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孔克揚突然有事匆忙出去。宋濂叫人給鍾離安排房間,洗漱休息。


    翌日,宋濂和鍾離正用早飯,孔克揚風塵仆仆的進來,揚聲對宋濂說道:“宋伯伯,彭瑩玉起兵淮西。”


    宋濂放下碗筷,說道:“看你的樣子,還沒用早飯,先吃飯。”


    宋濂站起身,在房間踱了幾步,對孔克揚說道:“天下大亂將起呀!”


    孔克揚問道:“如何斷定!”


    宋濂說道:“你們想想,曆來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說,現在劉福通占據河南,最新消息說他已橫斷豫南,下一步必將擴大戰果,繼續向南發展;哦,不是說劉福通占據河南就說他定能奪取天下,而是說劉福通初占其勢。”


    宋濂略作沉吟,繼續說道:“近年來黃河水患不絕,不僅是河南,甚至波及了河南江北行省和部分江浙行省的部分路府。劉福通韓山童起兵猶如一點星火落入幹草,必成燎原之勢。之前彭瑩玉在江西起兵反抗朝廷失利,這次又起兵淮西就是一個預兆,中原之地大亂將起。然,中原大亂必然引起天下大亂,曆史皆然。”


    鍾離問道:“為何中原亂必然天下亂?”


    宋濂說道:“嗯,這個問題要從深層次來看,東晉衣冠南渡,北方來的人集中在江浙,隨之帶來的財富也聚集於此;隋開發大運河貫通南北,也帶動了江浙的發展;唐安史之亂北方的財富進一步向江浙集中。數次人口財富的遷移,江浙地區沉澱了大量的財富,且隨遷移而來的不僅隻有財富還有濃厚的求學之風和大量的讀書人,加之江浙氣候濕潤適宜糧食生長。人,財,糧都不缺少,隻要天下沒有戰亂,江浙必然繁盛,所以說多方麵的因素讓江浙發展超越中原和北方,變得舉足輕重。這是大背景。”


    見鍾離和孔克揚聽得入神,宋濂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捋了捋胡須,繼續說道:“在這個大環境下再去說中原亂必然導致天下大亂就好理解了。就拿當下來說,劉福通占據了河南,如果我是劉福通,我立刻揮戈東進占據江浙,這樣人、財、糧都有了。有了人財糧做事才有基礎,否則必然是曇花一現。現在江浙是朝廷的賦稅重地,如果江浙沒有了,朝廷何以為繼。到時兵不能行,官無所依,天下大亂是必然,不亂才奇怪。”


    鍾離問道:“按先生的說法,將來誰占據了江浙,誰就能得到天下了?”


    宋濂說道:“這隻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鍾離問道:“那朝廷不會派兵平亂嗎?”


    宋濂說道:“正是如此,但這裏麵還是有很多變數。若朝廷派兵,誰人帶兵?若用河南江北行省的兵馬,現在河南大亂,兵馬糧草難以籌措,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判斷這個可能性不大。再一個就是屬地就兵,朝廷封一些當地的豪紳地主當個小官,讓他們組織糧草人馬配合朝廷兵馬抗擊劉福通。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方略,都會有若幹變數。當前要務是摸清朝廷動向為先。”說完,看向孔克揚。


    孔克揚道:“的確如此,那我派人摸清情況再說。”


    宋濂說道:“恐怕不行,現在堂內清查事宜剛剛開始,被大禧宗湮院策反侵入到什麽程度還不清楚。貿然派人去,如果有變損失太大了。”


    說完,宋濂看向鍾離,說道:“不知是否可以麻煩小兄弟去大都一趟。”


    鍾離臉色有些猶豫,說道:“先生大仇未報,我……”


    宋濂說道:“我知道何兄不能就這樣白白的走了,就像昨天說的,總要先知道丹巴人在何處,才能說報仇;我不用你先生的大義來說,就算你即便知道了丹巴身在何處,他身邊護衛重重,接近的難度可想而知;按你現在的武功也恐怕仇還未報,自己先身遭不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孔克揚說道:“丹巴是大禧宗湮院的主事,在大都也未可能。”


    宋濂瞪了孔克揚一眼。


    鍾離思索一番說道;“好吧!這本是先生生前所做之事,我替先生做這些事也是繼續先生生前的事業。晚些時日再給先生報仇,想必先生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於我。”


    鍾離一番話說的宋濂和孔克揚眼睛微紅,房間一時間陷入沉靜。


    半響,鍾離把情緒抽離出來,問宋濂:“我去大都找誰,對方是何人,如果能知道朝廷的動向。”


    孔克揚說道:“你此去大都,找集賢直學士吳直方府,見到吳學士,就說你托潛溪先生找的三十年的紹興黃找到了,何時送過來合適。對方會說不,我托潛溪先生的是《龍門子凝道記》。然後你就說你來的目的是想知道劉福通起兵後朝廷的動向如何。此後,還要辛苦你盡快迴到此處,細說詳由。”


    說罷,孔克揚走出房門,不一會兒帶著個包裹進來,遞給鍾離說道:“這是一些盤纏,你帶著好路上使用;還有包裹裏有你的傳信,有人盤查就說是揚州揚程船幫的人,來大都辦理船幫事宜。事不宜遲,我送你上船,直接從運河北上到大都,這樣會節省不少時間。”


    宋濂說道:“我也去送小兄弟一程。”


    到達碼頭,宋、孔二人送鍾離上了去大都的糧船,揮手告別。


    宋濂看著遠去的船對孔克揚說道:“你不該對鍾離動如此心思,鍾離是至真至性之人,這樣的性格最怕被人欺騙,一旦知道就再無相交的可能。這樣的人你隻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自己去判斷決定。再說即便是現在丹巴在大都,依他現在的身手找丹巴報仇也恐怕是羊入虎口。你過於孟浪了。”


    孔克揚低頭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


    話說鍾離隨船離開揚州,這一日船隊進入洪澤湖,一艘大船出現在水麵上,對上了船隊。大船桅杆頂端飄著一麵大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劉字。


    船首有人高喊,“這片水是老子們的地盤,要想過去,留下船上的東西。否則,大箭投石伺候,生死不管。”說完,船頭吱吱呀呀的升起船箭,指向鍾離他們為首的船。


    船管事見過世麵,絲毫不懼,站在船首高聲答道:“各位好漢,我們這是運糧的漕船,不是商船。各位好漢行個方便,在下備了些銀兩,供各位好漢喝碗酒。”


    船頭傳來哈哈大笑,有人說道:“管你漕船商船,隻要過路,留下財貨。放心,我們隻為求財,否則讓你們人財兩空。”


    鍾離不想半路惹爭端,問船管事說:“這樣的事情以前是如何處理?”


    船管事答道:“一般江湖道上的人不會惹我們漕船,有些關係也提前打了招唿。這都是慣例。隻是以前沒遇到過這道人馬。”


    鍾離問道:“如果對方硬來,可有辦法應對?”


    船管事說道:“有道是有,隻是我們夠不著大船,特別是他們的船箭和投石,一旦命中糧船,必然連人帶糧傾覆到湖中。”


    鍾離說道:“為今之計,又該如何。”


    船管事說道:“隻能硬抗了,能走多少算多少吧。”


    鍾離沉吟一下,說道;“如果阻斷他們的船箭投石,會怎麽樣。”


    船管事說道:“隻要沒有船箭和投石,我們對大湖熟悉,可以走淺水區,雖然裝著糧,他們大船吃水比糧船吃水更重,這樣最多損失幾艘船,不會有大的損失。”


    鍾離說道:“那你們馬上帶船離開,我去破壞他們的投石和船箭。”


    船管事大急,說道:“不行,不行,孔小姐再三叮囑,要把您安然送到大都。如果出了岔子,孔小姐定會重重責罰。”


    鍾離說道:“事急從權,就這樣把糧食交給他們,你一樣受責罰。聽我的吧,我自有辦法逃脫。我一跳上船,你們就立馬離開,不用管我,到時在大都匯合就是。”


    說完,鍾離一跺船麵,體內真氣流轉,帶著身體騰空而起,直奔大船。


    船管事見此,轉身向後喊道:“護船,轉路。”糧船上的人快速動作起來,調轉船帆,拿起護盾,預防箭矢。


    大船上突然見有人上船,紛紛撤出兵刃,就要撲上去。


    “等等,老子打劫這麽多年還從沒見有人這麽囂張。”說話間,一個黑敦敦的大漢從人群後麵走過來。


    來人看到鍾離,雙手抱拳,說道;“在下劉聚,不知道小兄弟怎麽稱唿,在哪兒發財啊!”


    鍾離心中一震,在去碼頭的路上,孔克揚簡單的介紹過當今江湖一些知名人物,這個劉聚就是其中之一。


    鍾離記得孔克揚說過,這劉聚是在懷遠、定遠一代的綠林大盜,武功高強,一把鬼頭刀五十來斤使得若舞幹草,當地官府多次圍剿,反被打敗,以至其名聲大噪。不知怎麽出現在大湖了?


    鍾離抱拳說道:“在下鍾離,隨船去大都辦些事情,不想遇到劉大當家的。”


    劉聚說道:“這麽說,小兄弟是要硬要插手此事了。”


    鍾離說道:“還請大當家的容讓一二,以後山高水長,說不定還要互相借用。”


    劉聚嘿嘿一笑,說道:“你憑什麽這麽說,先伸量伸量再說。”


    旁邊的一條漢子說道:“大哥,我替您先和小兄弟探探手,要是不行您再上。”


    鍾離看到說話的這條漢子體貌奇偉,身高臂長,手裏提著一杆長槍,氣勢過人,心中暗自點頭。


    這漢子大步走到鍾離麵前,持槍抱拳說道;“在下常遇春,請小兄弟指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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