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格從絕對理性狀態下‘醒來’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的現狀。

    他似乎脫離了人類的形態,變成了一團漂浮的火焰,這讓他不由聯想起民間故事中的‘鬼火。

    但與他相對的,麵前的莉莉全維持了人類的形態,無論是樣貌也好,穿著也罷,都是羅格記憶裏的模樣。

    “這裏是靈異世界與現實世界的交匯之處,唯有純粹的靈魂狀態才能到達。”莉莉一手提著火焰狀態的羅格,同時笑吟吟道:“在這裏,塑造形象的不再是肉體,而是你的自我認知。”

    “如果自我認知模糊不清,那就是你現在的這種狀態,這是大部分靈魂的正常形態,但若是想要深入到靈異世界的話,這種形態反倒是最危險的。”

    “因為……沒有防備?”羅格仔細感知自身狀況,他發現自己能夠非常輕易地影響到周圍漂浮不定的能量,但與此同時,那些能量的變動,也同樣會幹擾到自己的內在。

    這麽想來,之前那種絕對理性的狀態,其實就是源於外界的幹擾,強行壓製自己的感性,形成一種‘虛假的理性’,即能夠冷靜理性地進行思考,但卻對難以感知外界變化,並作出反應。

    舉個例子,就像是被捅了一刀,你不會感到傷口的疼痛,但同樣的,你也不會感覺到血液的流逝,以及身體的虛弱。

    “越是深入‘海洋’深處,就越會被同化,因為這深處,本就是靈魂的發源地之一,相當於嬰兒迴歸母親的懷抱中。”

    莉莉指了指下方那被幽藍光芒所包裹的光陸離奇,算是肯定了羅格的猜測,繼而說道:“想要在這裏存活,你就必須有無比堅定且清晰的自我認知。”

    “即,你是誰,你從哪裏來,要從哪裏去。”莉莉悠然說道:“你必須堅定地明確這三個問題,定位自身,在以此延伸,迴溯過去記憶,最終將你在現實中形象重現出來。”

    “……”羅格沉默下來,他認真品著莉莉所言,輕微的靈魂波動顯現,那是靈魂思考所引發的動靜。

    莉莉嘴角微翹,鬆開了手,同時手指搓摸,無聲無形的力場以其為中心擴散,隔絕周圍混亂的靈異力量,將靈魂狀態下的羅格保護起來,任其安然沉思。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

    羅格沉默之中,關於過去的記憶斷續閃現。

    那是在白教堂時的美好時光,也是黑雲壓城下的絕望災難。

    那是初至新城市的意氣風華,也是老先生死時的痛苦悲憤。

    那是經營事務所的安寧日常,也是力挽狂瀾時的決絕之念。

    種種迴憶流去,羅格長出口氣,情緒重歸寧靜。

    “嗯?!”

    亦是此時,他才愕然發覺自己的靈魂形態似乎變了。

    他不再是鬼火,而是變迴了人類的模樣,雖然沒有鏡子無法看清自己的麵容,但從穿著上來看,是自己在事務所時常用的打扮。

    “這樣就行了?”羅格抬頭,看向莉莉詢問道。

    “嗯。”

    莉莉打了個響指,無形的力場消失,混亂又微弱的靈異力量朝兩人湧來,不過這一次,羅格能清晰感覺到這些能量的存在,以及相互之間的區別。

    如果說之前的羅格,是以幾乎融入的狀態存在於此的話,那此刻的羅格,便是真正的獨立起來,是以完整的‘生命’於此存在。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羅格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是不斷地活動手腳,好奇地打量周圍。

    他暫時沒有去觸及遊離的靈異能量,盡管那對於他具備不小的誘惑力,但現在的羅格已經具備不錯的自製力了。

    “嗯,看著還行。”莉莉上下打量羅格一眼,點點頭後,卻是朝羅格伸出了手。

    羅格稍作猶豫,還是握了上去。

    “來,接下來的細節以及感受都要記清楚了哦。”

    莉莉如此說著,繼而握著羅格的手,朝兩人下方,那映照出無數光陸離奇世界的幽藍光芒探去。

    “?!”

    一經觸及光芒,羅格不由皺眉,他感覺到刺痛,就像是五根手指都被細針刺入,但刺痛之後,一股莫名舒爽的感覺湧上心頭,靈魂構成的軀體亦不由一顫,感到疲軟無力,卻又有莫名的舒適。

    “穩住心神,這是侵蝕哦。”莉莉悠然的話語入耳,羅格打了個冷顫,連忙靜下心來。

    “控製住這股能量,將它們壓製到手中即可,不要讓能量過多侵入靈魂內部。”

    莉莉有條不紊地說著,羅格這才發現,莉莉似乎使用了某種技巧,讓接觸到的靈異能量僅停留於自己掌心,而自己方才的奇妙感覺,僅僅是因為接觸所致,還不能完全算是被侵蝕。

    “應該這樣做嗎?”或許是處於靈魂狀態,羅格能清晰感覺到莉莉是如何操縱那些靈異能量的,他亦明了,這也是莉莉故意展示出來,讓羅格照著去學習。

    有莉莉在身旁看著,羅格也靜下心來,仔細研究莉莉所使用的技巧,並開始學習照做。

    在這奇妙海洋之中,時間是不存在的,因而羅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花費了多久,隻是到當他順利將那靈異能量控製在手心時,心靈有股說不出的疲倦。

    就仿佛是他的靈魂也在負重狀態下攀爬了高峰,當到達峰頂時,一路咬牙積攢的疲勞一股腦釋放,讓他一時間什麽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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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亦在此時,清涼之息湧現,宛如月光般朦朧的熒光於羅格身旁悄然起舞,泛起銀白紗霧,將羅格籠罩其中。

    羅格疲倦的心靈霎時間得到滋養,重整精神,甚至比之前還清醒許多。

    “神術,幫你恢複精神力的。”一旁的莉莉隨意說了一句,繼而道:“控製了是吧?那接下來這麽操作。”

    莉莉這般說著,羅格旋即看到自己掌心的那團靈異能量,在莉莉的操作下逐漸瓦解消融,能級削減,但殘存的能量也不再混亂無序,而是‘平靜’下來,甚至不再有試圖侵蝕羅格靈魂的跡象。

    “嗯……看,看不太懂。”羅格有些艱難地說道,盡管他剛才聚精會神,但莉莉的操作卻頗為複雜,其中流程極多,羅格根本無從下手。

    “沒關係,這本來就是最麻煩的一步,慢慢來就是了。”莉莉握著羅格的手稍一用力,掌中的能量隨即消散。

    “來吧,重新開始,從第一步開始。”莉莉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

    ……

    時間點滴流逝,羅格在這奇妙世界中不斷往複嚐試,在銀月神術的籠罩下,他的精神力恢複極快,幾乎不存在疲倦的時候,也因此無需歇息,全程保持高注意力來學習莉莉的操作手法。

    “終於……”在某一時刻,羅格長舒口氣,看著掌心那團徹底穩定的秩序力量,會心一笑。

    他自己提煉出來的秩序力量,比之莉莉的要小上好幾倍,莉莉那隨意弄出來的秩序力量,大小恰好能讓羅格一掌握住,而羅格自己弄出來的,卻是與砂礫大小無差,若非這是靈魂的世界,光憑肉眼根本無法辨識。

    “還不錯,雖然隻有一點,但至少掌握了。”莉莉點點頭,打了個響指:“那今天就到這裏吧。”

    ‘啪’的一聲,周圍的奇妙景象瞬間消失,羅格感覺自己的身體再次上浮,浮出海麵,飛入天空,又於瞬間從天空墜下,墜向自己的身體。

    羅格打了個冷顫,悚然睜開雙眼,發覺自己已然迴到現實世界。

    “嗯。”羅格輕捂額頭,他感到有些眩暈,並且還有種莫名的拘束感,總感覺自己的手腳難以正常控製,有種陌生感覺。

    “這是初次冥想的副作用,稍微睡一覺就完事了。”莉莉漫步到羅格麵前,叉著腰,仰視那尊銀月神像,以及神像背後的燦爛星空。

    現場一時沉默,但過了幾分鍾,當羅格稍微恢複過來時,莉莉開口了。

    “羅格,接下來跟你說點事,嗯,比較機密,所以不能給外傳,包括薇兒。”莉莉手指一彈,一抹銀光自其指尖遁入虛空,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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