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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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雨連綿,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沈鍾魚收拾好要帶的書迴家。

    初中放假早,沈鍾期早就結束了期末考試,沈瓊提前帶他迴去,所以現在這裏隻剩下她一個人。

    沈鍾魚把被單全都拆下,把廚餘垃圾扔完,開始整理衣服。手機鈴聲響了,沈鍾魚跑下床,從書包裏拿出手機。

    “出來玩嗎?”明明是問句,語氣卻不容反駁。

    沈鍾魚搖頭,又意識到這是打電話,對方看不到她的動作。她尷尬地答道,“我今天要迴去,這個寒假可能都不能出來。”

    許望那邊撓頭,“你自己一個人嗎?”

    “嗯,我坐汽車迴去。”

    “那你等等我。”

    掛了電話,沈鍾魚手心全是汗,她抹了抹,然後又繼續收拾。

    那邊許望拿著衣服準備出去,李賀時坐在旁邊休息,見他動作,問道,“不打了嗎?”

    許望擺擺手,“我有點事情。”

    李賀時剛剛坐在旁邊可是聽完了全程電話,知道許望要去幹什麽,他點頭,“那你早點迴來,不要忘了唐鬱約我們一起吃飯。”

    和唐鬱約飯是早就說好的事情,許望剛才打電話應該是想叫上沈鍾魚。李賀時看了一眼許望走出去的身影,他還挺上心,以前可沒見他這樣。

    沈鍾魚拎著包下樓時,看見許望站在樓下,他靠在牆邊,與這周圍格格不入。

    “走吧,我送你。”許望拎過袋子。

    兩人出了巷口,許望伸出攔了一輛出租車。沈鍾魚好奇地問,“你自行車呢?”

    “輪胎沒氣,我把它停在家裏了。”

    兩人挨得很近,沈鍾魚注意到司機不斷從後視鏡裏傳來的目光,默默拉開和許望的距離,“你今天打電話給我是想叫我去哪兒玩?”

    許望注意到她的動作,不過沒有點破,“我在體育館打球,想叫你去看。”

    許望把她送到汽車站,又給她買好車票,送她上車。沈鍾魚有點輕微暈車,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推開窗戶,許望還站在原地。沈鍾魚低頭看手機許望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到家了給我發信息。”

    坐在她旁邊的是個手上抱了孩子的婦女。一路上孩子哭了好幾迴,沈鍾魚即使帶上耳機也能聽見哭聲。沈鍾魚一個學期沒有迴去過,卻也沒有半點思家的情緒。

    她不喜歡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對於迴去,她心裏隻有一陣陣的煩悶,哭聲無疑更加劇了她這一情緒。

    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沈鍾魚終於到家。

    來車站接她的是鍾國立,因為常年抽煙,他身上有一股濃濃的煙草味。

    見她從車上下來,鍾國立摸了摸她頭,給她遞了一瓶水,“辛苦了吧,你媽在家做好了飯等你。”

    鍾國立問了她很多事,比如說和同學相處的好不好,學習還跟不跟的上。沈鍾魚提不起興趣,她勉勉強強地應付。鍾國立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也沉默了下來。

    從車站到家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剛踏進自家巷子裏,就看見迎麵走來的兩個婦女。

    隔了老遠,扯著洪亮的嗓門朝鍾國立打招唿。見旁邊他旁邊還有個生麵孔,其中長得圓潤的一位將臉湊過來,然後恍然大悟似的,“你家閨女迴來了啊。”

    鍾國立是個老實人,他憨憨一笑,“是啊,她學校放假了。”

    那人往沈鍾魚身上掃了一眼,打趣道,“這麽瘦,你媽怎麽不給你吃點好的啊。”

    沈鍾魚記得她,她初中同桌的母親,那個把自己女兒罵做賠錢貨的母親。她冷靜的看著麵前的人,沒有吭聲。鍾國立接過話,“她就這樣,吃了也不長肉。”

    那人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又是一番恭維。

    走出好幾步路,沈鍾魚還能聽見身後兩個人在低聲咬耳朵。

    “我都說了,生女兒就是賠錢貨。你看老鍾家的這一個,一看就是個沒良心的。”

    “他這女兒聽說還挺會讀書的。”

    “會讀書有什麽用?你看她那個清高勁。”

    ......

    沈鍾魚老老實實盯著腳下的路。這個鎮子裏沒有秘密,一點芝麻屁大點的事情能在一個下午傳遍全鎮。人人磕著瓜子,不是說東家就是討論西家,沈鍾魚早就習以為常。

    到家時,客廳沒有人。吃完的剩菜擺在餐桌上等著人來臨幸。

    鍾國立尷尬地解釋道,“你媽他可能是忘了。我出發前她還說等你吃飯。”他摸摸頭補充道,“你等等,我去給你重新炒幾個菜。”

    這又不是第一次,沈瓊經常這樣。她沉默地點點頭,“我先上樓去整理一下房間。”

    房間許久未住,裏麵落滿灰塵。沈鍾魚打了盆水,將房間仔細抹幹淨,然後換上新的被套,將窗子打開來通風。

    她房間窗口正對著院子裏的一棵大樹,沈鍾魚也不知道這是多少年的大樹,隻聽說在房子建好之前,這樹就長在這裏。

    對於沈鍾魚來說,放假和沒放假也沒有什麽區別。她給自己定好了學習計劃,趁著下午整理房間後還有一點點時間,完成了剩下的寒假作業。

    晚上來了一個沈鍾魚意料之外的人。

    她正在房間裏寫作業,突然傳來敲門聲,沈鍾魚以為是鍾國立,於是前去開門。結果並不是,敲門的是李嘉,她的初中同桌。

    李嘉毫不客氣,一進門就直接躺她床上,“我聽我媽說你放假迴來了。”

    沈鍾魚坐迴書桌前,“你和你媽吵架了?”

    “你怎麽知道?”

    沈鍾魚垂眸,“你哪一次來我家不是因為和你媽吵架?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李嘉沒有迴她話,反而脫了鞋子直接鑽她被窩。李嘉玩起了手機,沈鍾魚也重新低下頭學習。空氣安靜了許久,李嘉突然開口道,“讀書好玩嗎?”

    李嘉早就輟學,初中畢業後她就去外麵打工。沈鍾魚能和她見麵的時間也就隻有每年春節。她的輟學在鎮上並不稀奇,因為鎮上多的是輟學打工的,而沈鍾魚這種繼續讀下去的才算是稀奇。

    沈鍾魚頓了頓筆,“不好玩。”

    “那你為什麽還要讀書?”

    沈鍾魚抿了抿唇,剛想迴答,就見李嘉擺了擺手,“算了,你的想法總是和我們不一樣。”

    李嘉說的沒錯,當年,沈鍾魚算是一個奇跡。這裏的學生,能考上縣一中的都少之又少,更別說省一中。

    李嘉還記得,初中的沈鍾魚就是個怪物,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別人吃飯時她在學習,別人睡覺時她還在學習。除了一日三餐,那時候的沈鍾魚幾乎每天都在學習。

    李嘉揚了揚手,“你學習吧,我再躺一會兒我就迴家。”

    沈鍾魚沒吭聲,繼續學習。房間裏的電燈許久沒用,可能是壞了,突然一下子斷了電,房間裏漆黑一片。沈鍾魚摸著黑去找手電筒,一不小心膝蓋突然磕在凳子上,她眼淚都快疼出來。

    那邊李嘉突然說話,“我可能要嫁人了。”

    沈鍾魚顧不上疼,“你瘋了?”

    “你還這麽年輕怎麽就要嫁人?就算真結嫁人你現在也扯不了結婚證。”

    說不震驚是假的,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但沈鍾魚接受不了這個。李嘉重新一頭栽迴被窩,聲音悶悶的,“先過門,以後再扯結婚證的那種。”

    沈鍾魚揉了揉膝蓋,“你和我說說。”

    “人是隔壁鎮上的,中專畢業。家裏一套房一輛車。”李嘉說的漫不經心。從她的語氣裏,沈鍾魚聽不出她到底是什麽意思,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沈鍾魚不自覺皺眉,“你媽也同意。”

    “她怎麽不同意?她早就嫌我待在家裏。”

    沈鍾魚正對著窗戶,樓下通明的燈光映暖了玻璃,“那你呢你想嗎?你想就這樣結婚嗎?”

    這根本就不能算是結婚,沒有結婚證,什麽都沒有。就是簡簡單單選個日子,然後搬去男方家。

    “在這件事情裏根本就沒有我想不想這個選項。”

    “你有的,隻要你不願意就沒人能逼你。”

    沈鍾魚話音剛落,鍾國立走進房。他舉著手電筒,瞧見李嘉,驚奇說道,“嘉嘉也在啊。”

    李嘉從床上爬下來,“我來找鍾魚說說話。”她勾好鞋子說道,“鍾叔,我先迴家了。”

    鍾國立從樓下拿了個新電燈泡上來,踩在椅子上給沈鍾魚換上。家裏的燈泡壞了全部是鍾國立自己親自動手換,他換起來很熟練,沒一會兒,房間又亮堂了起來。

    李嘉走後,沈鍾魚腦子裏一團亂。她躺在床上,從書包裏拿出手機。

    按了半天,手機屏幕一直沒亮,沈鍾魚這才發現手機沒電。她從包裏找出充電器,插上充電。一開機,手機突然彈出好幾十條短信,全部來自許望。

    .....

    “到家沒?”

    “迴個信息給我。”

    “你人呢?”

    “沈鍾魚,你一迴去就給我玩消失是吧?”

    沈鍾魚深吸了口氣,開始給許望迴信息。

    “我手機沒電,忘記充電了。”

    那邊沒有迴信息。

    下一秒,電話響了。沈鍾魚趕緊用手指捂住揚聲器喇叭。她想了想,顫著手摁了接聽。

    “喂?”許望聲音懶懶的。

    沈鍾魚正準備說話時,外麵傳來敲門聲。

    “鍾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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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吧。

    我就不祝你們愚人節快樂啦。因為愚人節根本一點也不快樂!

    我!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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