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跌跌撞撞的摸黑找到孔克揚說的小院,翻牆落到院內,剛一落地胸口又是一陣翻騰,鍾離強忍內心的不適和心頭的煩躁,等著孔克揚趕來。


    或許是小院很久沒有住人的緣故,地上落了一層樹葉,加上漆黑的環境,讓人覺得此地有些荒涼。


    鍾離躲在角落裏,運功調理傷勢。突然,一個黑影從牆外翻身而入,低聲而急切的叫著鍾離的名字,鍾離聽出是孔克揚的聲音,連忙低聲迴應。


    孔克揚對院內環境很熟,幾個跳躍來到鍾離的藏身之處。·


    鍾離剛要說話,孔克揚擺手示意,低聲說道:“注意腳下,跟著我不要亂走。”


    鍾離跟著孔克揚的腳步,來到屋門的窗戶下,孔克揚撬開窗戶,示意鍾離進去。


    鍾離按住窗台,翻身進入屋內,孔克揚低聲對鍾離說道:“脫掉外衣,快。”


    鍾離不知道孔克揚要做什麽,依照孔克揚說的連忙把外衣脫掉遞給還在窗外的孔克揚。


    孔克揚拿起鍾離的衣服,翻身越上屋頂,不一會兒,又拿著衣服跳下來,緊跟著跳窗進入屋內。


    孔克揚把窗戶恢複原位,拉著鍾離的手就往裏走,鍾離突然被一個溫暖而又柔軟的手牽著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內心莫名的有些異樣。


    走到牆角,鍾離隱約感覺有個櫃子,靠牆而立。孔克揚鬆開鍾離的手,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兒,隻聽輕微噠的一聲,櫃子吱吱呀呀的離開牆角。


    孔克揚蹲下身子消失在牆角,突然,下麵一道微弱的光從牆角下麵亮起。


    鍾離發現牆角處有個洞口,洞口的牆邊有個梯子延伸到下麵。


    孔克揚在下麵露出頭,擺手示意鍾離趕緊下去。


    鍾離沿著梯子走到下麵,孔克揚又蹬上梯子把櫃子拉迴原處。


    借著亮光,鍾離發現這個地方不過五尺見方的一個小的空間。靠牆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對麵牆靠著一個書架,上麵放滿了各種夾著著小標簽的書籍。


    空間雖小,但並不憋悶,也不知道是怎麽通風的。鍾離不作他想,既然來到孔克揚的地方,就安心聽她的安排就是。


    孔克揚彎身從書架下方拿出一套衣衫和鞋子遞給鍾離,悄聲對鍾離說道:“趕緊把身上的衣服換掉。”


    鍾離雙手托著衣衫和鞋子,看著眼前的孔克揚,心道:“這樣的情景下怎麽能換衣服。”


    孔克揚看鍾離發愣,微微一笑,說道:“你身上有氣味,容易被追蹤到,趕緊換吧,不然來不及了。”說完,身體背過去。


    鍾離不再堅持,趕緊把身上的衣服脫掉,換上手裏的衣衫和鞋子,衣服上有股淡淡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麽,不好聞但也不是很難聞。


    孔克揚從角落裏拿起一個水壺倒進一個盆子裏,把毛巾沾濕,稍稍擰了擰水,把毛巾展開攤在手上,轉身過來就要給鍾離擦臉。


    鍾離可不習慣讓人這麽伺候,連忙就要自己動手。孔克揚按住他的手,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鍾離隻好作罷,任其施為。


    孔克揚把鍾離的臉認真擦洗幹淨,迴到角落裏又重新洗涮了一次過來,把毛巾敷在鍾離的嘴和下巴處,過了一會兒,孔克揚拿掉毛巾,把鍾離臉上的胡子揭下來。


    孔克揚拿起鍾離換下的衣服和鞋子還有胡須,裝到一個袋子裏密封上,又在袋子上噴灑了一些東西,把袋子塞到書架下麵的角落裏。


    孔克揚又從書架下拿出一套衣衫和鞋子,眼睛看向鍾離。


    鍾離有些疑惑,心道這不是剛換了衣服嗎,怎麽還要換?


    孔克揚臉色微紅,低聲說道:“以防萬一,我也要更換衣服,你,你背過身去就好。”


    鍾離大囧,連忙背身麵牆而立。


    鍾離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鍾離這時候非常討厭自己的聽力如此靈敏,心髒卻不爭氣的跳動有些加速。


    過了良久,孔克揚低聲說道:“好了。”


    鍾離這才長出一口氣,額頭易經微微見汗。


    孔克揚同樣把衣服和鞋子封存到一個袋子裏,在袋子上噴灑了一些液體後,放到書架下。


    孔克揚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退,見鍾離還背對著他,低聲說道:“你坐到床上去,我有話說。”


    鍾離依言而行,坐到床上剛要說話,孔克揚突然示意鍾離噤聲,噗的一聲滅掉燈火。


    隱約中聽到有人落到屋頂上,片刻之後,一聲唿哨響起。


    屋外的街上傳來大隊的腳步聲和狗的犬吠聲,距離院門越來越近。


    隻聽當的一聲,有人踹開了院門,混亂的腳步聲從外麵來到院內,期間還夾雜著狗叫的聲音。


    屋頂上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停!你們注意腳下,不要亂踩,火把舉高,沿牆站立。”


    說完,院內又是一陣腳步聲,這次聲音輕了很多。


    屋頂的人飛身落到院內,蹲在地上借著火把的亮光看著院內的地麵。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幾個躍縱來到鍾離剛落到院內的地方。


    來人蹲在地上,說道:“過來兩隻火把,注意腳下不要亂踩。”


    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地上幾片樹葉已經被踩斷,還有一滴血跡落在一片樹葉上。


    沙啞嗓音的人拿起這片沾血樹葉,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說道:“帶獵犬過來!”


    吐著舌頭的獵犬被人帶到這裏,沙啞嗓音的人把這片樹葉放到獵犬鼻子下聞了聞,獵犬朝此人叫了兩聲。


    沙啞嗓音的人說道:“果然是他,大家戒備。你帶一隊人和獵犬去屋後周圍去搜索,再帶一隻獵犬過來。”院內的人唰唰拽出腰刀戒備有人偷襲。


    來人稱喏而去,稍後又一隻獵犬帶到跟前,獵狗聞了聞樹葉上的血叫了兩聲。


    沙啞嗓音的人說道;“放開它,讓它去找。”


    獵犬在院內快速搜索這鍾離的氣味,先是來到鍾離牆角藏身的地方。


    獵犬在此地叫了兩聲,蹲在地上不動。沙啞嗓音的人蹲在地上,在火把的照耀下,果然有一些樹葉被踩平,又比劃了一下大致的長度,點了點頭。


    沙啞嗓音的人起身摸了摸獵犬的頭,獵犬討好的舔著對方的手。


    沙啞嗓音的人一揮手,獵犬起身繼續四處嗅來嗅直奔屋子而來。


    獵犬來到窗下,快速的嗅了幾下,蹲在地上叫了四聲。


    周圍的人舉著火把慢慢朝窗戶靠攏,在火把的照耀下,窗下的塵土上胡亂的有幾個腳印的痕跡,沙啞嗓音的人說道:“守住窗戶和屋門,小心異動。”眾人點頭稱諾。


    沙啞嗓音的人跳上屋頂,又一聲長長的唿哨響起,接著人迴落到院內。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快速朝小院而來。


    來人身影落地,朝沙啞嗓音的人問道:“桑嘉千戶有何發現?”


    桑嘉千戶答道:“督官,現在可以斷定襲擊梅先生的人在小院停留過,在外接應的人也有在此停留。他們的氣味都被獵犬已經確認,剛才我在屋頂也尋到他們的痕跡,已經派人朝屋後搜索而去,有消息會及時迴傳於此。現在此處最為可疑,但門窗鎖閉未見有撬動過的痕跡,屋內還未搜索,具體情況未知。如何行事請督官示下!”


    督官一旋袍袖,恨聲說道:“屋外戒備,破門!”


    兩隊人從窗戶和屋門分別闖入,獵犬緊隨其後,房間內稀裏嘩啦的一陣亂響,有人來報屋內沒人。


    督官和桑嘉前後步入屋內,在火把的光亮照射下,屋內情況一目了然。


    屋內設施很簡單,堂屋牆上掛著一副福祿壽的木刻畫;靠牆一張條案,條案上放著若幹家裏常用的物件,條案前麵是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座椅。


    督官用手指抹了一下桌子,用手搓了搓,發現都是灰塵,像是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督官又來到鍾離和孔克揚翻窗進來的屋子。屋裏擺設也很簡單,灰磚鋪設的地麵,靠牆一張大床,床頭一個放衣服的立櫃,立櫃被打開,被翻出來的衣服胡亂的被扔在地上。


    靠牆角是一個洗手架,督官用手抹了抹臉盆,上麵也是一層灰塵;又拿起架上的毛巾,聞了聞,猛的打了個噴嚏。


    督官問道:“另外一個屋是什麽情況。”


    有人答道:“那邊屋是一個書房,初步查證除了一些常見書籍,沒有見到其他東西。”


    督官問道:“查這裏是誰的房子,查完立刻來報!”有人點頭稱諾,快步而出。


    一時間屋內有些有些沉悶。


    鍾離和孔克揚在下麵不敢出聲,窄小的空間內隻聽得見唿吸聲。


    孔克揚握住鍾離的左手,鍾離剛要動彈,孔克揚稍稍用力一握住,示意鍾離不要動。


    鍾離隻覺一股柔和的內力順著胳膊進到體內,快速修複著受傷的胸腹,幾個循環下來,鍾離感覺舒服了很多,鼻息也變得悠長,幾不可聞。


    一群人大張旗鼓的搜索其實幫了孔克揚和鍾離他們的大忙,眾人一番踩踏之後,地麵上的痕跡和味道早已被破壞,再想讓獵犬嗅探氣味早已沒有可能。


    如果像在院內有步驟的搜索,他們在屋內停留過的氣味和痕跡肯定會被獵犬獲取,再聯想窗戶和屋門沒有動過的痕跡,很明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可惜被這樣的破門而入毀掉了。


    很快有人來報,說此屋的房主是當朝丞相脫脫的老師吳直方。


    督官腳下一頓,地麵的青磚戛然而裂,口中說道;“又是一樁麻煩事兒。”


    桑嘉低頭想了想,說道;“會有這麽巧嗎?”


    督官問道:“什麽意思?”


    桑嘉說道:“我是想說,刺殺梅子山先生的人和接應的人是把這裏當做隱藏的地方還是會合的地方?如果是會合的地方,為什麽會選這裏?難道事先他們就知道這裏是吳直方的宅院?如果他們事先知道,那是吳直方交代他們的還是認為這裏會安全一些?我們就是事先知道這裏是吳直方的宅院,也不可能繞過去不查?難道說僅僅是巧合嗎?”


    鍾離和孔克揚在下麵聽的清楚,聽桑嘉這麽一說,不由得心跳加重跳了兩下。好在屋裏有劈啪的火把燃燒的聲音,否則很有可能被督官和桑嘉覺察有異。


    督官問道:“對其可有什麽記錄在案嗎?”


    桑嘉說道:“有道是有的,不過和此案關聯性不大。”


    督官說道:“既然如此,把東西放迴原位,天亮之後再去他府上說明情況。”


    桑嘉說道:“也隻能如此了。”眾人把弄亂的東西,簡單的規整一下,勉強比剛才整齊了一些。


    這時,門外又有人來報,屋後搜索隊搜索了周圍兩條街道,沒有發現異常。


    桑嘉皺著眉說道:“屋頂的氣息應該是他們的錯不了,這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的。不過他們從小院躍上屋頂,是如何收斂氣味逃走的呢?”


    督官說道:“這個問題下來再另行分析,既然此處無跡可尋,趕緊派人向外搜索,務必不能讓他們這麽跑了。”


    桑嘉和眾人稱諾,帶隊朝別處搜索而去。


    人的思維有時候會形成誤區,習慣性的認為從某一點到另外一點是一個連續的過程,就不會另做他想,也正是這個慣性思維,讓鍾離和孔克揚逃過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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