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方端了杯水,慢悠悠地喝著。

    “叫你來辦公室呢,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

    沈鍾魚在麵對老師時,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她端正地坐著,一副認真模樣。

    “你感冒了?”

    “有一點點。”沈鍾魚不知道老方為什麽突然提到這一件事。

    “那要好好注意身體,別影響你的學習了。”

    沈鍾魚點了點頭。

    “你上次月考的成績我看了,考得很好,和梁岫也沒差多少分了。”

    “謝謝老師。”沈鍾魚很高興,她用指尖捏了自己一下,她需要肯定,隻有被肯定她的努力才沒有被白費。

    老方笑了笑,“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努力。”

    “你這個成績隻要好好保持,考個好大學沒有一點問題。”

    ......

    沈鍾魚臨走前,老方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包金嗓子,“這個你拿去,你這嗓子這樣咳下去可不行,中午去醫務室拿點藥。”

    沒想到老方叫她來辦公室是為了這事,沈鍾魚緊張地伸手,“謝...謝謝老師。”

    老方笑了笑,“快去教室吧,已經上課了。”

    沈鍾魚一路跑著迴去,包裝的鋁箔咯得她手心疼,她反而又把它握緊了幾分。

    -

    教室裏的人都去五班了,沈鍾魚搬著椅子往五班去。

    五班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她們班每個人幾乎都找到了講解試卷的對象。

    一眼望去,教室裏現在隻剩那個位置邊上沒有人了,而位置上的人現在也在看著她,他抿著唇。有一瞬間,沈鍾魚覺得許望還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時間倒迴到三十分鍾前。

    五班教室裏。

    隔壁桌的小胖子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昨晚被抓去辦公室,聽見數學老師跟趙哥說下一節課讓一班的人來和我們講題。”

    李賀時湊了過來,“說什麽呢?”

    小胖子又把話複述了一遍,還著重強調了一班兩個字。

    李賀時聽了直笑,他衝著許望說,“一班的?那就是說唐鬱也會來?哈哈哈,唐鬱那個成績,我都能給她講題了。”他說完又麵帶猶豫,“那就是說,那個誰...也會來?”

    小胖子好奇問道,“誰?”

    “沒有誰。” 許望說完就往外走。

    “你去哪?”李賀時問道。

    “衛生間,你去嗎?”

    “不去,誰要和你一起上廁所。”

    上課鈴響了好久,許望才慢悠悠地迴到教室。

    此時,教室裏一班的人早就來了,李賀時隔了很遠喊道,“你怎麽現在才迴來。”

    許望動作頓了頓,“你怎麽這麽八婆。”他又朝旁邊唐鬱說,“你給管管。”

    -

    教室門口的沈鍾魚深吸了口氣,朝許望位置走去。放下椅子,她攤開數學試卷問,“你有哪題不知道嗎?”

    許望靠著椅背,似笑非笑地看著沈鍾魚。

    沈鍾魚換了一種問的方式,“第五題需要講嗎?老師說第五題錯的人會比較多。”

    “這題主要是考查空間幾何......”

    許望突然起身湊了過來,“我還真有個問題。”

    他們倆靠得太近,近到沈鍾魚一抬眼就能看清許望的每一根睫毛。沈鍾魚身子往後靠了一點點,拉開距離。

    她停了下來,“什麽問題?”

    “你說,你們班同學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

    打蛇打七寸,許望揪住了沈鍾魚最致命的點。沈鍾魚一瞬間慌了,她絕對不能在許望麵前露怯。她定了定神,認真看著許望,“所以我是什麽樣的人?”

    許望又湊近了一點,他看著沈鍾魚的表情。沈鍾魚的反應和他想象的不同,許望覺得沒意思,他重新靠在椅背。

    .....

    這樣講下去也沒意思,沈鍾魚轉身問梁岫,“你方便和我換一下嗎?”

    梁岫教的是小胖子,就在旁邊,他看了一眼許望,“可以。”

    沈鍾魚又看向小胖子,她輕聲問道:“可以嗎?”

    小胖子點了點頭,對他來說,誰教都是一樣,他都聽不懂。

    沈鍾魚搬著椅子去旁邊。她以為許望針對的是她一個人,隻要和別人換一下就可以了。可誰曾想,許望直接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離開。

    沈鍾魚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腦海裏滿是許望離開時的那個眼神。

    五班人本就無心學習,一點小動作把所以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唐鬱推了李賀時一把,“許望他發什麽神經。”

    “你不知道……”

    “你沒事吧。”梁岫問道。

    沈鍾魚搖搖頭,“我迴教室去了。”

    _

    夕陽西下,沈鍾魚一個人去了操場。一中的操場比鎮上中學的操場大很多,她到現在還記得,以前早操跑圈時,操場上的塵土多到一圈跑下來,嘴巴裏全是灰。

    沈鍾魚邊跑邊咳嗽,咳完了又繼續跑。

    她的人生沒有選擇項,她能做的就是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她不能有喜怒哀樂,她必須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必須是好班長,必須是好同學。

    許望猜的沒錯,她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她本質上就是一個自私的人。

    教學樓正對著操場。

    唐鬱站在許望旁邊,“你在看什麽?”

    許望收迴目光,“沒看什麽。”

    紅霞滿天,唐鬱把手撐在欄杆上,“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啊。”

    許望腦海裏突然跳出來的就是那張又哭又笑的臉,他心裏一驚,一定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人。

    “誰喜歡她。”許望懶洋洋地說。

    唐鬱看了他一眼,“我都還沒說是誰。”

    “你……”許望被噎住了,“那你說是誰。”

    “沈鍾魚。你是不是喜歡她。”

    “我還沒有到喜歡一個騙我的人的地步,誰喜歡她誰瞎眼。”許望放下豪言。

    聽完許望這話,唐鬱笑了幾聲,“以前我也沒見你有這麽討厭一個人。”

    “……”

    幾句話的時間,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人群慢慢往教學樓湧進。

    “你最近沒去唱歌了?”

    唐鬱眼神暗了暗,“不去了,被我爸發現了。”

    “那你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唐鬱往遠方眺望,“那就不唱了唄。”

    “……”

    “不唱你舍得?”許望挑眉問。

    “有什麽舍不得的。”唐鬱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_

    秋老虎剛過去就下了好幾場大雨,氣溫驟降。

    “你的卷子,”沈鍾魚從包裏拿出試卷,雙手遞給梁岫,“我一個沒注意就忘記把它給帶迴家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梁岫拿過試卷,將它對疊,然後塞進口袋,“你急什麽,我又沒說你故意的。”

    他們倆約在離沈鍾魚家不遠地方的公園,此刻,他倆站在花圃邊上。月桂開得正盛,香氣濃鬱,沈鍾魚不自覺地揉揉鼻子。

    “要走走嗎?”梁岫微微低頭問問。

    沈瓊在打牌,不會找她,沈鍾期現在可能正在不知道哪個網吧裏打遊戲,所以沈鍾魚暫時是自由的,她點點頭。

    “你下次月考準備怎麽樣了?”

    梁岫突然問起這個,沈鍾魚心裏暗想,他不會現在覺得自己的成績進步太大,所以產生危機感了吧。她心裏竊喜,然後試探著問,“你呢?你應該都準備好了吧。”

    梁岫低頭看她一眼,似乎把她整個心思都看透般。沈鍾魚熱起來的心又徹底涼了下去,是她自作多情了,梁岫哪用得到準備啊。他是那種隨便考考也能考得很好的人。

    梁岫很好奇為什麽一個人臉上能有這麽多種不同的表情,一會兒開心一會兒不開心的。他把目光從沈鍾魚臉上挪開,“差不多吧。”

    “我也是,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他們倆一直沿著小路走,不一會兒就從公園另一個入口出來。沈鍾魚很少出來走,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悶在房間裏做題,偶爾累了就隔窗眺望一下外麵。

    那間小小的書房是她的繭。

    “你小心點。”

    沈鍾魚走在梁岫前頭,梁岫輕輕用手扯住她外套。

    她好奇地迴頭,“怎麽呢?”

    沈鍾魚有雙很好看的眼睛,一瞬間,仿佛透過她的眼眸,梁岫能看見自己的倒影,還有他背後的青天,背後的白雲。

    他愣了愣,趕緊收迴手,“前麵有塊石頭。”

    沈鍾魚順著他的目光去找,才發現了角落裏的那“粒”石頭,她走過去,用腳蹭了蹭,“這個?”

    梁岫點了點頭。

    ……確定了,表麵的學霸可能在背地裏是個生活白癡。沈鍾魚開始在腦海裏腦補梁岫日後穿著係錯扣子的襯衫一本正經搞科研的樣子.....

    她用手撿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這麽小,就算踩到了也摔不倒的。”

    “嗯。”梁岫從口袋裏拿出紙巾,“你抹抹手。”

    聞聲,沈鍾魚臉慢慢漲紅,梁岫這是嫌她不講衛生?

    -

    馬路另一邊。

    “你說,燈和這次會來嗎?”薑陶一臉緊張兮兮地問,一副恨不得立即把顧燈和綁來麵前的樣子。

    “會來的,和她說好了。”許望拍了拍他肩膀。

    “真的嗎?萬一她突然改變主意了怎麽辦?”

    一旁的李賀時聽這話就來氣,他早就想說了,“薑陶,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的,以前也不見你這樣。不就是個顧燈和嗎?你用得著怎麽緊張?”

    “什麽叫就一個顧燈和?你不懂。”

    李賀時把頭扭過去,他看不得李賀時這幅樣子,顧燈和什麽人,他又不是不清楚,那就是隻狐狸,“就你懂!你這麽懂人家還不是不喜歡你。”

    一句話的功夫,薑陶臉就蒼白了。

    許望用力拍了李賀時一掌,“你說什麽呢?”

    ……

    李賀時也意識到說錯了話,他臉色有點不自然。

    …

    許望在旁邊應著薑陶的問題,他四處張望。

    突然,李賀時眼睛一亮,“那不是騙你那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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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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