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跟著朱元璋來到後院,早就有丫鬟跑去通知了馬秀英,馬秀英聽說鍾離迴來了,急忙迎出門來見鍾離。


    馬秀英見到鍾離,一把拉住鍾離的胳膊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個不停。


    朱元璋在旁說道;“夫人,就是你來和州也沒這麽熱情的迎接我,鍾離迴來了,你看你,恨不得把他拴在腰上。”


    馬秀英白了一眼朱元璋,說道;“怎麽?我樂意,不行啊!”


    朱元璋見此連忙告饒,否則以後更有苦果子吃了。


    馬秀英轉身對鍾離說道:“你啊!你啊!,這麽長時間都沒個信,濠州又信息閉塞,你在外如何我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說完,在鍾離的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


    馬秀英的兩巴掌正好拍在鍾離傷勢上,饒是鍾離功力深厚,奈何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傷口突然受到外力打擊,還是有些痛感,鍾離身體不由的歪了歪,嘴裏哎呀了一聲。


    馬秀英見鍾離的表情不像是裝假,臉上立刻變色說道:“怎麽迴事?你受傷了?”


    一旁的朱元璋聞聽臉色也嚴肅起來,鍾離見到不能隱瞞,就把在張士誠的營帳內受傷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馬秀英聞聽臉色大變,拉著鍾離的胳膊直奔屋內,朱元璋也急匆匆的跟在後麵進來。


    馬秀英把鍾離按到椅子上,說道:“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傷口!”


    鍾離難為情的說道;“姐姐,已經快愈合了,沒多大事情,你就別看了吧!”


    馬秀英紅著眼,恨恨的說道;“不行,讓你脫衣服就脫衣服。”


    鍾離抬眼向朱元璋求救,朱元璋此時也不敢大意,對鍾離說道;“把衣服脫下來看看。不然我也不放心!”


    鍾離見兩人都堅持,就脫下右側半邊衣服,馬秀英小心翼翼的解下包紮的藥布,一個兩寸寬的貫穿傷口出現在後肩和前鎖骨下麵,雖然傷口已經快要愈合,紅腫的傷口還是讓馬秀英和朱元璋大為震驚。


    馬秀英見到鍾離的傷口,眼淚立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用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傷口,口氣哽咽的問道:“很疼嗎?”


    鍾離滿不在乎的說道:“姐,我是練武之人,這點傷勢不算什麽,大哥你們就放心吧!”


    馬秀英抹了一把眼淚,吸吸鼻子,對鍾離說道:“你就是不在意自己,不管什麽人都值得你舍命相救嗎?”


    為了避免傷口著風,馬秀英一邊嘮叨一邊把藥布重新包好,又幫著鍾離把衣服穿上,衝著朱元璋說道;“以後危險的事情不要老讓你兄弟向前撲,你手底下又不是沒有人,離開鍾離就沒法帶兵了嗎?”


    朱元璋在一旁連連應下,唯恐馬秀英一個不高興,自己再遭無妄之災。


    鍾離為了避免馬秀英一直關注在自己傷勢上,急忙岔開她的注意力,說道:“姐姐,我已經半天沒吃飯了,剛才肚子一直咕咕叫,能不能先賞碗飯吃!”


    馬秀英噗嗤一聲笑起來,抬手剛要拍鍾離的肩膀,突然想起鍾離的肩膀受傷了,半途停住手,在鍾離腦袋上戳了一手指,說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等著,我這就讓她們上飯!”說完轉身朝飯廳走去,吩咐丫鬟們趕緊上飯。


    鍾離和朱元璋在中堂椅子上邊喝茶邊說話,還沒說幾句,馬秀英又急火火的過來,對著鍾離和朱元璋說道:“剛才還嚷餓,現在又不著急了;飯都好了,趕緊過來吃吧!”


    朱元璋起身笑著對鍾離說道;“趕緊的吧,趁機會我也蹭頓飯吃。”


    鍾離笑笑,跟著朱元璋來到飯廳,坐在椅子上準備吃飯。


    飯廳就他們三人,馬秀英親自伺候朱元璋和鍾離,不停的給鍾離布菜,朱元璋隻好自己動手夾菜,自己動手。


    朱元璋對鍾離說道:“這麽多菜,一起喝點,我們都好久沒喝酒了。”


    馬秀英聞聽立刻朝朱元璋瞪眼說道;“喝什麽喝,你沒見鍾離身上還有傷嗎?想喝你自己喝,鍾離不許喝!”


    鍾離連忙接過話說道:“好,好,我不喝!”


    朱元璋咧嘴一笑,自己拿起酒壺倒在酒杯裏,美美的喝了一口。


    朱元璋對鍾離說道:“你舉薦這個李善長李百室很不錯,幫我出了不少好主意,特別是在後勤方麵很是有一套,短短幾天時間就把複雜的後勤供應幫我捋順了;而且還很有戰略眼光,和我的很多想法不謀而合。”


    鍾離笑道:“當時遇到他的時候,很是熱情的請我吃飯,主動跟我攀鄉親,我還以為是朝廷的暗探或者別具用心的什麽人呢。後來請孔小姐調查了一下,看到他的以往經曆很簡單,加上他自己對大哥很是崇敬,所以就假裝認識大哥您,借著揚程幫的途徑推薦給您了。我在給您的心中也做了一些說明,具體人品如何,大哥在使用中再多多考察吧。”


    朱元璋點頭說道:“這是自然,從最近這時間來看很是不錯,加上又是定遠的鄉親,如果人品沒有問題,值得好好培養培養。”


    鍾離說道:“人我幫大哥找到了,至於如何使用,那是大哥您的事情。我是負責找到人,不為他們以後做保證啊!”


    朱元璋笑著用筷子點了點鍾離,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挑著最近盤子裏的菜吃了幾口。


    馬秀英這時說道:“前兩日我去滁陽看望父親,發現父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問起大夫,大夫說從開始偶感風寒,心情鬱結所致,但時間過了這麽久了,不但沒輕,還加重了不少。現在大夫也趕到束手無策,重八,要不要再找個好的大夫幫父親看看?”


    朱元璋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對馬秀英說道;“父帥的病不在身體,而在心理,隻是看身體上的病當然無法治愈,就是再請高明的大夫來,結果也是如此。”


    馬秀英問道:“心理上有病,這是什麽病,怎麽個治理?”


    朱元璋說道:“夫人,這心理上的疾病最難醫治,也最好醫治;你難道不知道父帥為什麽到這個樣子嗎?說到底還是濠州各位大帥還有天敘、天爵他們的。”


    馬秀英奇怪的問道:“這父親生個病,怎麽還和幾位大帥還有天敘天爵他們有關係了?”


    朱元璋苦惱的說道;“怎麽沒關係了,你想想,父帥當初從濠州起兵,是帶著孫帥還有唐帥、劉帥他們一起起兵的,可以說孫帥他們都是父帥的手下;你在看看現在,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公然和父帥較勁,特別是兩次被孫德崖算計,還被趙君用扣押,像父帥這麽有脾氣的人,為了當時的大局一忍再忍,心中積壓的怨恨得不到宣泄,時間久了可不就這樣了;再加上天敘、天爵,你看看他們兄弟兩個,整天就知道弄錢玩女人,哪有一點帶兵作戰將軍的樣子;父帥都講過,天敘天爵做個千人隊的校尉都不足,父帥又能護佑他們到幾時,父帥這是心情鬱結所致。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夫人認為還容易嗎?”


    馬秀英問道:“那怎麽辦,就這樣一直待下去嗎?”


    朱元璋答道:“一個是解決前兩個問題,一個是父帥自己心裏想開了,除此之外,藥石隻能是治標不能治本;而我也不能說的太多,說多了天敘天爵會認為我有什麽想法,而父帥還未必聽我的;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啊,你來了就多去滁陽看看,多開解開解他,你去要比我去好的多。”


    馬秀英點點頭說道;“好吧,也隻能這樣了,怪不得我前幾天去,天敘和天爵對我愛答不理的。”


    朱元璋說道;“是啊,所以我作為女婿,去了更沒有好臉色;我做的好不行,做的不好也不行,我對他們也是沒辦法了。”


    鍾離說道;“大哥的影響如果再大一些說不定也就好了。”


    朱元璋和馬秀英都露出注意的神色,問道:“你這話怎麽說?”


    鍾離含糊的答道:“人呐,都是有劣根性的,要麽你就讓對方遙不可及,要麽就默默無聞,隻有這樣對方才會尊敬和對你比較熱情。當前之下,他們對大哥的做的這些肯定不屑一顧的,可能認為你是僥幸而已。”


    朱元璋點頭說道;“你這麽說我明白了,正如你去張士誠那邊勸說張士誠一樣,對了,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鍾離說道:“事情說起來就有些曲折婉轉了,當時我離開和州後就到了揚州,向宋先生請教了一番後,宋先生也認為現在張士誠攻擊高郵不是時候;再和宋先生聊天時知道孔小姐的糧船也就是擔負朝廷支援高郵任務的糧船,在泰興被張士誠的人扣押了,孔小姐的人和張士誠的人交涉了一次沒有結果,這麽著孔小姐和我就計劃一起去趟張士誠那邊,具體跟他聊聊,同時也希望張士誠把糧船送還給孔小姐,我在中間也算是起個說和。


    我們到了張士誠的大營,我跟張士誠講了現在不適合攻打高郵的理由,開始我和孔小姐都認為我們講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也是站在張士誠的角度來講的;沒想到後來才知道,在張士誠攻打高郵之前,就秘密排進去了兩千弟兄,還發動了高郵城的百姓幫著他們在城內搞破壞,然後準備伺機裏應外合一起拿下高郵城。而這時候讓張士誠棄高郵而不顧的確是很困難,所以我們就采取第二個方案,如果拿下高郵,就趁機攻占揚州或者向西攻取泗州盱眙等地,到時候即便是朝廷來攻,隻要能頂得住北麵來的兵馬,西麵有大哥做側應,南麵有長江,堅持一段時間應該問題不大。


    至於孔小姐糧船的問題,其實就是個麵子問題,孔小姐親臨大營,也跟張士誠說明白了,她的家庭和她生意畢竟在明麵上和官府牽涉過多,麵子上該走的還是要走的;這個道理當麵跟張士誠講明白了,張士誠心裏上的疙瘩也就解開了,然後在我們走的時候張士誠也就派人到泰興把糧船放行了。


    本來到這裏我和孔小姐認為就沒事了,下一步就迴揚州就行了,沒想到半路我們休息在鎮國寺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人在鎮國寺駐紮。根據得到的一些信息我和孔小姐判斷這些人應該是刺殺張士誠的,原因嘛就是朝廷對高郵的重視,其次就是朝廷西調的人馬還沒到,其三,樞密院都事石普曾經給脫脫建言,給他三萬人馬就能解決張士誠;因為現在朝廷無兵可調,就任命他為山東義兵五戶府事,讓他自己招募組軍,一時間也沒辦法對張士誠造成威脅,但此時高郵城危在旦夕,所以大禧宗湮院揚州分部的督官上報後,就組建了這個刺殺的小隊,正好在鎮國寺等著天黑過去,也正好被我們發現了,所以我就重新迴到張士誠的軍營去告訴他。事情最後隻是沒想到督官詐死,企圖趁機刺殺張士誠,我正好在張士誠身邊,就替張士誠挨了一刀,救了張士誠一命,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朱元璋和馬秀英邊聽邊點頭,當鍾離說完以後,朱元璋又端起酒杯一飲而下,重重的把酒杯敦放到桌麵上,恨恨的說道:“朝廷氣數也就這樣了,明麵上不行就下黑手,哪裏還有一點氣度。”


    鍾離笑道;“兵者詭道也,為了取勝無所不用其極,這是正常的。”


    朱元璋挑挑眉,說道:“哦?沒想到你竟然會認同他們的做法!”


    鍾離說道:“布陣作戰,不是講仁義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活命,刺殺這樣的手段我認為沒什麽不可以的;大哥想想,如果用二十來個人的命能殺了張士誠,說不定張士誠的大軍會立刻崩潰,這樣朝廷就能很快的時間內收複失地,對朝廷來說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他們不可能不同意的;這算不算不戰而屈人之兵呢?我不懂兵法,大哥以為如何?”


    鍾離的一番話讓朱元璋頗有撥雲見日之效,朱元璋吧嗒了幾下嘴說道:“你說的有理啊,特別是我們當下,兵力還很弱小,如果強敵來犯,難免不敵,如果有一支刺殺小隊,能把對方主將殺掉,無形之中會有事半功倍之效。哈哈,不錯,不錯!”


    本來是鍾離無意中說的一番話,讓朱元璋深有感觸,這樣的直接後果就是朱元璋借著加強自身防衛的同時,在自己侍衛和緹騎中挑選了一些人設立了拱衛司,也就是錦衣衛的前身。


    鍾離繼續說道:“所以,大哥您也要加強自己的安全,對侍衛的訓練如果我在的時候我會幫著他們提升一下武功,其他方麵大哥你自己也多用些心才是;這時候您已經進入到朝廷的注意之中了,正麵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從背後偷著下手的人。”


    朱元璋頻頻點頭,說道:“放心吧,你剛才說的我都記下了,我認為你說的很有道理,下麵我會好好布置一番的。”


    鍾離點點頭,說道;“過幾日,我就北上,大哥還記得那個胡大海嗎?還有懷遠一帶的常遇春,他們都是有抱負的人,而且他們手下多少都有些人;大哥下一步要有所行動,這些人如果能加入,多少也會對大哥下一步的行動有所幫助的。”


    還沒等朱元璋說話,馬秀英在一旁說道;“鍾離,怎麽你又要走嗎?你的傷還沒好利索呢?現在不能走,想走等傷勢好了再說。”


    鍾離對馬秀英說道:“姐姐,傷勢已經無大礙了,您就放心吧!”


    馬秀英斬金截鐵的說道:“不行,別的我不管,你要走,也要等傷勢完全恢複了再說;否則,你走個試試!”


    朱元璋見此急忙打圓場,說道:“是啊,鍾離,先在家歇幾天,好好養養傷,人在那裏也跑不掉,也不差這幾天;正好你在的這幾天,幫我把這些侍衛訓練訓練,這也是幫我忙了。”


    鍾離想了想,說道:“好吧,那就聽大哥和姐姐的,等傷勢完全好了再說!”


    馬秀英聞聽立刻高興起來,對朱元璋說道:“你總算出了個好主意!”轉頭又對鍾離說道;“就這麽說定了啊!,姐給你做好吃的,多吃傷口才能好得快!別說了,快吃飯,吃飯!”說完,又給鍾離碗裏不停夾菜。


    一頓晚飯,邊說邊吃,差不多吃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結束。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馬秀英又讓人伺候著鍾離洗漱一番,親自去鍾離的房間看看一應所物是否齊備了。


    一切準備妥當,三個人在一起又閑聊了一會兒天,看天色已經不早了,鍾離才告辭迴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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