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鍾遠的過去(四)(1)

    第二天程雨非跟著蘇一鳴去他的別墅。在近郊別墅區,天然河流改道成縱橫的水網,並且匯聚成為巨大的人工湖泊。湖邊綠草成茵,林木參天,一棟棟別墅掩映水邊樹叢,如同一朵朵含苞的花蕾,帶了一種低調的炫耀。

    蘇一鳴領著程雨非裏裏外外轉了一下,顯擺了一下自己寬敞而美麗的房子跟花園,還有一整套漂亮的黃花梨家具。末了靠上沙發,不無得意地斜睨著她:“怎麽樣?”

    “這個房子真的就住一家人?迷宮一樣,晚上找廁所會不會迷路啊?”程雨非沒忍住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蘇一鳴暈倒,不明白土豆醫生的邏輯,明明每個房間裏都有洗手間麽。再說,他覺得醫院才是迷宮,小土豆沒在醫院這個大迷宮裏迷路,怎麽會在自己家裏迷路?

    “那個剛剛那個二樓的遊泳池也很奇怪,為什麽水池底是透明的?”

    蘇一鳴含糊地點了一下頭,其實他覺得這個正是這個遊泳池是整個別墅的亮點,從一樓偏廳透明的天花板看去,泳池裏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開發商簡直是太了解男人猥瑣陰暗的心理了。哪天能夠請上一堆女人在他的泳池裏芙蓉戲水,而自己就躺在一樓的長沙發上仰著頭津津有味地瞧著,這香豔的場景,他想想都要流鼻血。

    蘇一鳴迅速抑製住自己的想入非非,免得自己真的很沒品地流鼻血。

    “房子太大了,一家人住著會害怕。”離開的時候程雨非還是喃喃地下了一個結論。

    蘇一鳴沒說話,目光掠過自家花園飄向不知名的遠方。似乎是很久以前,他有個夢想,曾經對一個女人說過,一個漂亮的獨門獨院的宅子,一個愛人,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再養一條小狗一隻小貓,他的人生就完滿了。後來他真的買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宅子,可是他的愛人,卻早就飄到不知道何處去了。

    現在,他的視線慢慢移迴來,落到身後那個眯著眼打量自己花園的女人身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她身上延續自己的夢想?

    “咱們在湖邊的小路上走走吧。”蘇一鳴忽然不想馬上迴去,牽住了她。

    僻靜的林蔭小路,水邊的微風拂過,挺涼快。

    “這兒一個人沒有。”這麽喧鬧的大都市,忽然跑出這麽一個安靜的地方,程雨非覺得似乎是場夢。

    “這裏的別墅據說都賣掉了,不過基本上沒什麽人住。在這裏走不會遇見什麽人,整個湖泊就像是你的私人湖。”蘇一鳴握住她的手,事實上他也不住,請了管家公司定期清掃維護,這麽大的宅子,真要住起來得放上幾十個人,否則鎮不住,總覺得有些陰森。

    話音未落一個小東西炮彈一樣彈向程雨非,張口大叫:“阿姨!”

    “果果!”程雨非訝異到了極點,抬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不遠處一個帶墨鏡的男人看著她們,不過不是鍾遠。“果果,你怎麽在這裏?你舅舅呢?”

    果果很驕傲地大聲宣布:“嚴叔叔給我買了很多玩具,我拿給你看看。”小炮彈一樣跑到那個男人身邊,拖過來一隻大包,一樣一樣拿出來獻寶。

    嚴華?程雨非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說實話那天沒細看,也不知道是不是。

    蘇一鳴頗感興趣地蹲下身,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果果警惕地看了看他,往程雨非身邊縮了縮,似乎覺得安全了一點,才問他:“你是誰啊?是不是大灰狼?舅舅說森林裏會有大灰狼的。”

    程雨非忍笑,沒想到一個孩子就這麽輕易地看破了他的本質。

    蘇一鳴覺得很沒麵子,隻好堆上一個誠懇的笑容:“叔叔不是大灰狼,叔叔是好人。”

    果果不買賬,再次往程雨非身邊縮了一下:“那好。你要是能夠迴答出來我的問題,就不是大灰狼。”

    蘇一鳴苦笑點頭。

    “你說,月亮她為什麽要晚上出來啊?”果果煞有介事問他。

    蘇一鳴沉思,選了一個自以為有趣的答案:“嗯……因為,月亮她怕熱,白天出來會熱死掉。”

    “答的不對!你就是大灰狼!因為月亮沒穿衣服,所以隻能晚上偷偷出來!”果果大聲宣布。

    “……”蘇一鳴被她彪悍的邏輯打敗,差點厥倒,“叔叔答的也對吧?為什麽你的答案就是唯一的標準答案?”

    果果得出結論後不再理他,繼續顯擺自己的新玩具,擺出一副彪悍人生不需要解釋的架勢。

    蘇一鳴不受待見,對程雨非擺了個委屈的表情,慢慢站起身,蹩到一邊站住。嚴華走到近前,看看邊上興奮地嘰哩哇啦的大小女人,轉過頭摘下墨鏡看著蘇一鳴:“咱們以前見過。”

    蘇一鳴點頭:“嚴先生。”

    嚴華微蹙一下眉頭:“對了,上次在b市的金融高峰論壇上。去年九月十六吧,你是於二公子的同學。”

    蘇一鳴微微動容:“嚴先生好記性。蘇一鳴,我是綏文的同學。”

    嚴華冷淡地扯了一下嘴角:“蘇一鳴?你是做製造業的?現在美國金融危機,海外市場萎縮,製造業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寒冬。”

    蘇一鳴有些自負地笑:“嗯,最近好些對手的公司都很不景氣,不過我的公司還算不錯。”

    嚴華淡淡點頭:“那也算是行業翹楚了。聽說你前陣子買下了馬氏集團下麵的兩個廠子?那時候我有個朋友也想競拍,我跟他說製造業的冬天就要到了,建議他最近不要出手,觀望一陣子。”

    蘇一鳴哦了一聲:“可是我買的價錢很低,很值。”

    “過幾個月就不值了。不過……國家會增加基礎建設的投入,你的產品改造一下倒是可以適用於鐵路,改方向可能行。”嚴華看了一下手表,走過去俯下身:“果果,時間到了。叔叔送你迴舅舅那裏好不好?”

    果果跟程雨非玩得正開心,哪肯就此離開?立刻撥浪鼓一樣搖頭。嚴華繼續柔聲勸她:“叔叔租借果果的時間到了,如果果果不按時迴到舅舅那裏,舅舅以後就不會同意叔叔再租借果果了。那樣,叔叔以後就再也不能跟果果玩,也不能買東西給她了,叔叔會傷心死的。”

    果果猶豫著,程雨非趁機也跟著勸了幾句,她終於肯跟嚴華走了。

    程雨非拐上大路的時候看到果果被抱上一輛車開走了,不遠處的嚴華佇立著,目送汽車消失在遠方,久久不動。

    “這人真可憐。”程雨非低聲說。

    “可憐?你說嚴華可憐?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用可憐兩個字形容。可憐的是他的對手,是那些得罪過他的人。”

    “你認識他?”程雨非有些詫異的問他。

    “名字如雷貫耳,不過不熟。沒想到在這裏也買了房子。這個人在商界是個傳奇。聽說是從山區出來的孩子,可是卻非要洋歪歪讓人家叫他嚴先生。他做過礦工,還不是正式的那種,就是在那些無證小煤窯裏挖黑煤的民工。礦上出了事故,他死裏逃生。後來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出來了。”

    程雨非心裏一動,嚴華就是那個跟鍾遠一起考上大學的孩子?

    “他後來也是開礦發達的,那時候小煤窯隻要幾萬塊錢一個,後來沒幾年就漲到幾千萬了。再後來,生意愈做愈大,什麽賺錢就做什麽。”

    “幾萬漲到幾千萬?”程雨非驚訝地看著他,“我怎麽沒碰到這樣的好事?我爸爸給我十萬塊錢的嫁妝錢,早知道買了煤礦,我現在也是千萬富翁了。”

    蘇一鳴笑:“風險很大,嚴華當初走的也不是一帆風順的。聽說這人極是心狠手辣,對敵人從不手軟,曾經跟幾個背景深厚的商界大佬pk過,沒落過下風。其中有個房地產商,據說死得很慘。”

    “死……死了?”程雨非麵色發白,“怎麽會?他殺了人?法律……法律不管?”

    蘇一鳴搖頭:“關到法律什麽事?這種人要殺人肯定是合法的。”

    “怎麽殺人會合法?”

    蘇一鳴再度搖頭:“逼得他走投無路,隻好自殺。如此而已。雨非,商界群狼環伺,搞得不好屍骨無存,很危險的。”

    “……”程雨非瑟縮了一下,“果果有這麽一個爸爸,好可憐。”

    蘇一鳴驚跳,警惕地四處張望一下:“雨非,你別胡說。果果怎麽會是他的女兒?他嶽丈可是高官,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國外,聽說是個兒子。你怎麽認識果果?”

    “我猜的。會不會是他的私生女?”程雨非刻意避談鍾遠這個人物。

    “胡說!”蘇一鳴的聲音嚴厲了些,“寶貝,別瞎說。這種無中生有的話別瞎傳。會害死人的。”

    程雨非被他嚇住,有些惶恐,悄悄地抱緊他:“你怕他?”

    蘇一鳴拍拍她以示安慰:“心存敬畏未必不是件好事。很多大禍都是從小事的不節引起的。我隻是害怕嚴華代表的那種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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