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罷午飯,李善長問鍾離居住在何處,說有時間了上門拜訪,老鄉要多走動才是。


    李善長的話把鍾離問住了,他在揚州本無定居之所,就是偶爾住除了旅店也就是在宋濂的府邸,怎麽著也不能說宋濂的住處。


    李善長見鍾離有些遲疑,說道;“看來兄弟到處奔走,在揚州很少長居;這樣吧,我的住所就在南河下西六,鍾兄弟什麽時候得空可以到那裏找我。”


    鍾離見此急忙說道;“謝謝,我記下了,方便的時候一定登門拜訪!”


    李善長笑著對鍾離說道:“好,就這麽說定了,既然酒足飯飽,那就下次再見,告辭了。”說完,也不等鍾離說話,邁步朝門外走去。


    李善長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門口的小二說道;“記到賬上,旬中結算!”


    小二答應一聲,躬身禮送李善長離開。


    鍾離稍愣了了一下,從門窗裏看到揚手挺胸,大袖翩翩而去的李善長若有所思。


    等李善長消失在視野之外的時候,鍾離也離開朝宋濂的府邸而去。


    為了方便,鍾離還是在距離宋濂府邸不遠的客館開房住下,把馬匹也交給客館,自己上房間洗漱一下,下樓到街上買了些禮物,這才去往宋濂的那裏。


    鍾離登階叫門,開門的還是宋伯,鍾離見到宋伯連聲問好,宋伯一遍迎著,一遍開門禮讓鍾離進來,然後關上門後對鍾離說道;“你每次來都不一樣的麵孔,隻能看身材聽聲音才能知道是你。”


    鍾離抱歉的說道;“那宋伯可是不得了,聽聲音就能判斷出來。”


    宋伯邊走邊說:“行了,你就別恭維我了,老爺在家呢。”


    宋伯帶著鍾離來到宋濂的門外,鍾離站在一旁等待,宋伯上前敲門說道;“老爺,鍾離來了。”


    宋濂在屋裏說道:“趕快讓他進來!”


    宋伯推開門,讓鍾離進去,自己邁到門檻裏等候吩咐。


    宋濂穿著一身便裝正向門口走,看到鍾離後喜不自勝的說道;“你可是好長時間都沒來了。來,快坐;宋伯,給鍾離上茶。”


    宋伯答應一聲出門去了,鍾離忙送上禮品。


    對宋濂這樣的大家來說,迎來送往的人很多,帶些禮品來也是常事,加上和鍾離也熟悉了,對鍾離的禮品也不在意,也不特意客氣的說什麽,隻是讓鍾離坐下說話。


    鍾離坐下後,宋濂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你怎麽有空來揚州了!”


    鍾離剛要說話,見宋伯端茶進來,等宋伯把茶給二人放下出門後,鍾離才說道:“現在那邊剛平穩了一些,就想著來看看先生,同時也有些事情向先生請教。”


    宋濂點點頭,對鍾離說道:“不急,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再說。”


    鍾離點頭應允,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段時間我大哥朱元璋那邊出了些事情,不知道先生有所耳聞沒有?”


    宋濂搖搖頭說道;“細節之處我不知道,隻知道朱元璋基本上按照原來說的現在已經拿下和州和滁陽了,從戰略上來說算是穩妥了一些。怎麽,這段時間有又發生什麽事嗎?”


    鍾離把最近濠州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跟宋濂講了一遍,包括對未來的預判以及朱元璋的計劃和設想。


    宋濂聽完用手指噠噠的敲著茶幾沉思,良久不語,鍾離也不打擾宋濂的思路,端起茶來邊喝邊等宋濂。


    過了良久,宋濂才從沉思中醒過來,咳嗽了一聲,對鍾離說道;“單從濠州看,朱元璋的動作對濠州來說是極為有利的;當然,濠州內部的分裂也是不可避免的,朱元璋的想法還是有前瞻性的,思路也不錯。


    但從整個局勢來看,濠州的危機也是不可避免的,不管是團結還是分裂,最多是團結起來抵抗力強些,不團結更容易被擊破而已。從這個角度來說,朱元璋下一步的行動就很關鍵了,現在他想招兵買馬,謀取糧草等等這些都是具體的動作沒什麽好說的,隻要大方向對了,具體的這些動作也大差不差。”


    鍾離插嘴問道:“先生您對未來怎麽判斷?”


    宋濂嗯了一聲,說道;“這個要分幾個方麵來說,第一,整個反元勢力的變化,其中包括你說的劉福通的企圖;第二個就是朝廷的內部情況;第三個就是朝廷下一步的動作。起碼要從這三方麵來看。”


    鍾離點點頭,傾了傾身體,準備仔細聽宋濂的具體說法。


    宋濂喝了口茶,說道;“先說第一個,自從鄧州人王權的北瑣紅巾軍和竹山人孟海馬的南瑣紅巾軍失敗以後,現在剩下的也就劉福通、張士誠、徐壽輝還有你們濠州的三支紅巾軍。


    劉福通自從第一次試圖北伐失利後,現在重點放在河南周邊努力發展,現在包括你說的他想著聯係這幾隻紅巾軍到韓林兒的底下,這步棋著實不錯;當然弊端也有,總的來說利大於弊。好處就是為了謀求發展,利益上可以統一,說不定還可以聯合作戰,攻取某個目標;另外一個就是可以減少他在內部的一些阻力,有韓林兒在前,他不管如何做,都不會在有人拿他想做皇帝來說事了;弊端就是容易被朝廷盯上,把攻擊的方向放在他劉福通身上,他壓力會比較大一些,隻要他扛得住,未來可期啊。


    張士誠呢,最近可是動作頻頻,聽說前段時間朝廷派高郵知府李齊拿著萬戶的封賞想著再次招降張士誠,結果最後高郵知府李齊備張士誠殺了,現在正在全力攻打高郵城。其實張士誠這個舉動有些魯莽了;原因上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過,高郵緊鄰運河航道,張士誠占據了高郵相當於直接威脅著朝廷漕運;上次有徐州之鑒,恐怕這次他張士誠這次會重蹈徐州的覆轍啊;如果我這個推測成真,最後張士誠的結果恐怕不會太好。


    徐壽輝那邊也不太好,自從彭瑩玉戰死之後,徐壽輝帶人退到黃梅和濱湖一帶繼續堅持作戰,同時對軍隊進行整頓,加上克揚他們有些支持,現在還能維持下去。


    濠州這邊就不用說了,你比我清楚,現在大體的情況就是這樣;下一步的關鍵在於朝廷會瞄準誰,不是劉福通就是張士誠,如果這時候張士誠後退一步,那肯定就是劉福通。”


    鍾離邊聽邊點頭,當宋濂說道下一步朝廷的目標不是劉福通就是張士誠時,鍾離插嘴問道:“為什麽不會是濠州呢?”


    宋濂聞聽哈哈大笑,說道;“我知道你是關心則亂,你不想想,濠州現在對於朝廷來說更像雞肋,首先,劉福通聯絡各地紅巾軍共同抗元的消息,朝廷說不定也知道了,如果朝廷下一步攻取濠州,目的何在?隻是斷絕劉福通和張士誠的聯係,最後可以分開對其進行圍剿?我認為朝廷現在沒能力兩麵作戰;再一個,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可能就麵臨著東西南或東西北三麵作戰的可能,說不定還有被包圍的可能,這點朝廷裏有人才的,不可能看不出來。但近來朱元璋的動作朝廷肯定也看到眼裏了,向東威脅揚州,渡江威脅集慶,現在朱元璋能看到自己的潛在危機而有所動作,這是好事,有戰略眼光。”


    鍾離點點頭表示認同宋濂的說法,看來自己是真的有些太關注了。


    鍾離又問道;“如果朝廷不瞄準濠州,先生對劉福通和張士誠他們兩邊怎麽看呢?”


    宋濂答道:“剛才說了,下一步就看朝廷對誰下手了,如果你問我,我現在也不好說,關鍵還是他們二人下一步的動作;就像說到張士誠的時候,張士誠一旦攻下高郵,下一步切斷了朝廷漕運,這點朝廷決定不會視而不見;如果這時候劉福通動作不大,那可能朝廷就會對張士誠下手;反之,如果張士誠判斷出漕運對朝廷影響很大,很識趣的後撤一步,暫時不對高郵下手,這樣朝廷可能就會對劉福通下手;所以說關鍵還要看他們二人下一步的行動。”


    鍾離思索片刻,說道:“我個人判斷張士誠肯定會攻占高郵。”


    宋濂聞聽揚了揚眉,說道:“哦?何以見得呢?”


    鍾離尷尬笑了笑,說道:“先生,我隻是胡亂說啊,說錯了先生不要笑話我。”


    宋濂笑道;“哪有那麽多事情,本來就是交流,何來笑話一說;趕緊說,我也聽聽你的看法。”


    鍾離點頭說道;“先生,您看張士誠現在所在的位置,隻是占據了泰州和興化兩地,首先來說,他自己現在的騰挪空間太小了,而且我上次去張士誠的時候,我曾跟他說過,騰挪空間很重要,否則就可能像徐州那樣,被朝廷清除外圍後,直接就可以包圍攻城,所以張士誠也聽了我的意見這才重新反了占據興化;加上現在他拒絕了朝廷的勸降,殺了高郵知府,他自己現在也無法迴頭了,隻有招兵買馬,擴大地盤;而高郵就像是一個堡壘矗立在興化旁邊,讓張士誠想向北發展都不敢用兵,一旦用兵就容易被攔腰砍斷,進而和朝廷揚州的人馬南北夾擊攻占泰州和興化,這樣張士誠就成了喪家之犬了,所以張士誠要想發展,隻有拿掉高郵,才好往北大膽的攻擊前進,這是我的一些淺見,不知道對不對,請先生評判!”


    宋濂默默的思索片刻,對鍾離說道;“你說的有理,的確,如果張士誠不拿下高郵,他不敢放心向北發展,當然現在他也不敢南下攻擊揚州。話說迴來,如果他張士誠攻占高郵,可能也是飲鴆止渴啊!”


    宋濂的飲鴆止渴聽的鍾離心裏沉甸甸的,一方麵希望張士誠能更好的發展,一方麵又為他下一步的安危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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