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斷從斥候隊伍中傳來:元軍的隊伍拉得很長,前鋒快進到山區的時候,後尾的輜重部隊剛出長豐城。


    臨近傍晚,斥候來報朝廷的前鋒營開始安營紮寨。


    過了不久,又有斥候來報,輜重營也開始安營紮寨,隨著元軍動作的逐漸減緩,後續的情報不斷傳來。


    鍾離頭腦中反複思索著反饋迴來的情報,想著下麵如何偷襲元軍的輜重部隊。


    鍾離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如果他們偷襲後麵的輜重部隊成功,會不會讓對方拋棄收複和州的可能,從而全力去支援北來攻擊張士誠的朝廷大軍,一南一北夾擊張士誠。


    如果這種可能會實現,那麽就失去了牽製對方的目的,先前整體的布局就失去了作用。


    如果偷襲不成功,對方全力攻擊和州,成功之後再向東支援朝廷大軍,到時候張士誠的下場是顯而易見的。


    鍾離仔細分析了這兩種可能帶來的後果,發現無論那一條實現,結果都是對朱元璋和張士誠非常不利的。


    鍾離越想越無解,心中不由得著急起來。


    鍾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自己知道這時候越是慌亂,結果會越糟糕;鍾離長出一口氣,起身走出大帳,慢慢走到不遠處得溪水旁,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眼睛盯著水麵出神。


    突然,鍾離背後傳來腳步聲,聲音很輕;鍾離頭腦中立刻顯現出常遇春得身影,鍾離剛要起身,常遇春在背後說道:“鍾兄弟,剛才到大帳找您不在,聽兵士說您來這邊了;鬆柏得樹枝都準備好了,我親自提選了二百人,一百人負責偷襲,一百人負責放火;兄弟,您看這樣安排如何?”


    鍾離站起來,轉身麵向常遇春,說道:“常大哥,來,坐下說話,正好,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和您商量。”


    常遇春邊答應著順勢找了塊石頭坐在鍾離旁邊,問道:“兄弟請講,什麽商量不商量的,您來拿主意就好!”


    鍾離重新坐到石頭上,笑著說道:“常大哥,你是這支人馬的主帥,我是來輔助您的,這話以後不用再說了;好了,閑話先不說;常大哥,我的確有個問題要和你商量,我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


    常遇春見鍾離都沒想到辦法,收起剛要堅持聽從鍾離的話,肅聲問道;“鍾兄弟,到底是何事讓你如此為難?”


    鍾離皺了皺眉頭,鼻子裏噴出一口氣,說道:“常大哥,先前我們來的時候朱大哥給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是吸引這隻元軍去和州,從而減輕張士誠的壓力,為兩軍穩住這片地區,再圖發展;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得到情報,長豐來敵不僅攜帶著大量的攻城設備,還攜帶者大量的硫磺,很明顯,這是想用火攻,硫磺燃燒冒得煙有劇毒;到時候不用他們攻城,我們和州的兄弟就會被毒煙熏倒,等兄弟們倒地不起再攻城,可以說不用吹灰之力,就是架起雲梯,爬爬城的問題,甚至說可以不用拔刀就可能攻下和州。”


    常遇春聽此大為惶恐,急聲說道:“兄弟,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鍾離用手虛壓了兩下,繼續說道:“好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後勤輜重攜帶者大量的硫磺,而且我們也要計劃去搗毀他們的後勤輜重,可以說這個問題對朱大哥來說不是主要的問題了,而是我們的主要問題了。“


    常遇春搶口說道:“對呀,本來我們就要摧毀他們的後勤輜重嘛,既然如此,您還有什麽問題呢?“


    鍾離笑道:“是的,我們是要想著摧毀他們的後勤輜重,我想的也不是我們摧毀他們的輜重有什麽困難,我想的是如果我們把他們的輜重包括大量的硫磺都摧毀了,他們會不會放棄去收複和州,從而全力去支援朝廷北來大軍,南北夾擊張士誠,等成功之後,迴頭再來對付我們。“


    常遇春聽此,眼睛無神的望著鍾離,張著嘴巴呐呐難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常遇春突然迴過神來,用手一拍大腿,又抓住鍾離的右胳膊,說道:“既然這樣,我們隻毀掉他們的硫磺不就好了,留下攻城的器械,這樣可以讓他們不會完全絕望,這樣就不會拚命的去攻擊張士誠了。”


    鍾離聽此,笑道;“常大哥,您想到的我也想到了,問題是我們現在並沒有把我隻毀掉硫磺,隻剩下他們的攻城器械,而且還不能毀掉其他的東西。何況,我們現在並不清楚他們的後勤部隊情況如何,他們的各種設備,器械包括剛才說的硫磺放置在什麽位置。隻有清楚的摸清楚了才能說如何隻毀掉硫磺,而不毀掉他們的攻城器械。”


    常遇春聽的明白,在大軍重點護衛糧草輜重種找到放置硫磺的地方何其難,更別說還隻能毀掉硫磺而不傷及其他。


    常遇春愣了半晌,猛地抬頭,沉聲說道:“鍾兄弟,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麽;這件事關鍵點就是摸清楚輜重營中硫磺的位置,隻有找到了儲存的位置,才能燒掉它;鍾兄弟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一定給您找到它的位置,然後再毀掉它。”


    鍾離問道:“常大哥有什麽好辦法?”


    常遇春說道:“好辦法沒有,簡單的倒是有,那就是我帶著人直接殺進輜重營,然後找到硫磺放置的地方,再放火燒掉。”


    鍾離搖搖頭,說道:“常大哥,這樣不行,後勤輜重曆來都是大軍重點護衛的地方,我們總共就這麽點人,難不成你要全部帶著兄弟們去?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帶著我們這些兄弟殺進去,我們對裏麵的情況一無所知,也未必能找到儲存硫磺的地方;到時還會白白犧牲很多兄弟,這樣做不值得。”


    常遇春聞聽氣惱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如何是好;如果今晚不解決,明天前鋒就到我們這裏了。”


    鍾離反而更加冷靜了,說道:“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冷靜,否則我們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會讓兄弟們無辜的白白犧牲;這樣,常大哥,您召集一下百人隊及以上的人到大帳,我們一起商談一下,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人多了每個人都想想說不定會想出好的辦法。”


    常遇春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這就去!”說完,起身去了。


    鍾離坐著沒動,又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到一個好辦法,也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搖了搖發暈的頭朝大帳走去。


    等鍾離走進大帳,帳內已經是一片嘈雜之聲,說什麽的都有,亂糟糟的熱鬧無比。


    坐在首位的常遇春見到鍾離進帳,啪的一拍桌子,喝道:“肅靜,肅靜!”


    眾人聽到常遇春的喊聲,嘈雜的聲音才慢慢安靜下來。


    常遇春站起身來對鍾離說道:“鍾兄弟,過來坐!”


    鍾離笑著和眾人打著招唿,走到常遇春左手邊的椅子邊說道:“常大哥,您來主持,我坐這裏就好!”


    常遇春還要謙讓,鍾離不等他說話,直接坐到椅子上。


    常遇春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於是坐到椅子上,沉聲說道:“剛才我跟大家說了,我們要偷襲元軍的後勤輜重營地,重點是燒掉他們的硫磺,但我們現在不知道硫磺具體會放置在什麽地方,如果我們盲目偷襲,會造成兄弟們傷亡慘重,而且未必能燒掉他們硫磺;如果不用這個辦法,我和鍾兄弟又沒辦法找到他們放置硫磺的地方,所以,鍾兄弟建議召集百人隊隊官以上的人來共同商議一下,看看大家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既能用最少的傷亡燒掉元軍的硫磺,還不會損壞其他的東西。就這樣,看看大家有什麽辦法沒有;注意一下,不要亂吵吵,誰想發言,舉手示意。好了,現在請大家踴躍發言。“


    眾人聽到常遇春的話,反而沒人說話了,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和原來一片嘈雜的場麵形成極強的反差。


    愣了半天常遇春見沒人說話,惱怒的一拍桌子,說道:“不讓你們說的時候,都想說,現在想讓你們說了,一個個跟我裝啞巴;要幹嘛呀,有沒有點擔當了。”


    又過了半晌還是沒人說話,常遇春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怒容掛在臉上,臉沉的能滴下水來,胸膛急促的起伏著。


    鍾離見此,站起身來,對下麵的眾人抱拳說道:“眾位兄弟,大家是否把我當作什麽監軍之類的人了;如果大家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可以當著常大哥的麵跟兄弟們明言,朱大哥把這個任務交給的是常大哥,我是主動來幫助常大哥的,沒有任何官職,也沒有任何其他任務,更沒有監軍的意思,所以還請各位兄弟放心,在這裏,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兄弟;當然,如果各位兄弟能把我鍾離當兄弟的話。”


    常遇春接過鍾離的話,說道;“大丈夫走的正行得端,說一是一,我常遇春當著眾位兄弟的麵,當著鍾兄弟的麵,有一說一;鍾兄弟說的沒錯,當時我和鍾兄弟一起見的朱總管,這件事情由我來主導,鍾兄弟主動來協助我的。現在這樣任務朱總管交給我常遇春,說實話,既是對我常遇春的考察,也是對我常遇春的信任,如果我常遇春做不好,或者說,這個任務失敗了,我常遇春是沒臉再見朱總管了。”


    鍾離結果話說道:“眾位兄弟,常大哥剛才說的既是事實也是常大哥對自己的嚴格要求,旁的咱們不講,就拿眼前的任務說話就好,我鍾離話說在前麵,我鍾離以常大哥馬首是瞻,常大哥之令無所不從,如若有違,甘願軍法從事!”


    眾人聽此,臉上嚴肅的表情才逐漸輕鬆起來,臨近的有人互相悄聲低語,大帳內逐漸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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