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迴憶起今天白天領物資時見到的b305兩個人,她也不知道可樂先生是哪一個,但就從倆人那口罩都擋不住的顏值來說……


    周彤躺在床上,被子裏的小腳一蹬,大臉埋進了枕頭裏。


    ……哎呀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她哪個都行!相親什麽時候開始?


    *


    宋譯和駱炎亭冷戰了兩天。


    這幾天他們除了吃飯,基本沒有更多的交流。宋譯也不再每天晚上拖著地毯趴在駱炎亭的腳邊了。


    搶菜、起床、吃飯、工作……大部分生活起居,兩個人都能錯開時間。通常是宋譯早睡早起,駱炎亭晚睡晚起。


    《圈養協議》似乎真的被撕毀了,從宋譯叫停這一場遊戲開始。


    好笑的是,不管他們是不是在冷戰,他們都得睡一張床。吵架那天晚上駱炎亭上樓後,就看見宋譯從狗籠子裏搬了出來,在床上睡得筆直,仿佛床中間有一條楚河漢界。


    但就在宋譯自己斬斷了他倆的主奴關係後,他的狀態似乎更糟糕了。平日裏即使是在家也要保持精英形象的他,這幾天也連胡子都沒刮好,下巴上一圈青茬。


    就連好好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原本不親近人的他,也有意無意圍著宋譯轉,時不時蹭蹭他的腿,好似在安慰他什麽。


    這天又到了下樓做核酸的日子,他們倆人沉默地下樓,沉默地排隊。駱炎亭四處張望,還好沒見到費明,不然他又要說他欺負宋譯。


    沒見到費明,倒是見了周彤,她衝著宋譯招手,好像和他很熟:“嗨,可樂先生。”


    “早上好。”


    宋譯微笑著和她問好。


    周彤在隊伍邊上兩米處站定,和宋譯一來一迴聊天。


    “……那個,真沒想到我媽給我推的微信是你哈,這也太巧了。”周彤說,“我當時給你的備注就是可樂,我還在想是你們兩個中的誰呢。”


    駱炎亭禮貌性的朝她笑了笑,心裏則是升起了大大的問號。


    “是我,希望沒讓你失望。”


    “不會不會。”周彤擺了擺手。


    沒什麽營養的對話持續了兩三個迴合,周彤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略帶歉意地說:“先去工作,微信聊。”


    宋譯說:“好。”


    宋譯望著她消失在不遠處的樓梯間,一迴頭,就看見駱炎亭鷹隼般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他沒有跟駱炎亭說過他的相親對象、他姨姥爺的二女婿的堂姐的女兒就是周彤這件事,他無聲地等待駱炎亭的問話,但駱炎亭隻是轉了個身上去給大白掃身份證,什麽也沒說。


    他垂下目光,看著太陽炙烤的柏油路上,曬到變形、掀起的熱浪折射了光線的的瀝青石子,沒由來感到一絲失望。


    你在失望什麽,宋譯?


    他倆沉默無言上了樓,駱炎亭開了門,宋譯先進了屋子。


    就在關門時,門與門框相撞、鎖舌彈出發生“哐”一聲時,宋譯感到有人推了他一把,把他撞得重心不穩往後倒去,但身後幾十厘米就是牆壁,他的後腦在牆上重重磕了一下。


    上半身還沒找到可以借力站直身體的支撐時,駱炎亭揪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摁在牆上,止住了下滑的趨勢。


    “她是誰?!”


    駱炎亭目光如炬,仿佛要把他拆吃入腹。


    剛才在樓下的時,他就一直在忍住這股翻江倒海的衝動。他的控製欲不允許有什麽事情超出他的意料之外,特別是當這一切發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在宋譯身上時。


    宋譯平靜道:“你忘了?她是周彤,b602的住戶,上周我們用可樂和她換了米醋和醬油。”


    “你和她……在微信裏聊天?”


    “是。”


    “為什麽?”


    “駱炎亭,你有什麽資格過問我的事情?”宋譯說著,內心卻莫名升起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滿足感,“協議已經被我撕毀了,我們現在隻是同事。”


    駱炎亭的眼睛裏幾乎要迸出火花,他在乎,他在乎極了。他知道前幾天宋譯隻是在說氣話,他以為他們冷戰兩天,等他氣消了關係自然而然就迴來了,畢竟宋譯對他總歸是有所圖謀的,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他也不知道,這從何而來的占有欲,是因為他是宋譯,還是因為他“曾經”是他的小狗。


    攥著他衣領的手握成了拳狀,指甲咬在肉裏,指間發白。駱炎亭的唿吸全數灑在宋譯的脖頸之間,他能夠感覺到對麵的人在拚命壓抑情緒。


    即使沒有那一紙協議,在ds關係裏,sub永遠有權叫停,而沒有了sub讓渡的權利的dom,什麽也不是。


    “……”駱炎亭鬆開了他的衣領,後退開一步,“你說得對,對不起。”


    “沒事。”宋譯站直身子,整了整衣服。


    “那你能告訴我……你和她是怎麽迴事嗎?”駱炎亭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很多,沒有剛才強硬了,“就算是滿足同事的好奇心也好。”


    “她是我媽媽給我介紹的對象,正巧是她,僅此而已。”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了胃,駱炎亭一愣,問:“所以……你們在曖昧期?”


    宋譯的表情有些迷茫,話也變得含糊:“也不算吧,隻是聊了兩次,她領我加了幾個團購群,僅此而已。”


    “這樣好嗎?宋譯。”


    駱炎亭問出了他掙紮了兩天的心裏話。


    “你不是異性戀,你喜歡男人;你還是sub,普通的性愛無法滿足你的生理和心理需求。難道你要舍棄這些全部的、真實的你,去迎合所謂‘主流’,去壓抑一輩子做一個所謂的‘正常人’嗎?”


    房間裏的空氣凝結了,寧靜之下,有人卻在苦苦掙紮。


    那一瞬間,宋譯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其中的一個他,周旋在世人中間,維持著他展現給這個世界看的“人設”;而另一個他,蜷縮在外殼之下,向黑暗傾訴著他那永遠上不了台麵的、惡心又肮髒的欲望。


    “……我不知道。”他說。


    駱炎亭步步緊逼:“你自己心裏清楚。”


    宋譯跌坐在地上,他的世界現在天旋地轉。


    他迴想起上一次有這種感受時,已經是近二十年前,那一年,他才十三四歲。


    他剛剛上了初中,發現自己是個受虐狂、發現自己的陰莖隻會對著男人翹起時,他的媽媽發現了家庭電腦裏的搜索記錄,把他關在房間裏,宣泄著她歇斯底裏的情緒。


    她具體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這是“不對的”,是“不正常的”,是“肮髒的”“邪惡的”,是“變態的”;同時,他要成為“對得起媽媽的人”。


    他從小就被埋下了種子,根深蒂固,像是與生俱來的枷鎖。


    他說:“你不會理解的,你不是我,你沒有經曆過我經曆的一切,你不會懂的。”


    宋譯輕輕地笑了,無關駱炎亭,那是他嘲諷自己的笑。


    他的心一下一下地抽痛著。


    他就像一隻飛鳥出生在了海洋,一顆種子生長在了太空;他與周遭格格不入,這個世界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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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了,又有多少人是談性色變,談bdsm就是變態性行為呢


    第30章 淚水與吻


    宋譯拒絕了駱炎亭的一切幫助。


    他的狀態糟糕透了,但依然在強撐著假裝沒事。他拒絕再討論這件事情,也拒絕一切肢體接觸。他的心牆就像是雞蛋的外殼,脆弱也堅硬,阻止任何人接近他的內心。


    駱炎亭找不到突破點,隻能默默地做一些不會激起他反抗又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承擔了所有的家務的三餐。


    隻有一件事情值得慶幸。


    經過這近兩個月的相處,好好對宋譯的敵意徹底消失了。貓是有靈性的動物,好好尤其能讀懂人心。這周以來他幾乎是宋譯走到哪就跟到哪,宋譯進了衛生間,他也要在門口守著,像一隻忠誠的護衛。


    駱炎亭睡了個午覺,從樓上時,遠遠看見宋譯在沙發上橫臥睡著了。


    平常宋譯在中午隻會小憩,但今天似乎睡得很沉。一大團薑黃色的好好蜷縮在他的臂彎裏,他聽見了響聲,半睜開一隻眼睛瞧了瞧來人,沒有一點要挪窩的意思。


    宋譯睡著,眉頭卻依然緊縮。他的皮膚比原先都粗糙了些,眼角隱隱可見歲月刻畫的皺紋。


    駱炎亭摸了摸好好的頭,又給宋譯披上了薄薄的毛毯,摸摸地離開了。


    *


    又是周末,生物鍾雷打不動在快六點時叫醒了他們。搶完菜,駱炎亭翻了個身決定再睡一會兒。


    宋譯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駱炎亭:“誰這麽早?”


    “……我媽。”


    身邊傳來的聲音,宋譯拿起手機下了樓,按下了通話按鍵。


    寂靜的早晨裏,甚至能聽見窗外早起的鳥兒的叫聲。所有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都顯得格外響亮,屋子不大,駱炎亭甚至不需要仔細聆聽,都能聽見宋譯手機裏傳來的聲音。


    “小譯,你有沒有事啊?”


    宋譯懵了:“啊……媽,我沒問題啊?”


    宋媽的語氣很急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現在在哪呢?”


    “我……我在家啊。”


    “你在家?我今早起來看見消息,你們小區你那棟樓不是連夜去方艙隔離了嗎?”


    宋譯愣住了,他把手機拿到眼前,打開了微信。那個被他設置為接收消息但不提醒的自己家的小區業主群,未讀消息已經999+了,他打開一看,全都是剛到方艙醫院的業主,在對比不同方艙的設施條件。


    “‘上海閔行區藍天路白雲小區15棟昨日下午新增6例新冠陽性病例,15棟樓業主全部連夜搬進各處方艙醫院……’,”宋媽一字一句讀著推文,“你看,你們本地生活號推文是這麽寫的。”


    宋譯的頭突突地疼了起來,他硬著頭皮說:“我……我們這個單元不用隔離,我在家,沒走。”


    “沒走?可是推文裏說全都去方艙了啊。”宋媽心急如焚,“我知道你在外都報喜不報憂,但這種事情你可前往別騙媽,媽看見小道消息說你們那裏的方艙參差不齊,一個跟一個差的可遠了。你快打開攝像頭讓媽看看,你們都怎麽住的,能不能吃飽穿暖啊?”


    “……”


    “小譯?怎麽不說話了?網絡不好嗎?”


    宋譯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是駱炎亭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再也糊弄不過去了,隻能跟母親全盤托出:“……我沒進方艙。我最近沒住在自己家,我住在朋友家裏。”


    “朋友家?你什麽朋友啊,都住了兩個月了,怎麽都沒聽你跟我提起過?”宋媽疑惑道,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語調上揚,“你該不會是交了女朋友,一直沒跟我說吧?”


    “……不是媽,我現在沒女朋友。”


    “那你現在是和誰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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