害死的危險，提出了退位讓賢的諫言。
也在趙佶帶著蔡京、童貫、高俅等大臣，以及幾萬禁軍、親衛等離開了京師之後，用僅有的兵力，擋住了完顏宗望的大軍，保住了京師、保住了朝廷、保住了大宋國祚。
去歲，京師再一次被金賊圍困，大宋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二聖即將被金賊所俘虜。
一旦城破。
對於大宋而言，那將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也隻有宗澤、李綱這樣的社稷之臣才會挺身而出，誓死扞衛大宋國祚。
同時，他們也清楚，對於治國理政而言，民心最重要。
宗澤治軍嚴格，一旦有將士違反了軍紀，欺壓百姓，都是直接斬首示眾。
不管他有多大的戰功，也不管他身後有著誰作為靠山。
在軍隊之中。
他的眼中就容不得沙子。
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是因為百姓本來就不容易，還要被自己人欺壓，這還是大宋禁軍嗎？
這還是護衛國家、守一方百姓的軍隊嗎？
不是！
欺壓百姓，和金賊又有什麽區別？
李綱為何在收賦稅的時候，懲處四大商，也斬殺了幾位貪官汙吏？
因為四大商為非作歹，在應天府那邊隻手遮天，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不殺他們，不足以平民憤！
又為何會放過應天府的知府？
還是為了民心。
一個上任多年的知府，在當地多少還是有一些聲望，也有一些人脈，也有一些勢力。
百姓們多少還是愚鈍的，四大商的做法已經明目張膽，從不會遮掩自己的罪行。
應天府的知府卻知曉，要拿著民心最重要這個借口，來安撫百姓。
一旦問罪知府。
他所牽連的那些人，必然會鼓動百姓，讓他們鬧起來，到時候，朝廷能直接對這些被別人利用的百姓出手嗎？
那將會激起更多百姓的不滿。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在所有的相公都在沉默，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也都想要在趙煊，在其他相公麵前有個好表現的時候。
趙煊再一次開口道：“朕聽聞，在北地雪山之地，會有雪崩出現，也就是山頂之上，雪花積累起來，以至於太過於厚重，便出現雪崩。”
“雪崩之勢，猶如天崩地裂，所過之處，全被大雪所掩埋。”
“而在雪崩之前，每一片從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都以為自己不過是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山上，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個新奇的傳聞，倒是引起了相公們的興趣。
趙煊卻歎了一口氣，說道：“雪崩的時候啊，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轟！
點睛之筆！
一瞬間。
就像是一道光一樣。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國家滅亡的時候，沒有一個大臣是無辜的。
陛下的隱喻就是這個意思啊！
沉默。
沉默。
除了沉默。
還是沉默。
還是因為這個隱喻對於大臣們而言，其影響以及新奇，還有那個警示作用，也都太大了。
最後，還是李綱打破了沉默。
“陛下，臣以為，大宋如今已經兩次守住東京，便是最大的勝利。”
“陛下隱喻確實引人深思，國家危亡之際，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躲避災禍的。”
“然則，陛下也有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如今當以德才兼備之人來治理地方，收民心所用，大力春耕，廣濟軍糧，全力抗金。”
趙煊點點頭。
“李卿所言也有道理。”
“有德無才，也不足以治理好一地，有才無德，對一地百姓的傷害更大。”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
“朕會堅持做到知人善任，諸位相公也應當做到一心為公、為民謀福、守江山社稷，把個人的私情以及眼前的利益，放在一邊。”
“朕不會虧待任何一位忠臣、能臣，卻也不會放過一個奸臣、佞臣！”
李綱、何栗帶頭躬身道：“陛下聖明！”
第二天。
雪崩理論就出現在了宣德樓前的告示欄上麵。
引得百姓爭相議論。
愚昧無知的百姓，在通過告示欄、通過邸報這兩種獲取信息的渠道，慢慢地打開了自己的眼界。
也正是因為這兩種宣傳朝政，黑紅分明的做法，讓百姓們開始慢慢地相信朝廷諸位，相信當今的官家，可以治理好這個大宋，可以中興，可以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不過幾天。
李悅的認罪書放在了趙煊的麵前。
根據調查。
一共有三十幾人牽連其中。
斬首示眾。
趙煊揮手寫下了這四個字。
心中一點兒負罪感，一點兒不適都沒有了。
四月初。
李綱又開始巡視天下春耕之事，從京畿路開始，以統計耕地多少，春耕了多少，預測今年會有多少收成，也好提前做好部署。
與此同時。
完顏婁室也終於到了會寧府。
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擺下宴席，以宣召完顏婁室，詢問南下伐宋的大業，完成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