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那麽看著我!”


    塔爾克站起來向秦夏咆哮。


    “這件事裏你也有錯!”


    “是,對,沒錯,我讓尤裏烏斯任選一個護衛,但我沒讓他選克萊斯特,當我知道克萊斯特和你的關係後我就後悔了。”


    “之後因為克萊斯特我去找尤裏烏斯家族的人談,他們把剛開始改造強化的克萊斯特還迴來,但……但我殺了他們。”


    “如果克萊斯特不是你的好友,我就不會去找他們,更不會殺了他們!”


    “……”


    塔爾克已經歇斯底裏。


    這個時候秦夏搞不清楚一個瘋子的心理狀態,可是安格隆能切身體會,並且他也想要按照秦夏之前說的那樣觀察和琢磨。


    從塔爾克的情緒中,安格隆感覺出,這個瘋子是把秦夏當成誌同道合的朋友的。


    因為莊園那件事。


    從秦夏的狠厲中,塔爾克看出他可以合作,甚至認為對方和自己有同樣的目的。


    一個不受人認可的瘋子突然發現自己有同類,當然會把對方當成朋友。


    可秦夏從始至終看他的眼神都是看瘋子和怪胎的眼神,這讓塔爾克很傷心。


    “抱歉……抱歉……”


    塔爾克喘息著蹲下來,不再狂躁的向秦夏怒吼。


    “你知道的……我精神不正常……”


    “別因此記恨我。”


    聞言,秦夏皺著眉頭,仍是站在克萊斯特身前,用看瘋子的目光看著塔爾克。


    從塔爾克的身上,安格隆察覺到了傷心。


    “這樣。”塔爾克突然站起來,“你們巫師可以讀腦子,你來讀讀我的腦子,你就能理解我,信任我。”


    秦夏遲疑著。


    “來,求你了。”塔爾克雙手合十,流著淚水,“我不像布朗那樣能口若懸河,我什麽都不會解釋,但我又不想你誤會我……讀我的腦子。”


    秦夏上前,將手按在塔爾克的腦門上。


    白色的晶瑩靈能在秦夏的眼眶裏噴湧,塔爾克身體繃直,仰頭看向天空。


    這個瘋王的過往也在秦夏的感知中呈現出來。


    ……


    塔爾克。


    這個人沒有名字,他不配有名字,當他成為塔爾克族長後,他才有了別人對他的稱唿。


    這個人是上一任塔爾克家族族長的私生子。


    是一個族長看到一個太過誘人的女奴把持不住後的產物。


    當上一任族長對女奴膩味後,女奴生下了一個男孩,她將自己全部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兒子。


    男孩和奴隸們一起在牲畜圈裏長大,他沒有父親,但他有很多同樣愛他的長輩們,就是其他的奴隸。


    奴隸們將自己為數不多的糧食節省出來讓男孩長大。


    男孩的母親是身份上的奴隸,精神上的貴族,她善良,她有愛,她教導男孩如何共情其他人,教導男孩如何愛其他人。


    雖然他那個名叫艾隆的兄弟和叔叔總是把他綁在樹上當靶子砍和射擊,但因為愛和努凱裏亞的藥物,他挺了下來。


    長大後,男人給自己那些貴族母親誕下的兄弟們當仆人,他愛上了和自己母親同樣身份的另一個奴隸。


    兩人在其他奴隸的祝福下結婚。


    於新婚日的當晚,男人和他的妻子看到了他們直到現在才看見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任塔爾克家族的族長。


    男人的父親帶著十幾個護衛,對男人說:“恭喜你,我的兒子,今晚我送給你一個禮物。”


    到了晚上,男人遍體鱗傷的躺在地上,被奴隸們陪伴著,聽著房屋中傳出自己愛人的慘叫。


    ……


    遇到布朗的那一刻,是男人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的時刻。


    那是在一個夜晚,和小時候一樣仍然沒有名字的男人躺在樹下,男人那在新婚日前聰慧美麗,在新婚日後瘋了的妻子在一旁挖地裏的蟲子吃。


    這時候,一個人擋住了陽光。


    正是布朗。


    布朗這個話癆羅裏吧嗦的說了一大堆話,但男人全都聽並記住了。


    布朗講述的是塔爾克家族遠古的事情,那個名為塔爾克的遠古祖先得到石人們的指引,和尤裏烏斯家族的祖先在神殿裏找到武器裝備,然後向奴役努凱裏亞人的貴族發起挑戰。


    當時,“第一個塔爾克”組建了名為賤民騎士的隊伍,意為出身賤民,為賤民而戰的騎士,這個賤民騎士就是後世高騎士的雛形。


    然後布朗告訴男人,你的祖先沒有將努凱裏亞變成更古老時期的樂園,他自認為自己能有更好的選擇,但事實如何如今大家都見證了。


    布朗說:“幫我將努凱裏亞變迴那個樂園,我就讓你戴上塔爾科家族之主的王冠。”


    男人說:“我不在乎那個樂園,我隻想讓所有塔爾克都去死。”


    兩人求同存異,結成同盟。


    自此以後,沒有名字和姓氏的女奴之子,和名為布朗的石人,他們在一起聯手,通過暴力和恐懼統治了塔爾克家族。


    期間還有同樣在尤裏烏斯家族不受關注的私生子薩羅的幫助。


    最終,在一場塔爾科家族每個成員不分親疏遠近,每個家庭隨機抽取四個人殺死的行動後,塔爾科家族被馴服。


    男人坐在上一任塔爾克家族族長的屍骨做成的椅子上,戴上了家族之主的王冠。


    在王位上,當著所有畏懼的跪伏在地上的塔爾克家族成員的麵,薩羅問:“您想為自己如何命名?我作為記錄者需要您的名字。”


    “塔爾克。”


    男人說。


    “唯一一個,最後一個……塔爾克。”


    ……


    “從今天開始,你們這些被篩選出來的人,就能為了我的事業奮鬥。”


    德西亞城第14號貧民窟裏。


    塔爾克坐在骸骨王座上,懸浮在天空中,目光中帶著悲憫的看著這些被他從十萬篩選到一千的賤民們。


    他的目光先是看向那同樣是由奴隸出身,經過殘酷到極致的篩選選拔出來的近衛軍將軍。


    然後再掃視這些殘酷,冷血的幸存者。


    “你們是佼佼者,你們是天選之人,我通過一場為你們帶去仁慈和解脫的殺戮拯救出你們。”


    “但相比那些被殺死了的人,你們是不幸運的,因為你們還要在這個地獄裏繼續掙紮,同我一起。”


    “加入我,然後戰鬥至死。在努凱裏亞這個地獄裏,隻有死亡才是解脫。”


    幸存者們怒視著塔爾克。


    但是當近衛軍們把一桌又一桌豐盛的食物,華美的服飾搬上來的時候,這些幸存者幾乎立刻認定塔爾克就是他們需要追隨的人。


    “您為什麽會將這些貴族才能吃的食物賞賜給我們?”一個女奴大膽的質問塔爾克,她搞不清楚這個瘋王的性格,不知道為什麽瘋王下令屠戮貧民窟十三區,卻現在給那些殺了近衛軍士兵還殺了其他人的幸存者們發放食物。


    秦夏認出這個女奴是塔爾克在和自己聚餐那天伺候塔爾克的貼身奴仆。


    “因為你們是活下來的,沒有死。”


    塔爾克目光中帶著憐憫。


    “你們沒有跟其他死者一樣解脫,你們要繼續在這座地獄裏掙紮,我怎麽可能忍心再殘酷對待你們呢?”


    “慢些吃,繼續受苦者們。”


    “我會等你們吃完,休息完,然後我們一起去解脫下一個貧民窟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


    塔爾克發誓要將自己受到的苦難帶給其他人。


    他為奴隸們設立更恐怖和殘酷的刑罰和篩選機製,篩選出在苦難和恐懼中脫穎而出的人,將這些人帶在身邊,給予重用。


    他用堪比對牲畜的態度對待除自己和布朗之外的其他人。


    他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嫁給以殘忍和暴戾著稱的奴隸出身的衛隊長,當他突然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兒,卻從衛隊長那聽說他的兩個女兒摔死了的時候,他隻是遺憾的感歎了一句:“看來她們解脫了。但可惜在她們解脫前我沒能看上她們最後一麵。”


    他變著法的玩弄和折磨塔爾克家族的人,心情好要玩死兩個,心情不好也要玩死兩個,心情更不好就挨家挨戶的屠宰,直到他心情好了為止。


    奴隸主確實死不足惜。


    但他下令讓自己的近衛軍去貧民窟中屠戮,貧民窟中活下來的人會被他選為近衛軍成員。


    這一切都源於不知在成長的哪段經曆裏瘋狂了的塔爾克所堅信不移的觀念。


    即,在努凱裏亞這個地獄裏,活著的人必須受到苦難的考驗,無論是奴隸還是貴族,沒能經受考驗的就去死。


    死亡是在地獄中的解脫,所以這是恩賜。


    通過苦難考驗的人,如他這般的人,才有資格為了一個偉大的事業與他同行——摧毀努凱裏亞這個地獄。


    無論是奴隸,賤民,還是貴族……


    他們在塔爾克眼中隻有通過考驗,沒通過考驗,沒資格接受考驗這三種劃分。


    塔爾克家族的人全都沒資格接受考驗,其他絕大部分貴族也是。


    在絕望的恐怖統治下,塔爾克家族的人無法反抗,隻能向外尋求心靈上片刻的解脫,比如去淩虐比自己卑賤的人。


    那些被塔爾克設計死了的年輕金甲騎士,他們就是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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