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離開碼頭後,順河河道一直往東,在進入大運河時河道關卡巡檢的人攔住了船。


    前麵的侍衛拿出照身帖和揚程幫的牌符遞給對麵船上的差役,差役拿過來一看,見是揚程幫的人,不敢為難他,隻是又問了有幾個人出行,出行目的地在哪裏,旁邊的人一一登記完畢就放行讓船過了關卡。


    進入到大運河,河麵寬闊了不少,四個侍衛一起劃船,船的速度立刻快了起來。


    揚州到高郵的水上距離不過一百裏左右,臨近傍晚,鍾離一行人來到距離鎮國寺不遠的盂城驛。


    船到岸邊停下,鍾離剛要起身,孔克揚按住鍾離的胳膊說道;“還沒到地方,先讓顏城去打探一下情況,我們在船上等著就好,今天我們在鎮國寺落腳。”


    鍾離點點頭,說道;“我們現在靠岸的地方是哪兒?”


    孔克揚答道;“這是盂城驛,距離高郵不遠了;鎮國寺在河道西麵,不在這這個方向。”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顏城從外麵趕迴到船上,對孔克揚說道;“鎮國寺那邊相對安全,沒有出現過兵馬。但盂城驛這一帶就不太安全了,經常有兵馬經過,但還沒有發生過戰事;具體他們講,前麵高郵的戰事時有發生,但高郵城還沒有被攻下,具體詳情他們沒辦法掌握。”


    孔克揚聞聽點頭說道:“既然如此,看來更接近高郵,情況越不明確;即便是現在得到的情況,明天可能也有變化,這和我們預先估計的差不多;既然如此,我們就到對岸去住一晚,明天一早再登岸。”


    侍衛們應了一聲,重新揮動船槳朝河對岸駛去。


    顏城頓了頓,對孔克揚說道;“小姐,現在馬匹都被征走了,像以前的話還可以湊幾匹馬;他們為自己做事不周到請求責罰。”


    孔克揚擺擺手說道;“他們在此的目的不是讓他們開驛站,有沒有馬匹不重要。”


    顏城點點頭不再說話,眼睛警惕的看向河麵,時刻記得著自己作為侍衛的職責。


    船很快到了對岸,眾人下到船來,侍衛把船固定在岸邊,船槳則拿下來放到不遠處隱蔽的地方,避免晚上有人把船劃走了。


    鎮國寺在運河河道的一個小島上,小島麵積不大,長不過三四百米,寬不過一百多米。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從船上往前走不遠處就是一塊不大的廣場,廣場中立著一尊菩薩像,鍾離努力細看才看出是觀音菩薩的像,觀音菩薩像的背後是寺廟的大門,朝左手邊遠處看去,影影綽綽的還有一座塔。


    孔克揚對鍾離說道;“鎮國寺建立在唐朝唐懿宗時期,傳說他的宗弟看破紅塵,出家為僧。他遍訪名山古刹,一日雲遊到高郵,來到運河邊時,隻見運河流水汩汩,珠湖雪浪滔滔,俗念塵思頓然消失。於是他就在此地結茅禪修,專心弘揚佛法;後來由於法務之盛傳到朝廷,禧宗當時在位,就撥款修建寺院,賜名鎮國禪院,並賜予懿宗宗弟舉直禪師。”


    隨著孔克揚的娓娓道來,鍾離仿佛置身於鎮國寺的曆史長河中,這時,寺廟中鍾聲長鳴,佛唱聲從廟內傳出,鍾離頓時感覺置身於一片空寂之中。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耳旁傳來孔克揚的叫聲:“鍾離,鍾離。。。。。”


    鍾離猛地從空寂中醒來,隻覺得內力鼓蕩,功力隱隱有突破之意。


    鍾離運功在體內流轉三周,慢慢迴到丹田後,隻覺得體內內力充盈,精神暢旺,路上的疲勞更是一掃而空。


    鍾離睜眼看向孔克揚,黑暗中隻見孔克揚和他的侍衛們不遠處站著。


    鍾離走過去問道:“你們在這裏站著做什麽?”


    孔克揚左手握手右手手腕,問道:“你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麽?”


    鍾離詫異的說道:“不知道啊,我就聽到剛才有佛經的吟唱,再後來就聽到你叫我;怎麽了?”


    孔克揚甩甩手,說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拉你胳膊叫你的時候,你運功差點把我的手腕震斷,要不是我及時製止,顏城就要對你出手了。”


    鍾離啊了一聲說道;“我完全不知道,再說我沒道理對你出手啊!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孔克揚頓了頓,聽鍾離的語氣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孔克揚說道;“好吧,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這次饒了你了。”


    鍾離連忙表示感謝,孔克揚這才放過鍾離。


    顏城見孔克揚不再追究鍾離,手才從劍柄離開,原本對鍾離放下的警惕心有提了起來。


    孔克揚對顏城擺擺手,顏城轉身朝寺廟走去,叫開門後,遠遠的不知道說了什麽,一位僧人從裏麵出來,在顏城的帶領下來到孔克揚麵前。


    孔克揚對僧人合什說道;“小師傅,有勞你了。”


    僧人連忙答道:“不敢,眾位施主隨我來吧。”說完轉身朝寺廟的西側走去。


    僧人帶著眾人來到西側的一個角門處,從懷中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推開門,站立一旁說道;“各位施主,今晚就請在屋內休息吧,藥石已過,各位施主請自便。”說完便朝大門方向走去。


    眾人進到屋內,有人點著蠟燭,屋內的樣子映入到眾人眼中,屋內靠北牆搭起一排木板做的通鋪,鋪上鋪著蘆葦編織的席子;靠南麵的窗戶下麵是一張八仙桌,桌子兩側放著兩把椅子,除此之外,屋內空無一物。


    顏城看著簡陋的環境對孔克揚說道;“小姐,這裏太簡陋了,這樣的環境您怎麽休息?要不我們重新找個地方吧!”


    孔克揚擺擺手說道;“出門在外沒有這麽講究了,之所以選擇這裏也是為了安全起見。這時候不已過於張揚了,就這樣吧,大家吃點幹糧喝點水就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登岸。”


    既然孔克揚發了令,大家自然無話可說,眾人吃了隨身帶的幹糧,喝了些水後就盤坐在鋪上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眾人吃罷早飯便自行離開,離開之時還幫僧人把屋門鎖上,一切都悄然無息的,仿佛這裏沒有住過人一樣。


    眾人來到河邊跳上船,侍衛把船槳從藏的地方拿出來,邊朝河對岸劃去。


    來到對岸,眾人下船後侍衛把船固定在岸邊,孔克揚說道;“走吧,船自有人處理。”


    顏城在前帶路,四個侍衛左右兩個把孔克揚和鍾離護在中間,盂城驛不大,加上眾人起的早,街麵上還沒有什麽人,也或許是不遠處的高郵正在作戰,這裏的人們走了不少,街麵上很安靜。


    顏城帶著眾人穿過盂城驛,一直順路往北而行。


    道路兩側的樹木漸漸多了起來,清晨的鳥兒正是覓食的時候,各種鳥的叫聲從樹林中傳出,讓眾人更覺得這裏幽靜安詳。


    走了不到二裏地,剛剛穿過樹林來到樹林的邊緣之地,突然聽到前麵有馬匹的嘶鳴聲響起,並且聲音正快速朝鍾離他們這邊而來。


    顏城左右掃看了一眼,兩側都是一些低矮的草叢,更遠處才是高一些的樹木,但聲音越來越近,要想躲藏已經來不及了。


    顏城連忙讓眾人讓開大路,走到路邊等候,四個侍衛更是把孔克揚緊緊的圍在中間,神色緊張的看著聲音來的方向。


    轉眼間,一個馬隊快速朝眾人這邊而來,這時馬上的騎士也看到了路邊的孔克揚一行人。


    為首的騎士口中唿哨一聲,身後的騎士紛紛從腰間抽出刀來,催動胯下戰馬來到眾人麵前,呈扇形的圍住孔克揚他們。


    顏城站在最前麵,神色嚴肅的看著眼前的騎士。


    鍾離在顏城身後,默默的掃了一眼眼前的騎士,大概有二十多騎的樣子,身穿深紅色的衣衫,外麵套著皮質的甲衣,頭上包裹著紅色圍巾。


    “看樣子這應該是張士誠的人”鍾離心中暗暗說道。


    這時,為首的騎士用刀一指顏城,高聲喝道:“你們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鍾離不擔心顏城的眼力,應該能分辨出朝廷軍隊的裝扮,眼前的人和朝廷的軍隊裝扮大相徑庭,顏城不可能把他們當做朝廷的軍隊來看。


    顏城說道;“我們是揚程幫的,來這裏做生意的。”


    為首的騎士嘿嘿笑道;“揚程幫沒聽過,來這裏做生意,嘿嘿,我看你是在糊弄鬼呢。說吧,你們到底什麽人,否則別怪兄弟們刀下不留人。”


    顏城趁著臉答道;“我沒說假話,的確是生意人。”


    為首的騎士說道;“生意人,你當我眼瞎?生意人做生意都帶著刀劍?你騙鬼去吧!兄弟們,我看這些人是朝廷的探子,把他們抓起來迴去讓將軍好好拷問。”


    話音剛落,眾騎士就催動戰馬要向前衝,這時候顏城高聲說道;“且慢!我有話說!”


    為首的騎士帶住戰馬,問道:“你還要講什麽,要講跟我迴去見張將軍再說!”


    這時,鍾離從後麵走到顏城身邊,說道;“請問您講的張將軍是哪位?”


    為首的騎士哈哈大笑,說道:“怎麽?要跟我套近乎?還張將軍是哪位?張將軍的名諱也是你能知道的嗎?”


    鍾離衝為首的騎士抱拳說道;“不是我套近乎!我是擔心我們是自己人造成什麽誤會就不好了。”


    為首的騎士帶了帶躁動的戰馬,盯著鍾離狐疑的說道;“自己人?我們的人都在前麵,你這樣的打扮,還帶著女人,怎麽可能是自己人。”


    鍾離說道;“我說的絕無虛言,我問您張將軍,你說的張將軍是不是張士誠、張士德、張士信其中的一位?”


    為首的騎士聞聽一愣,然後說道;“是與不是我憑什麽告訴你!”


    鍾離無奈的說道:“我之所以這麽說是想告訴您我們真是生意人,隻不過我認識你們張士誠、張士德、張士信三位將軍,所以才說是自己人,因此避免貿然動身傷到彼此就不好了。”


    為首的騎士看鍾離不像說假,問道:“你說你認識我們三位將軍,你有什麽憑證?”


    鍾離聞聽一愣,自己還真沒什麽憑證可以證明,就在猶豫間,為首的騎士說道;“沒有吧,既然沒有那就不要拉大旗扯虎皮,如果你們乖乖的偷襲交出兵器,也免得我們兄弟動手,否則,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鍾離突然說道:“我知道張將軍有個叔叔,算不算證據?”


    為首的騎士聞聽一愣,不由的說道;“你說的沒錯,張將軍還真有個叔叔。不過這不算什麽證據,稍微打聽一下都能知道這個事情。現在朝廷探子無孔不入,這些表麵上的東西隨便用點功夫就能知道。”


    鍾離說道;“我擔心我說更隱秘一些的事情來佐證我認識你們將軍,但你不知道啊。”


    為首的騎士哈哈笑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和將軍都是鹽場的鹽民,從小就彼此認識,你說什麽隱秘的事情我不知道的?我反而發現你越來越像個騙子了,說不定真是朝廷的探子。”


    周圍的騎士一片起哄的聲音,隨之是一片哄堂大笑,他們都知道,如果鍾離他們真的是朝廷探子,被帶迴去後必然是功勞一件。


    鍾離說道;“好吧,既然您這麽說我就說一個比較隱秘的事情來證明我認識你們張將軍;嗯,我知道你們起兵之前的兵器藏在哪裏?”


    周圍的騎士聞聽笑的更大聲了,為首的騎士這次卻沒笑,而是呆呆的看著鍾離一言不發,其他騎士見他們隊長呆呆的發愣,笑聲也逐漸停了下來,不解的看著他們隊長。


    過了好一會兒,為首的騎士說道:“我操,您是何。。。。。。。”話沒說完就立刻閉上了嘴。


    鍾離看他的表情就猜測出來,此人應該是當時運送兵器到小島上的人之一。


    為首的騎士立刻拽過一個人,說道;“快去通知張將軍,就說將軍一起從東邊迴來的兄弟來了,快去,快去,越快越好!”


    旁邊的騎士聽的雲山霧罩,但命令還是命令,聽後立刻調轉碼頭朝北方馳去。


    為首的騎士則對他的弟兄們說道:“收刀,下馬!”


    眾人聞聽立刻收刀入鞘,翻身落馬。


    為首的騎士抱拳對鍾離說道;“不知道是您來,得罪之處還請多多諒解,您和以前怎麽不一樣了,您看造成這麽大的誤會。”


    鍾離笑道;“為了出行方便,所以改了一下麵容,還讓兄弟您誤會了。”


    為首的騎士連成不敢,說道;“您叫我曹八就好,可不敢和您兄弟相稱。”


    鍾離說道;“沒事,沒事,我又不在軍中,和您沒有上下級的關係,自然可以兄弟互相稱唿。”


    曹八連連擺手,口稱不敢。


    曹八問道:“現在這裏交戰頻繁,您到這裏做什麽生意,需不需要我幫忙?”


    鍾離笑道;“不瞞兄弟講,我們這次是特意來找你們張將軍的,做生意隻是借口,避免遇到朝廷的人馬。”


    曹八說道;“您這時候來找我們將軍可是有事情?哎~瞧我這張嘴,您這時候來高郵見我們將軍肯定是有事情的;我們現在攻擊高郵城不利,我們將軍心情不好,您來了我們將軍肯定會高興的,這讓我們也可以鬆口氣了。”


    這話不好接,鍾離隻好笑笑,曹八站在旁邊陪著鍾離,等候消息迴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白衣鍾離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九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九四並收藏白衣鍾離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